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冬虫是被抬走的,这家伙现在恨不得在整个苏府绕场一周,好让大家看看自己有多勇猛。
小蛮好几次想帮他擦擦脸上的血迹,都被他拒绝了,好不容易才爷们了一回,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结束呢?
直到他失血过多,感到阵阵头晕来袭时,才苦笑着让下人抬他回去。
在路过秦风身旁时,扭扭捏捏地说了句:
“谢谢……姐夫。”
秦风揉了揉苏冬虫的脑袋,虽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眼睛里却有些湿润。
自从父亲苏重楼去世,苏冬虫就一直渴望有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成为自己的榜样。
苏惊蛰待他不错,小蛮也很疼他,但她们终究是些女流之辈,她们对苏冬虫来说,更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感觉。
而秦风不一样,从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当中,他很少讲什么道理,甚至很少说话。
该做什么事情,更喜欢直接用行动表示,这对苏冬虫来说,是最为渴望的,也是最为喜欢的。
因此,被那两个少年殴打之时,他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很大成分上,也是不希望让秦风失望。
送走了苏冬虫,秦风陷入了沉思,从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看出,苏家表面上虽然威风八面,但私下里却是暗流涌动,派系林立。
很难想象,一个八岁大的女孩,从小要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会经历多少痛苦。
不过好在苏惊蛰的病情也该康复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了。
想到这里,秦风才觉得轻松了几分。
望着小蛮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他轻笑道:
“怎么了,在担心那小子么?没事的,我看过了,都是些皮外伤。”
小蛮望了眼秦风,却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秦风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姑爷……小姐她……又晕倒过去了!”小蛮抽噎着。
闻言,秦风眉头一皱,不应该啊,自己布置的丹阵,仔仔细细都检查过的,怎么会没有效果?
“你们小姐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风一脸严肃地问道。
小蛮愣了愣,似乎被秦风的气势给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们家小姐其实并不是中毒,而是从小就有一种怪病,平常都是喝药来压制的。
不过最近几年,那病隐隐有些压制不住的迹象。
就在昨天晚上,小姐喝完药,又晕了过去。
姑爷,怎么办啊,我好怕啊,好怕小姐她……现在苏家又是这个样子,如果小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小姐出事的事情,你还告诉过别人么?”秦风问道。
小蛮连忙摇了摇头,现在苏家草木皆兵,哪敢让人知道小姐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连苏冬虫都没有告诉。
看到小蛮摇头,秦风才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终究还是要和苏惊蛰见面了……
在小蛮的带领下,秦风来到了苏惊蛰的房间。
屋子里的布置倒是让秦风有些意外,粉红色的纱幔,半人高的布偶,还有一些小女生才喜欢的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他没有料到,看似女强人的苏惊蛰在私下里却是如同小女人一般。
在床头边,一个穿着紫色睡衣的女子正躺在那里,女子脸色有些苍白,长发散在肩畔,合着眼睛,犹如熟睡着的公主。
秦风走到床边,将手刚放在苏惊蛰的手腕之上,眼神骤然一变。
“姑爷,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秦风皱眉,小蛮心脏猛地一抽。
“她体内的寒毒越来愈重,单靠丹阵的作用,已经无法抵抗。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那该怎么办啊!”小蛮顿时慌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用肝脏共振的办法,将一部分毒素排出来才行。”秦风略作沉吟,给出了方案。
“好!那姑爷就在这里帮小姐排毒吧,我在屋外守着,免得闲人打扰。”
听到秦风有办法,小蛮脸色才稍微缓和了几分,风风火火地就往屋外走去。
望着床上女子那祸国殃民的容貌,秦风心里也一阵恍惚,自己这是第一次与她如此亲近吧。
她的气质极为出尘,眼角虽然带着狐族天生的媚感,却无半点妖娆,反而多了一丝圣洁的韵味,许是经常处理家中事物的缘故,眉宇间亦有几分上位者的气息,不怒自威。
秦风摒除杂念,开始解掉她衣上的扣子。
望着女子暴露在空气中那完美无瑕的腹部,他不由咽了咽口水,感慨道:
“不愧是妖狐族第一美女,浑身都充满了妖孽般的魅力。”
旋即他摇了摇头,将手放在苏惊蛰平坦的小腹上,开始五指用力,慢慢挤压着。
可渐渐地,他发现苏惊蛰的脸色开始变红,闭着的双眼也在微微颤抖,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原来她……已经醒来了。
“咳咳,疼么?”
