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眼儿媚 第一章不可抗拒的诱惑 (1)
春夜,一个恼人的春夜。有个年轻人正无聊地在一家书店陈列橱窗前徘徊。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服饰富丽的妇人对他审视了片刻,缓缓地走至他的身畔,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小王!到哪里去?’
那个年轻人转过头来愕然的望着她。
‘噢!我不姓王,你弄错了!’
‘我没有弄错,’她对他微微一笑,‘也许你不姓王,我可能把你的姓记错,但我一定认识你。’
‘是吗?’少年说,‘可是我并不认识你。’
‘我们曾跳过舞,你忘了吗?’她又对他微微一笑,笑得像太妃糖般又甜又黏人。
和他跳过舞的女人很多,可是他却记不得有这么一个漂亮艳丽的女人。
‘小王,不,你贵姓?’
‘我姓史。’
‘小史,在路上谈话多么不方便,让我们到咖啡馆里坐一会儿吧。’她的话声清脆悦耳,撩人韵味,至少含有百分之九十八的诱惑气氛。
在那少年踌躇不决,还没作任何表示之前,她的手臂已勾住了他的臂弯,缓缓地沿着行人道走去。
以前虽也常有女人勾着他的臂弯行走,但这次的感觉极为不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总之,他并不讨厌她并肩而行。
春天的夜是充满神秘的。在琳纳森斯咖啡馆精致小巧的雅座内,他与她对面而坐。他藉着壁上柔和的壁灯光线,对她出神的凝视。
只见她雍容华贵的姿态中,带着若干妖媚的味道。年约三十左右或不到三十岁,不太肥,也不太瘦,肌肤白嫩光滑,纤细的腰,丰满的胸,非常袅娜的身段,非常妩媚的姿态,这些使她成为一个无比诱人的女人。
‘小史,请别默默无言地尽对我瞧,人家被瞧得怪不好意思的。’她那瓜子脸上一对晶莹似露珠般地眼睛对他瞪了一眼。在这一瞪之中,似乎有嗔怪的意见。
‘因为我还没有认识你,所以不得不对你瞧看。’他的一半理智已被她露珠般地眼眸勾摄去了。
‘现在你瞧够了吗?’
‘还没有。’
‘那么,你尽量瞧吧。’她又瞟他一眼,身躯斜倚在沙发上,预备让他瞧一个畅快。
他们的关系在此种形态下开始亲密起来,好似一壶放在炉上的冷水渐渐热起来一样。
当他们离开了咖啡馆,在月光之下漫步时,他们的姿态已不像今晚第一次相逢的人了。
在僻静的祈齐路一幢四层建筑的公寓门口,他们站住了。
‘我家到了。’那个艳丽的妇人——葛丽娜说。
‘这意思是我要与你分别了?’失去泰半理智的少年——史浩说。
‘不,小史,假使你家内没有什么人等待你回去,你可以到我的公寓去盘桓片刻!’
‘我是使君无妇,你却罗敷有夫。’史浩说,‘我不进去也罢!’
‘我的丈夫难得回家,我把他当作死去一般看待。’
史浩又踌躇不决了,葛丽娜挽着他的手臂,穿过这公寓底层走廊,从铺有地毯的花岗石扶梯拾级而上。
扶梯旁一间小房间内,有一个嗜酒如命的老管理员,刚刚才喝了葛丽娜赠给他的半瓶白兰地酒,已烂醉如泥放弃他管理的责任了。
葛丽娜将史浩引入二楼她那间陈设华丽的公寓里。
只见她到卧室片刻,当她重新在起居室出现时,已换去原来的服装,身上只穿着一套薄绸制成的睡衣。她那诱人的线条,在这套服装下显得更诱人了。
她先对他妩媚地一笑,然后用极嗲的语调说:
‘小史,不要以为这是我的家,你就把它当作你自己的家吧。’
‘那么,把你当作什么?’史浩剩下的理智已快被她勾摄去了。
‘把我当作你的……’葛丽娜用手拧了他一下,‘你这人太坏,我不说了。’
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含有莫大的诱惑,年轻的史浩当然挡不住。
他猛然将她拥在怀中,发狂地吻她。
她知道他已像一块烧红的铁,控制在铁匠的锤子下一般。
‘小史,我们该适可而止了!’她用力在他怀中挣扎出来,这动作有如一盆冷水浇熄了部份火花。
‘适可而止?’
‘是,因为我怕他突然回来。’
‘噢!’
‘小史,你不要失望,’她把刚刚浇熄的火又加以拨弄,使之重燃,‘假使你真爱我,这问题是很容易解决的。’
‘怎么解决?’
