苏惊蛰的出现,让场中的形势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着她轻描淡写的一掌,化解于无形之中。
望着场中女子,苏重山一脸的疑惑,不是说这丫头身受重伤了么?
怎么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难道情报有误?
而苏重义却是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着欣慰的笑容。
这段时间,他虽一直强撑着苏家的事务,心里却是越来越没有底气,大长老的权利固然强大,但仍有很多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
好在他这侄女终于出来了,那些关于她受伤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惊蛰小姐真是好手段,不问青红皂白就肆意伤人,这就是你苏家的待客之道?”
眼见自己的计划被人打乱,陈玄霸面色一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只不过替你管教管教那不懂事的奴才,怎么,你也想来试试?可别忘了,当初擂台之上,谁被我打成了猪头。”
苏惊蛰对秦风展现温柔的一面,那是因为她喜欢秦风,对于外人,她可从来不会给什么好脸子。
八岁就开始执掌苏家的她,自小就明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的道理。
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退让一步,便会被对方吃的连渣都不剩。
听到苏惊蛰提起往日比试的事情,陈玄霸脸色一黑,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惊蛰小姐,我今天来,可不是找你打架的。你府上秦风杀害王彦,铁证如山,你就给句痛快话吧,是交人还是不交?”
“交如何,不交又如何?”
苏惊蛰稳稳坐在座位上,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神态极为从容。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散发着无穷的魅力,那一颦一笑,都扣动着人的心弦,让众人心神一晃。
“今日你若是交出秦风,咱们还可好说好散。
若是你一意孤行,那咱们也只有到金銮殿请圣上恭裁!”
听到陈玄霸再次提到面圣之事,苏家众人无不紧张地望着苏惊蛰,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如果圣上那边真要拉偏架,那苏家哪还有什么活路!
“呵……”
苏惊蛰轻笑了一声,将茶杯缓缓落了下来,她盯着陈玄霸,眼中带着一抹嘲弄。
“当日在丹圣阁,有无数学生在场,杀没杀人,只需随便找几人问问便知。
你欺我苏家,无非是觉得我不敢与你面圣罢了。
我却偏偏不信这个邪,面圣就面圣,我还不信你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一手遮天!”
“你……”
陈玄霸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
他本没有料到,今日苏惊蛰会突然现身,更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如此决绝!
这件事情若是真闹到圣上那里,恐怕他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正如女子所说,那日打斗之时,在场人数众多,而且都还是各大家族的子弟,想要堵住众人之口,根本不现实。
看来,想要拿这个要挟苏家,已不可能。
然而,他脸上却并未出现一丝颓色,今天来苏家他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把苏家逼上绝路,誓不罢休!
想到这里,他微不可察地轻咳了一声,就见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他的面目。
“苏家主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来人走上前来,一声冷笑,将黑袍猛然揭下。
“二阶丹师!”
“怎么是他!”
“这下麻烦了!”
望着男子胸前的那两颗金星,在场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
就连苏重山脸上都是一阵惊愕,旋即冷笑了起来,他目光转向苏惊蛰,见后者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手掌却是悄然攥了起来。
“任殿主,怎么会是你……”
苏惊蛰的情绪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这任冲乃是宫廷丹药殿的殿主,属于在青丘跺一跺脚,也要抖三抖的人物,怎么会和陈玄霸混在一起,难道他们已经暗中联手了?
若真是如此,可就麻烦了!
“老夫受玄霸贤侄相邀,特此作一见证,只是没想到今日所见,却是令人有些失望。
堂堂苏家,杀了人,居然还如此强词夺理,真是世风日下啊。
惊蛰小姐的所作所为,若是让苏千重,苏老家主知道,恐怕也会伤心落泪吧。”
任冲轻抚胡须,一脸痛惜地说道。
“我夫君杀人之事,疑点重重,还望任老前辈莫要听信一面之词,中了恶人的奸计!”
“恩?惊蛰小姐意思是我到了老眼昏花,任人愚弄的地步了?”
任冲脸色一变,突然提高了声调,沉声道:
“那棺中几人的伤势,老夫亲自验过,均是被人殴打致死,难道你在怀疑老夫的眼光?”
