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平到雪山,至少要经过二个城市,阳溪,嘎泉,再穿过嘎泉边城的青城山林,才到雪山。
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阳溪城内,本来可以不经过阳溪直接到嘎泉,可是凤凰说阳溪的青楼号称全国第一,比京城南郑还出名,执意来见识下闻名天下的烟雨楼,气得焰直翻白眼,公子这简直是故意浪费时间,故意拖延去救治翔天烈的时间,让他多受点苦嘛。
夏槿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老实地尽着下人的本分,公子说怎样便怎样。
马车在急速行使中突然一个急刹车——夏槿以最快的速度勒紧了马的缰绳。
焰差点被甩出去,幸好凤凰反应快一把拉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怎么?”
夏槿皱了皱眉道:“一个和尚。”
只见一个和尚模样的人正躺在马车前面,应该是被人扔出来的,差点被马踩在脚下。
旁边是座大大的烟雨楼——阳溪城最大的青楼,门口站着四五个彪形大汉,一个嬷嬷双手插腰站在门口叫骂:“这年头活见鬼了,连和尚也来光顾,想当花和尚,也得有钱才行,难道还指望妓院施舍不成?”
凤凰看了眼那个和尚,长得年轻俊秀,身上穿得却又破又烂,脚上一双草鞋更已几乎烂通了底。
凤凰道:“和尚竟然会去找妓女?”
夏槿冷冷道:“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这种事本来就很平常的。”
凤凰吃了一惊:“这种事很正常?”
焰居然也道:“和尚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小老婆,一个个身强体壮的,若连妓女都不能找,你叫他们怎么办?难道去找尼姑?”
凤凰听得已经怔住。
焰接着道:“何况,和尚和妓女不但是妙对,而且本来就有种很密切的关系。”
凤凰忍不住问道:“什么关系?”
焰道:“和尚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妓女却是做一天钟,撞一天和尚——这种关系难道还不够密切么?”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已经忍不住笑得弯了腰。
可是就在他笑声还未落的时候,地上的和尚突然跳起来,左手一把细如牛毛泛着冷光的针撒往马车里,右手一把短单刀已从侧面刺过来,往夏槿的左腰下刺了过去。
凤凰看着那把飞针,完全没有反应,如同没有看到一般,焰拿起车上的垫子一挡,那些飞针全部钉在了垫子上,瞬间回身坐下,两人继续品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乎在同时,夏槿的腰一拧,一反手,就扣住了和尚握刀的腕子,“叮”的一声,刀已落地。夏槿顺势将和尚往前面轻轻一带。
和尚的人就已经跪倒在马车上,力度拿捏得刚刚好,没有碰倒桌子。
焰惊讶地看着夏槿,没想到这么文弱的人,居然会是个高手,当初为何会被人暗算到男伶阁去呢?
凤凰却看着和尚道:“你叫赵韧,今年十七岁,你的妹妹赵烟儿,上个月才被被卖入这烟雨楼,粉号烟云,我说得可对?”
和尚惊讶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愤怒,还有悲哀。
凤凰又道:“你家住在这阳溪城外的赵家村,家里养不活你们兄妹两个,你三岁就被父亲送到庙里剃度,妹妹今年刚十五岁,尚未出阁。你父亲上个月把你妹妹卖给了烟雨楼,你父亲不仅好赌,嗜酒,还嫖,欠了一屁股赌债,把你母亲活活气死了,我说的可对?”
和尚双目圆睁:“你想怎样?”
凤凰道:“我还知道三天前你父亲喝醉了酒自个不小心掉进了井里淹死了,至于是不是这么凑巧我就不知道了;你想救烟儿出来,可是这烟雨楼却不是容易进去的地方,不仅有高手护卫,而且它还是天机阁的产业,所以你不仅救不出,而且连见烟儿一面都难,是也不是?”
和尚的脸已胀得通红,可是却因为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凰笑了笑:“一个对天机阁看不过眼的人,如果说我能帮你完成心愿,你要怎样报答我?”
和尚意外地看着这个看上去高贵无比的公子:“我——我什么都没有。”
凤凰道:“我看上的是你这副身手,我知道你刚刚并未出全力,针上也未淬毒,只是为了泄愤而已。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护卫,我可以把你妹妹赎出来,还可以给你一点钱安顿好她,但是你这条命从此属于我,你可愿意?”
和尚冷冷地看着她,许久点头:“好。”
他这一生本已别无牵挂,若能让妹妹过上安稳日子,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亲了。
凤凰眼睛看向一旁愣住的焰:“拿一千两去把赵烟儿赎出来,一千两给赵烟儿做安家费。”
一个乡下小丫头,一千两赎金应该是足够了的,一千两安家费,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和尚一脸的感激之色。
焰翻了翻白眼,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却不得不带着和尚朝烟雨楼走去,只有夏槿满是敬服的眼光看着凤凰,这样的主子,他跟定了。
凤凰的钱并不多,她从宫里逃出的时候,只有赤炎以前给她的十三万两银票,她本来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用钱从来不算帐的,不过有焰这个好管家,她是不担心钱的。
因为每到一个城市焰都会派他的蛇朋友深夜去劫富济贫,当然每次都会留有余地,只有阴平知县家里的,倒是被掏空了,别人放火,他们劫财。
不一会的工夫,就看到烟雨楼门口那个嬷嬷眉开眼笑地送焰他们一行出来,显然是赚了个满意的价钱,对和尚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居然还跟和尚说:“爷下次再来啊。”
和尚恨得牙痒痒,瞪了那嬷嬷一眼,小心地扶了个女子出来,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娥眉淡扫,不施脂粉,颇有几分姿色,可惜脸色苍白得不太正常,模样明显的不对。
凤凰把那女子单独唤进马车,一靠近就一股身体腐烂的味道,只怕是什么脏病,低声问了她几句,就变了脸色。
凤凰写了张药方给她,让她按方抓药,内服外敷的都有,女子接了方子和银票千恩万谢上了雇好的马车,走了。
和尚还跪倒在地。
凤凰淡淡地道:“你以后的名字便叫秋枫,你和夏槿一起在前面赶车吧,今晚不在这城歇了,连夜赶路,明早到嘎泉再歇。”
和尚一跃就上了前座,遵从的表情和夏槿如出一辙。
凤凰转而又对焰道:“你留下来,等天黑了,把它烧了。”她的眼光淡淡地扫过那门庭若市的烟雨楼。
焰惊奇地看着她:“烧了?”那不是和天机阁杠上么?
凤凰坚决地道:“做得漂亮点,这一次我要你亲自去做。”
夏槿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跳下马来道:“我和他一起留下来吧。”
凤凰点了点头,秋枫似乎也明白了,脸上充满了感激,也待要留下来,就被凤凰一句话堵了回去:“总要有个人给我驾车罢?”
秋枫就老老实实地驾车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