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审了整整一个上午,外面的百姓等的急,里面的人更急。
“求大人明鉴,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安德秋分明是栽赃陷害,说不定这假银票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故意陷害给胡紫藤,却把微臣牵扯了进来,微臣奉皇上之命调查胡紫藤,又怎么会陷害他呢?”吴浩此时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手也在不停的发抖。
安德秋一听,连忙哭喊,“大人啊,小人上有老下有下,当个父母官战战兢兢,如果不是吴大人让我这样说,我有几个胆子陷害他呀,请大人明察。”
吴浩正要反驳,柳清宁道:“今日审理胡紫藤一案,却牵扯进吴大人来,毕竟吴大人一开始就奉皇上之命调查他,如今却成了嫌疑人,本官还真有些难辨,如果安德秋所言是真,那就要彻查吴大人,可是,”
柳清宁沉默片刻,起身对周子翦鞠躬道:“吴大人与翦王陪同本官共同审理此案是皇上亲自下旨,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还请翦王明白示下。”
周子翦拿起一杯茶,慢吞吞的喝了起来,胡紫藤一案最开始是皇上下令彻查,吴浩说白了就是皇上的人,现在如果彻查吴浩,就是打皇上的脸,可如果不彻查,那在坐的每一位,尤其是高振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周子翦不免心里暗骂柳清宁这个老狐狸,不愧是在官场待久了的人,油光奸滑的老油子,第一时间把他推了上来。
“一开始,本王建议搜查胡紫藤的宅子,如今既然牵扯了吴大人,不如在派一队人马去搜查他家,在劳烦柳大人给父皇上一道折子,讲明事情经过,等父皇示下,柳大人以为如何?”周子翦微笑的看着柳清宁。
柳清宁立刻道:“臣遵旨。”
周子翦一时有些发愣,柳清宁这么爽快,抄一个尚未定罪的官员家,是大不敬,搜查出来最好,没有查出来,那可不是丢官丢人,严重的是自己抄家流放,周子翦不免看了看他,难不成一早就知道吴浩有问题?!
林顶国不曾想事情会变成这样,想走又不能走,高振武虎视眈眈看着呢,不走吧,总感觉他被人算计了。
抄家总是格外快,没有一会儿工夫,领头的侍卫拿着东西回禀,“大人,这是在吴大人家里的后花园角落里抄出来的,请大人过目。”
柳清宁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那是假的钱币模板,一共两个,还有一封信,柳清宁看后大为震怒,立刻道:“来人,拿了吴浩的乌纱帽,脱了他的官服,带他身边的人前来问话。”
林顶国此时站了起来,吴浩虚脱似的坐在了地上,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因事关重大,周子翦亲自面圣,得到皇上口谕,无论发什么,务必水落石出。
……
释放胡紫藤的圣旨是在太阳落山后,那时等着的百姓一个个神采飞扬,酒馆茶馆中说书的语无伦次,围观的热血沸腾。
但皇上又说,胡紫藤虽然是被冤枉的,可他在当地名望之高是事实,虽然没有歌谣这么夸张,难免有些张扬,因此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也是闭门思过的意思,也提到明光商会暂由他人代理,至于后事,商会自行决定。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商会蠢蠢欲动之人更是如获至宝。
醉宵楼内,人声如沸,酒酣如潮。
“这些人这么兴奋,真是关心胡紫藤吗?”周子翦一一扫过众人问。
月惜笑道:“他们才不管胡伯伯的死活,他们关心的是初冬这天可以买到便宜的冬季用品,这段时间胡伯伯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一些新鲜,自然要好好高兴一番。”
周子翦笑道:“也是因为这样,胡紫藤才被皇上怀疑,就算此事他是冤枉的,皇上依然不愿相信。”
月惜叹了口气,无奈道:“胡伯伯说白了是被老百姓连累的,他实在没有二心,可作为帝王,难免忌讳,这样也好,经过这件事情,也能让胡伯伯明白一些道理,值了。”
“升堂之前,你让我只需要说两句话,”周子翦盯着月惜道,“一句是让我提议搜查胡紫藤家,第二句是搜查吴浩家,第一句无可厚非,我不说柳大人也会这样做,只是我提出吴浩家时,柳大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里面可有你的功劳?”
月惜耸肩笑道:“为何这样问,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和柳大人牵扯上关系。”
“别人没这本事,你绝对有,”周子翦笑道:“这个我相信,否则那钱币模板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吴家?顺带的一封信也跟着面世,那上面的字迹可不是吴浩的。”
“胡伯伯一心从商,只想做点好事却要因为高家的原因被连累,我真是有些心寒,早知这样,之前胡伯伯捐赠给朝廷的银子还不如不给呢,落不下好反带一身骚,不值。”
周子翦望着月惜在烛火下明亮的双眸,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也是人,只是你一箭双雕的计策不得不让我猜测,高月惜放荡不羁的行为下到底隐藏了一颗什么心。”
四目相对,月惜坦然道:“翦王安心,我高家是周国世代良将,我又是高家女儿,绝对不会违背祖上誓言,这次多谢翦王相助,月惜感激不尽。”
话毕,月惜举起桌前茶水,笑道:“以茶代酒,敬翦王相救之恩,日后需要月惜帮忙的地方,月惜必定全力以赴。”
二人相聊甚欢,谁也不提刚才的对话。
离开醉宵楼后,周子翦提出亲自送她回家,月惜婉拒,“多谢翦王一番好意,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回哪个家,让我一个人在路上想想吧。”
今晚月色极好,月光如同银纱一般铺在地上,清冷的很。
寒风吹在头上,让烦乱的头脑有了片刻清醒。
那晚,柳清宁看到的信笺就是月惜所写,她知道柳清宁是出了名的公正,可在公正,朝廷是个什么地方,如果没有点儿手段和心思,早就被人整死了,哪还能留下什么美名啊。
月惜走在大街上,嘴角轻轻勾起一边,向柳清宁那样年纪的人,越是到老越谨慎,他不允许在最后时刻给自己官旅生涯带来一点污点,月惜就利用这点,先说柳大人年纪渐老,害怕诸事想的不仔细,又说柳大人清廉一生,不要到最后给自己招黑,然后直接道出吴浩是幕后主使,所有证据都在吴家,柳大人要不想年老失了清誉,就前往查探。
柳清宁最恨别人说他办案不精,他断了一辈子案子,怎么可能会不仔细,因此看到前几句,脸上自然不好看,又看到让他调查吴浩,这才开始琢磨,也导致周子翦一提出搜查吴府,他没有任何异议。
这种人虽说正派,但不免自命清高,更何况是在官场这么久的老人,更是如此。
月惜抬头看了看月亮,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