“任殿主哪里的话,我们家主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
苏重义见任冲脸色大怒,顿时出口劝解道。
“大长老,无需多言,她一个黄毛丫头,老夫自不会与她一般计较。
你可是苏家真正的掌舵之人,莫要不知轻重,到时候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任冲盯着苏重义,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任殿主,这……”苏重义一阵苦笑,左右为难。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将那秦风绑来就是了。有老夫作证,自然牵连不到你们苏家。到时候你们只需出具一张退婚文书,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可是利人利己的大好事啊,大长老莫要……”
“姓任的,我敬你年迈,叫你一声前辈,却不想你倚老卖老,和那小人竟是一丘之貉!”
不等任冲说完,苏惊蛰强行打断道。
眼下的情况再明显不过,这任冲根本就是陈玄霸请来的帮手,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帮着对方讲话,自己哪怕姿态放得再低,也不过令人白白耻笑罢了。
“惊蛰侄女,怎么能如此说话,任殿主德高望重,你这么做,就有些过分了啊!”
苏重山一脸不满地说道。
“好,好,好!”
听到苏惊蛰的话,任冲气得浑身发抖,咬牙说道:
“都说苏家目中无人,就连皇室也不放在眼里,起初我还不信,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受到如此羞辱!
竟然你们如此瞧不起我,那也好办,我现在宣布,从今往后,我丹药殿停止与苏家的各方面的合作,咱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尤其是苏家众人,脸上无不出现惊恐之色。
身为青丘四大世家,苏家的主要收入就是来源于药材生意。
而作为苏家的最大客户,丹药殿的生意就占了总收入的八成之多。
刚才苏惊蛰见任冲出现,就隐隐有些担心,却不想对方还是无耻地用生意来做要挟。
苏家家大业大,每日耗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若是没了这个进项,那这一大家子人穿衣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陈玄霸真是狠毒啊!
想到这里,她只觉一阵眩晕,身子瘫软到了座位上。
“惊蛰小姐还是再思量思量吧,为了一个人族废物,真的值得么?”陈玄霸有样学样地端起了茶杯,老神在在地品尝起来。
“惊蛰丫头,你……莫要冲动啊……”
苏重义望着苏惊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膝下无子,自小便是将苏惊蛰当做女儿看待,自然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现在的形势,只怕真的得将秦风交出去才能化解危机了。
“惊蛰侄女,既然老夫掌管着苏家的钱袋子,那可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若是断了这笔进项,恐怕过不了一年,苏家就得坐吃山空了。
那时,我们还拿什么在这青丘立足,如何还能保持苏家四大世家的身份!
老头子将家主之位传给你,可不是要你玩过家家的,叫我说,交人吧,不就是个男人嘛,二伯改天给你找来就是了!”
苏重山望着苏惊蛰,表面上苦口相劝,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她若是不交秦风,苏家必然毁于一旦,可若是交出秦风,一个连自己男人都可以牺牲的家主,自然也不会再受到众人的信赖。
不管苏惊蛰如何抉择,都注定要失败了!
场面上一时间静的有些可怕,众人无不屏气凝神地望着苏惊蛰,等着她最后的决定。
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苏惊蛰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笑,不由想起了这几日与秦风相处的点点滴滴,眼中闪过了一丝绝然。
她霍然从座位站起,环顾四周,冷笑道:
“你们真以为只要我们交了人,他们就会放过苏家?
别傻了,狗怎么会改得了吃-屎,这种卑鄙小人,又怎么会讲什么信用!
想要我交人……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至于你,二伯……”
她回过头来,目光直指苏重山,说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要这家主之位么?
只要你肯保下秦风,这个家主……我不当就是了!”
“嘶……”
听到苏惊蛰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任谁也没想到,苏惊蛰竟然会做得如此决绝,那可是家主之位啊,说不当就不当了?
就连陈玄霸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他一直以为,秦风只不过是苏惊蛰用来拒绝太子的挡箭牌罢了,可看这女子神情,便知道是对秦风动了真情。
这绝不是太子希望看到的,所以这秦风必须死!
苏重山此时心脏快要跳了出来,他原本还想等到苏天回来,再想办法争夺家主之位,却没想到苏惊蛰就这么拱手相送了!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至于秦风,伤子之仇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只要得到了家主之位,到时候秦风的死活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就在他准备假意答应苏惊蛰的请求时,一道刺耳的掌声从门外响起,接着就看到几个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正是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