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神秘会 第十二章钻火圈的孩子 (2)
‘在什么地方绑去?’
‘我从家里雇了一辆三轮车来时,车子距离你们住宅还有六七十尺之远,我看见向遏被七八个暴徒拖出住宅,推上一辆预停在路旁的汽车,疾驶而去,其中一个为首指挥者我认识他的。’
‘谁?’
‘就是乐乐咖啡馆里的那个目光尚尚的账房先生。’
‘嗯,他是神秘俱乐部案中唯一漏网的余党,’殷凤说,‘你有没有看见那汽车的牌照号码?’
‘我将它抄在日记薄上,’朱丽芳在手提袋内取出一本日记薄来看——一二八八一号。
这一件意外的事,使殷凤与葛波整整花了三日三夜的时间,藉了汽车号码作为线索,辗转地在太湖里一个小岛上把向遏救出来,并把那个漏网的余党擒捕归案。
第四日早晨,向遏才把那日应世昌电话中的话告诉了殷凤与葛波。
‘呀哟!不好了,应世昌一定已遭了不测!’葛波激动地喊道。
‘你拨电话到应宅去问问!’殷凤说。
应宅的女佣告诉葛波,应世昌已四天没有回家,她们也正在找他。这消息证实了应世昌已遭不测或正在危险境地中。
殷凤与葛波仍用蜡制假鼻及油彩,掩盖了本来面目,往卡卡马戏团去。
四日前,这广场挂灯结彩旗旛飘扬,显得无比的热闹,而今面目全非,除了萧条的篱外,已空无所有。场内的篷帐看台,芦席棚与木屋也拆除了,广场的一角,有一张木桌与几张坐椅,寥寥可数的几个办事人员坐在那里。另外有两个女子正在表演走绳索的技艺
在殷凤与葛波到达这广场前半小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那女孩怀中抱着一头白色的哈巴狗,悄悄走进了竹篱门,似乎怕被人发觉一般。
她们正是杨丽云母女及她们的小狗。
在那一个搜捕的早晨,那头小狗在餐厅门口溜走后,在住宅各处寻找牠的主人,终于在阳台木箱外找到了牠的主人。
杨丽云躲在木箱内,感觉这一个藏身之处并不十分安全,迟早要被警探搜获。她在无意中后木箱隙缝中望见右邻一幢高大房屋,墙外有铁梯,她又发见这两幢屋子的部分屋顶是毗连的,这是绝妙逃遁的路。她与小丽还有一头小狗爬上了屋顶,匍匐爬行至右邻阳台上,再从太平梯下去,到一条冷静的小巷中,于是潜出巷子,雇了一辆三轮车往郊外驶去。她们看见警车停在应世昌住宅门前,但车中并无人影,她们居然侥幸地作了漏网之鱼。
她们没有地方可去,在三轮车上彷徨,终于她想到自己娘家有一个老女佣住在贝当路一所自建的平屋中,可以往这老妇家里暂时存身。
她们在这良善的老妇人家里住了几日,不敢与应世昌通讯息,距离平屋不远处就是卡卡龙马戏班租用的广场。杨丽云看见竹篱上悬挂的征聘广告。她深知居于这老妇家内非久长之计,她若加入马戏班随了他们往南洋去,既解决了生活问题,又避免了警探的缉捕。于是她一清早往马戏班伪造姓名报名参加。而今晨是考试日期。
当她们进入竹篱门,走近那张木桌,将那张报名单递给了马戏班经理高达志。
‘懂数目的狗?’高达志对报名单看了一看傲慢地说,‘怎么叫懂数目的狗?’