秦风尴尬地咳嗽几声,神情有些慌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苏惊蛰没有吭声,只是摇了摇头,眼神里探出一抹好奇。
“其实,夫君一直都很厉害的,对吧?”苏惊蛰开口问道,但语气却更偏重于肯定。
秦风最近的表现她已经听说了,饶是她聪慧过人也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因此只能以为秦风一直在伪装着罢了。
“嗯?”
突然间被人叫做夫君,秦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以前从未这么叫过自己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小时候是见过夫君的,那个时候,夫君可是你们那里最有前途的天才少年呢!”苏惊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秦风迷茫地摇了摇头,小时候的记忆已经被人彻底抹除了,难道说他和苏惊蛰是自小就认识?
而且关系还不错?
那为什么婚后的日子过成了这样?
难道说苏惊蛰也如世人般,瞧不起灵根被毁的秦风?
可看这样子也不像啊,如果瞧不起,拒婚就好了,她连太子都敢拒绝,还怕拒绝不了一个废物?
秦风带着满心的疑问,继续替苏惊蛰梳理着身体,却突然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
一时间,无数讯息在秦风脑中闪过。
这时,他再回忆起与这女子的点点滴滴,才有了一丝猜测,她刻意冷落自己,恐怕和这病情也大有关系吧。
秦风深深地看了苏惊蛰一眼,心中升起一丝不忍。
一个娇弱女子,不仅背负着整个家族的重担,还要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却还能神情自若地说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生。
望见秦风皱着眉头,苏惊蛰以为秦风是在生气,不由神情一暗,轻声说道:
“夫君不要怪惊蛰好么?其实,我原本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苏家太大了,事情太多,不这么做,镇不住下面的……要不是……其实惊蛰也想和夫君做真正的夫妻的。
我听小蛮说夫君在丹道上很厉害呢,要不然我给夫君开一家药馆吧。
凭夫君的本事,一定可以红红火火的,到时候再娶一两个温柔听话的女子,照顾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记得千万不要找像惊蛰一样的哦,我这样的女人最自私自利了,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可爱……”
她淡淡地笑着,只是没人发现在她的美目中已经藏着几丝雾气。
秦风眉头一皱,突然觉得今日苏惊蛰的表现有些反常,似乎有点像交代后事的感觉,难道这丫头已经萌生了死意?
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将这层纸捅破。
“是极寒魄体么?”
听到秦风的话,苏惊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体骤然一僵,沉默了下去。
从病情第一次发作时,她便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她天赋过人,才智无双,原以为她总有机会逆天改命,成为那个例外,却最终绝望地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这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就连爷爷苏千狐都不知晓,没想到去被秦风今日当面揭穿了。
她嘴角露出一抹惨笑,两颗泪珠便从脸庞滑落下来。
“你知道了?”
秦风点了点头。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苏惊蛰表情变得冰冷起来,身子却在微微颤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悲伤。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很多。”
秦风望着苏惊蛰,却并没有让步的意思。
“极寒魄体,大陆十大圣体之一。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若是男子,则可成为旷世的练武奇才,但若是女子,十五岁前,除了每年发作一次之外,也并无明显特征。
但过了十五岁后,发作的间期将会越来越短,直到最后,女子将会被寒气活活冻死。”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好吗!”
苏惊蛰满脸泪水,捂着耳朵,不断哀求起来。
这些年,她遍访无数名医,查阅无数典籍,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
这些话早已成了她的噩梦,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自欺欺人,却不想此刻被秦风毫不留情地戳了个千疮百孔。
“难道你就这么甘心么?
你年纪轻轻,就已是一家之主,掌握无限资源,正是初露峥嵘的时候。
你风华绝代,身为妖狐第一美女,仰慕你的人,如过江之卿一般。
你天资卓越,又刻苦努力,成为无雪那般大妖并非没有可能。
难道你就这么自我放弃了么?”
秦风的话,犹如重锤般砸在了苏惊蛰的心里,将她心里的压抑,彻底激发了出来。
“放弃?不放弃又有什么用?
你知道我每天睡觉前,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你知道我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无法真正的成为你的妻子……
你可知道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
哀莫大于心死……
我的心已经死了啊!
你还要我做什么呢!”
苏惊蛰的声音由沙哑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受够了,整整十五年的折磨,这个心底的秘密犹如诅咒般纠缠着,让她一刻也不得喘息。
此刻,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声吼出来,宣泄出来!
她一直流着泪,伤心地像个孩子,身体不断颤抖着,将脑袋深深埋在膝盖上,指甲已陷入了肉中。
“如果我有办法呢……”
望着几近崩溃的苏惊蛰,秦风嘴角露出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