‘你到郊外租一幢精致的住屋,我就跟你做永久的伴侣,我们在那无人知晓的住屋中,就不怕有人来惊扰我们了。’
史浩虽不预备跟葛丽娜做永久的伴侣,却想跟她做短期的缱绻。
‘租一座精致的住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说。
‘如果有足够的钱作押金,还是很容易租到的。’
‘很惭愧,我没有这么多的押金。’
‘小史,我在某一次舞会中见你之后,就一往情深地爱上了你,我几乎为你害相思病。今晚我们在无意中重逢,这显示我们在三生石上早已注定有缘。但我们并不贪图这一夜的****,是不是?’
史浩对她呆看。
‘我这里有一大箱钞票,你拿去就是。等你租到房子后,我们就能如愿以偿了!’
年轻的史浩依然对她呆看着。他不知道他今晚遭遇了一件什么事。
‘看你的神情,好像对我的建议,不太感兴趣。’她一付娇嗔的姿态,‘我以为你也像我一样充满了热爱,谁知道你只是想……’
‘丽娜,我不爱你这样风流的妇人,我爱谁去?’史浩说。
‘既然这样,你就拿这箱钞票去寻觅可让我们同居的地方!我等待你的消息。
‘你哪来这么多现钞的呢?现钞每日贬值,损失极大的!’
‘几年前,一个朋友向我借了五根金条去,昨天他按市价折了现钞还给我,所以我有一大箱钞票,不知怎么消耗它!夜已深了,小史,你拿了钞票走吧!’
‘你的钞票在那里?’史浩问。
葛丽娜领他到卧室之内,开启了壁橱的门,指着一只全新深黄色的大皮箱说:
‘这皮箱中装满钞票,我甚至没有气力把它提出来。’
他走近壁橱握住皮箱的环,把皮箱提出壁橱。
‘嗯!是沉重,难怪你提不起来了。’
‘小史,你尽速办好这一件事,不要使我等待你太久!为了我们以后能形影不离共渡愉快的生活,你一定要把此事处理得非常秘密,非常妥当。’她热烈地吻他的嘴唇。
在这种难以抵抗的蛊惑下,史浩不由自主地提着那只沉重的大皮箱,走出了她的公寓,一步一步跨下铺地毯的花岗石扶梯,穿过底层走廊到了街上。
这时夜阑人静,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提着沉重的大皮箱缓步而行。她的感人言语,她的撩人姿态,还在他脑中似巨浪汹涌。
史浩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终于雇得一辆车,返回他自己的住屋。
他的住处并不像葛丽娜的公寓那样华丽,这是一幢老式的两层房屋。楼下是客厅,二楼是他母亲跟他胞妹丽卿的卧室,那间亭子间是他的卧室,这是屋子后部,在阳台之下,厨房之上的一间房间。
他进入屋子时,睡在扶梯下的下女阿娥,恰巧一觉睡醒,听到扶梯上沉重的步履声而发问:
‘谁?’
‘我。’
这是阿娥熟悉的声音,她不再问了。
史浩开启了自己卧室的门,拨亮了电灯,把那只大皮箱置在地上。这沉重的皮箱使他的手臂微感酸痛,但是葛丽娜的娇媚,使他忘记了手臂的酸痛。
他在桌上翻阅当日报纸上所刊住屋出租的分类广告,预备一早就出去寻觅适合他与葛丽娜同居的住屋。他估计这大皮箱中的钞票,除租屋费用外,还能剩下庞大的数目,可以作为购置家具等用途。
不过估计是不够准确的,他应该先打开皮箱点算一下。史浩想到开启皮箱,可是葛丽娜好像没有给他钥匙。当他试在衣袋中摸索时,居然在上装右边袋内摸出了一枚钥匙。葛丽娜何时把钥匙放入他的衣袋?颇耐人寻味。
史浩弯下身去,用这钥匙开启了皮箱上三具弹簧锁,揭开皮箱的盖子,看见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并且还用线缝得密密层层。
他想:‘如果是钞票,为什么要用油布缝得这样紧密呢?’
一阵疑云在他头脑中盘旋。
当他用剪刀拆开油布的一角后,一阵怪异的腥臭气息呛进他的鼻子,接着,他发现油布包内并非钞票,而是一具截成两段的青年男尸。
‘啊!’一阵惊愕之后,接着是一股忿懑之气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本想带了这皮箱往警局去报案,他要告诉警方人员:
‘有一个女人给我一大皮箱钞票,去租屋子,当我拿到家里后,发现皮箱内不是钞票,而是一具尸体。’
但警局会不会相信他这故事呢?不,警局绝对不会相信他这荒谬的故事。他势必会因此被拘禁起来,成为这宗谋杀案的嫌犯;往警局报案不是最妥善的办法。
他又想把皮箱送回丽娜的公寓,当然,她将紧闭公寓的门,使他不得其门而入。也或许她早已溜得不知去向,他没有方法可进她的公寓,这也不是最妥善的办法。
当他认为这两个办法都不适用时,他的满腔忿怒变成了无比的恐惧。他的思想紊乱了,他的心也慌急了。屋子中有一具截成两段的尸体,这是一件多么不堪设想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