杨丽云叫小丽与那头哈巴小狗表演,小丽拍一下手掌,小狗就吠叫一声,若干掌声,若干吠声,毫无错误,这是小丽经常与小狗嬉戏所得的成绩。
‘这种单调乏味的节目,怎能在马戏班中表演——去——去——不要浪费我宝贵的光阴了!’高达志把她们撵出去。
‘我们不要薪水——给我们一个机会吧!’杨丽云说。
马戏班主持人霍蓬低声对高达志说:‘这节目不错呀!这头狗非常聪明,将来还可训练别的节目。’
高达志身后那个小郎阿龙瞥见高达玉在竹篱门外对他招手。他飞奔而出。
‘这女人与女孩正是杨丽云母女,怎么警局还未捕获她们。叫高经理把她们收留下来,们自来处置。’高达玉吩咐小郎传达她的意见。她从马戏班宿舍匆匆赶来参加考选节目事宜,刚至广场竹篱门口,就听见了哈巴狗的吠声及发现了杨丽云母女,于是新的阴谋又在她脑中酝酿了。
小郎阿龙奔回场内对高达志附耳说了几句。他不动声色见风使舵,自圆其说:‘好——你们既不要薪水,我们就暂且试试你们的节目是否受人欢迎。’
‘对呀!’霍蓬很中意这个节目,祗是没有实权,‘反正我们要先往广州演出一个月,然后再往南洋去,倘若受人欢迎,我们会给你们薪水的。’
高达志对霍蓬瞪了一眼。他一贯以剥削艺员薪给为能事。
‘邱山!邱峰!将她们母女两人领到宿舍里去,不要待慢她们!’高达志吩咐。这不要待慢的意思即是不要放她们逃走并加以监视。
杨丽云母女随了邱山与邱峰离开广场后,高达玉始袅娜地走进广场,心照不宣地对她的胞兄点了点头。
广场中考试的几个应聘节目大部份都已表演完了,都以技艺平凡而不录用。最后只剩下两个女子走绳索节目了。
殷凤与葛波在竹篱门外,见了广场中的光景,知道这马戏班立即要离开了。明知这班中潜藏着一般杀人的不法之徒,然而眼前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他们的罪行。
‘殷凤——我们应采取什么步骤呢?’葛波焦急地说。
‘除了加入马戏班,随了他们同去以外,没有更适当的办法。’殷凤略加思索后说。惊险的搏斗
那两个走绳索女郎的技艺也不过尔尔。高达志已看得不耐烦了。
‘这一些本领祗能在城隍庙前旷地上卖艺,怎能参加我们这大马戏班演出呢?’高达志毫不留情地加以讪笑,‘快下来吧!把我的眼睛也看伤了。’
那两个走绳索女郎羞得满面通红,几乎失声痛哭,缓缓地走至绳索两端,从竹架上攀援而下。
‘老高——她们本领不济,不用她们也就算了,何必当众羞辱她们呢?’忠厚的霍蓬指摘他的伙伴。
‘霍老头儿——你不要管我的事!’高达志不愉快说,‘把这绳索架子拆了,我们回去吧!’
‘慢一点——我们也要加入马戏班!’殷凤与葛波在竹篱外奔了进来。
高达志与高达玉的眼光像闪电般射在她们身上。
‘你们有什么擅长?’高达志藐视地说,‘假使本领平常,不要浪费我们宝贵的光阴为妙。’
‘我们有一些小技术,不知你们看得上眼吗?’殷凤的语调相当谦逊。她的涵养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一个小小马戏班有什么大不了!你们要什么我就有什么?’葛波恰恰与殷凤相反,在她脸上可以找出她的情绪。她见高达志态度傲慢,于是她的态度比他还要傲慢。
高达志对她瞪了一眼。在他手底下吃饭的人,都是对他忍气吞声,恭恭敬敬的,别说顶撞。而这女人像发了疯般顶撞他,就使他燃起了一股忿怒之火,正要发挥他经理的架子,谁知那个有名无宝的马戏班主持人霍蓬先开口了。
‘两位小姐能走绳索吗?’
‘非但能走并且能跑,’葛波说,‘今天让你们开开眼界,你们睁大眼睛瞧吧!’
