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宿家的喜娘第三次催妆的时候,钟芷按照祖上习俗坐到自家娘的腿上,由自家娘亲自喂上一口轿饭,寓意着“不忘哺育之恩”。
吃过庄美茹喂下的一口饭,钟芷想起了什么,便对身旁的问春看了一眼。
问春了得,转身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个黑木盒子。
接过问春手中的黑木盒子,钟芷浅浅低头,双手递给庄美茹,道:“娘,这是女儿赠给爹和娘的一番心意。”半透的红纱遮过新娘子的绝美容颜,显得若影若现,清晰可见,钟芷拿着黑木盒子的青葱玉指微微颤抖发白,冰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
庄美茹虽然莫名于女儿赠送的礼物,但还是笑着接下,仔细看着隔着红纱的女儿脸色略显苍白,知道显然是身上的嫁衣太重,开始有些受不住了,心疼地道了句“宝贝女儿,再忍忍。”后,就从旁拿起一块人参片,送到钟芷口中含着。
“谢谢娘,女儿没事。”
钟芷笑着摇了摇头,凤冠霞帔上的竹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响音。
“等下完了就赶紧让问春和绿蕊她们两给你脱下这身衣服,真是的,明知道我家宝贝女儿身子不好,随便搞一套红衣就算了嘛,还弄这么重这么复杂的料子做嫁衣,我真心怀疑他们是不是存心想折腾死我家宝贝女儿。”庄美茹握拳,愤恨地瞪着地板,似乎要把那片无辜的地板瞪出几个窟窿。
“妹妹说什么呢,女子一生只此一次,可不能儿戏。”
庄美茹努了努嘴巴,“大嫂说得是。”
“……”
八人花轿早早就在钟家大门口等候,抬轿的八人一身紧身红衣,清一式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气场爆棚,十分严肃。围着花轿,呈现八卦阵阵形的还有十二个同样红衣黑面的人,八加十二人浑身萧杀气息十足,让寻常人等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向那顶精致华美的花轿。
围观的群众看此,连忙跳过气氛严肃沉重的花轿,直接眺望钟家大门,盼望那个闻名全京城的病娇才女什么时候出来。
钟芷出来的时候,是由庄修文抱着出来,抱着上花轿。
祖上有习俗,送出闺房的新娘子在坐上大红花轿之前,需由兄长抱着,双脚不许离地,进了花轿坐定后,臀部也不可随意移动,寓意着“一生平安稳当”。
对于“兄长”的人选,钟立人两夫妻可谓纠结了很久。
想当年钟老太爷在生下钟立人后,无意在一次事故中伤了根,再也生不下第二子。
再且钟立人在娶了媳妇庄美茹后,便没纳妾,也没收通房,宠爱妻女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也因为庄美茹的不靠谱,也害的钟立人此生只得了钟芷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在钟家里头,钟芷是没有兄长的。
而庄美茹的娘家虽说兄长许多,随便数数都有六个七个,还不算上那些已经在边境战争中奔天的,但他们都是一大堆不争气的家伙,整日整夜就爱蹲在边境打仗,迟迟才成婚,成婚了也是迟迟才生子。因此整个庄家里头,同辈中庄韶容的年纪是最大的,之后就是钟芷、庄修文,除此之外庄家其他的儿女还小,最大的也不满十二。
据上所说,钟立人两夫妻考虑了很久,决定代替兄长一职抱钟芷登上大红花轿这一任务,就落在了碰巧随父入京的庄修文的身上了。
别看这庄修文今年才十三岁,年纪轻轻的比钟芷还要小了将近两岁,但是常年艰难在边境的生存,随父出征打仗,他比任何同龄男子还要健壮,抱起一个娇弱体轻的钟芷简直是小小意思。
被抱上了大红花轿,钟芷闻到了一股安神的熏香,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烧着炭火香料的火熜冒着淡淡白烟,不熏眼,也不刺鼻,感觉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心中也不禁觉得体贴。
搁下花轿遮丑的席子,钟家开始噼里啪啦地放起炮仗,嬷嬷丫鬟们用茶叶与米粒稀里哗啦地撒在花轿顶上。庄修文作为“兄长”一职,随着花轿而行,直到把新娘子安全送到宿家为止。
十里红妆,嬷嬷丫鬟们又沿途撒上喜庆的红碎纸,场面壮观宏伟。
八人花轿在京城各大著名喜庆的大街绕了几圈,最后终于停在了宿家大门前。
宿家双胞胎老早就站在大门前等候,待远远地看到花轿影子的时候,两人止不住地兴奋起来,严肃的像个老子一样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红通通的,要是他们两屁股长了条尾巴,恐怕此刻已经转得像足个直升飞机的旋翼了吧。
从宿老手中接过弓箭,宿家双胞胎往花轿门射下三箭,寓意着“驱除新娘一路沾染的邪气”。随后一左一右地轻轻踹了一脚花轿,两人绅士般地伸出手,示意新娘子可以从花轿里出来了。
“娘子,到家了。”宿元安浅笑着,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钻入了钟芷的耳中。
“……”钟芷一听声音,透过半透的红纱看到两只修长宽厚的手掌,不禁红了脸,把手放到两人的手上,从轿中迈步走了出来。
刚走出花轿,宿元寒二话不说地把人给抱起来,右手心托着钟芷臀部,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看着身前的宿元安一味的挑衅。
“……”
“啊……”
钟芷被宿元寒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赶紧双手抱紧宿元寒的脖子,整个人不自觉地靠在了宿元寒身上。
见娘子被同胞兄弟吓着了,宿元安连忙安抚道:“娘子别怕,就让元寒抱着你。”看了眼边揩油边挑衅的宿元寒,宿元安一阵无语。其实严肃来讲宿元寒还是宿元安的哥哥,兄弟娶共妻,由最大的哥哥抱着新娘子入门合情合理,只不过有点不爽罢了。
钟芷感受着这一个月来已经熟悉的怀抱,脸红得像只熟透的小虾。
“我,我没事。”
宿元安看了眼软软的娘子,又看了眼得意的宿元寒,忽然好像看懂了什么,瞪着宿元寒压抑着音调厉声喊道:“宿元寒,你……”
“呵。”
宿元寒嘲笑般地看了同胞兄弟一眼,别过脸去亲了一口自家娘子的小脸蛋。
钟芷脸蛋又红了几分,觉得很是丢人,低头把脑袋埋在宿元寒胸口。
“卑鄙,说好的不进屋的!”宿元安看着,那个气呀,脸色都黑了几分。
他一个月以来又进宫又出城的,忙前忙后地准备婚礼,这宿元寒倒好了,什么都不用干,把东西全部丢给他,自己跑到娘子家里偷吃,还把娘子给征服了,就差没啪啪啪了,这怎能让他不气。
“我可没答应。”
“你……”
“呵。”
宿元寒扭头不再看同胞兄弟,抱着钟芷转身就往屋里走去,还对钟芷装作一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娘子,近月为娘子疏通气脉,为夫有些无力,娘子能亲一口为夫,给为夫充充能量不……啊,为夫知道娘子害羞,要不今晚就让为夫抱着娘子睡觉吧,不过床榻较小,元安就不要搀和了,娘子觉得这主意如何……”
“……”
钟芷一愣,红着脸没有应声,心中幸好他们的说话的声音不大,应该无旁人听见。
宿元安瞪着宿元寒的背影,脸色的表情比老子还严肃,拳头掐得咯吱咯吱得响,深吸了几口气,抬脚跟着就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