‘你们用竹竿?还是用伞?’霍蓬问。
通常走绳索的女郎,手中都拿竹竿或伞帮助平衡重心。
‘既不用伞也不用竹竿。’葛波说着将身一纵,已跃至十尺高的绳索上站在那里好似站在平地上。
‘好!’霍蓬喝采。平常走绳索女郎都是从竹杆架爬上去的,到了绳索上那根竹竿必须左右倾侧,平衡重心,才能站稳在绳索上,否则没有不堕下的。
葛波这一些本领,使高达志与高达玉兄妹已一目了然,她并非等闲之辈,轻身功夫已遥遥超出水平之上。他们两人都睁大眼睛,对她凝视。
葛波在绳索上来往疾驰,施展出各种花式,令人看了眼花撩乱,拍案叫绝。这本是她跟随师傅学武艺时初步的玩意儿。
‘好——好——好——’霍蓬连连喝采。
葛波跳下绳索问霍蓬:‘这一些玩意儿会不会丢你们马戏班的脸?’
‘马戏班中从未见过这样精湛的功夫!这样精彩的节目。’霍蓬非常兴奋欢喜,获得这样人材犹似获得了无价之宝,‘那一位小姐呢?’
‘她比我还胜过多多!’葛波说。
‘那么,不用再试了,你们两人都被录用了。’霍蓬说,‘今晚八时我们搭轮船驶往广州,你们可在七时左右到利源码头飞星轮上见我,同往广州,照我们班中第一流艺员支薪。两位小姐姓甚名谁?’
‘邢文,郭波,’殷凤伪造两个姓名,而与姓名声音极近似。
‘霍老头儿——录用与否须由我经理决定,你不能擅作主张,’高达志铁铮铮地说,‘这两个女子走绳索节目,我并不满意。’
以往霍蓬不敢与他争论,但今日他已不甘退让。他喜爱这空前绝后的技艺,使他增加无穷勇气,‘请你不要忘记我是这马戏班的主持人,你不满意她们,你自己去走绳索!’他说罢拂袖而去。
‘经理先生——船上再见了!’葛波说着与殷凤也离开了广场。
飞星轮一部分船舱由卡卡龙马戏班所包占。野兽铁笼安置在底层货舱内,霍蓬与艺员们,包括殷凤与葛波都杂处在四等舱中。高达志的一般狐群狗党则都在头等舱中。
轮船在海中动荡地行驶。
‘现在船已驶在海中,我们怎样把假猩猩丢下海去?’高达志问他的胞妹。
‘从前我们来往各处,船主允许我们将少数野兽笼子放在甲板上,那么,把假猩猩丢入海内相当简便。这一次船主不讲人情,不让我们少数铁笼放在甲板上,这个计划恐难实行了。’高达玉轻描淡写地说。
‘那怎么办呢?’高达志紧皱双眉,‘还有杨丽云母女软禁在头等舱中是个累赘!’
‘不用担心,这三个人都交给我,到了广州,我自有办法。’高达玉说,‘倒是那两个新入班的走绳索女子邢文和郭波,恐怕对我们很不利,除非你能迁就一些,把她们拉到你的阵容中来,否则想个办法消灭她们。’
‘向她们低头?不,我决定消灭她们。’高达志咬紧了牙齿说。
在拥挤的四等舱中,殷凤、葛波与班中那一般艺员混得很熟,友谊迅速地滋长。她们获悉高达志对他们的欺压与剥削,她们也获悉表演钻火圈与刀圈的两个演员田江、田海与武千斤等同样是高达志的心腹,那个钻火圈的孩子名唤钱不怯,他的技术是跟田江和田海学来的。他的母亲钱巧巧在班中替艺员们洗涤缝补,并无固定的收入,由艺员们每月自动凑集一笔薪水给她。可是近一年来高达志特别优待他们母子两人,已将他们拉到他的心腹阵容中了,乘舟搭车和高达志同样享受头等待遇。而高达玉脱离马戏班生涯有七、八月之久,据她为了使马戏班的节目更丰富起见,在一个表姐家中学习训狗技巧,因为她的表姐夫是上海著名的训狗专家。最近才归来重作冯妇。
班中分有两派,高达志的心腹称为高派,受欺压的称为霍派,当然连霍蓬本人也在受欺压之列。
殷凤膫解了这些情况,对于盗宝杀人案有了更明确的轮廓。
船到广州后,有人在船埠招待全班人马。
这一次卡卡龙马戏班到广州演出,是由当地经营娱乐事业的巨商所聘请,因此一切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