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烟离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还是不行吗?”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北方,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忧愁。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起身穿上鞋子走出了房间。
“来来来!把这碗干了……”
“小二……”
“来喽……”
“再来一壶酒,两斤酱牛肉!”
“好嘞!”
这里是一个酒楼,名为罗刹酒楼,是罗刹族人的聚集地,她们酿的酒就连大唐陛下都赞不绝口。
在这个长安城中有两个地方最受欢迎,一个是罗刹酒楼,另一个叫做水榭歌台。这两个地方在长安城建立不足十年,便以闻名整个长安城甚至是整个大唐帝国,无论是男女老少,还是各种达官贵人,都喜欢没事的时候去这两个地方坐坐。
罗刹酒楼有一种酒叫做千年一酿,凡是喝过这种酒的人,都会感到神清气爽,浑身通体舒畅,无论是被政务缠人压力巨大的达官贵人,还是在修行道路上遇到了无法逾越的障碍从而气馁的年轻俊才,只要喝了这里的千年一酿,深感压力逼人的朝中贵人还是修行者都会感到身心愉悦,会从内心深处生出一阵莫名的信心。
而水榭歌台,有十九名舞女,她们的舞姿美若天仙,无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穷人乞丐都深深地陶醉在她们的舞姿之中。
可惜的是,在数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水榭歌台消失了,确切说是那十九个舞女消失了,在他们消失的那夜,水榭歌台很意外的早早的关了门,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相传那天夜里水榭歌台中传出了一声龙吟,于是就有传说是水榭歌台中有妖龙作祟,将十九个舞女全部吞噬了。
此后,这个传说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说那十九个舞女本身就是龙,她们现出真身飞走了,留下了无数的宝藏在里面,再后来哪里就被长安城一个著名黑帮双刀会所占领,不许任何人进入。在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觊觎里面的财富宝藏,但凡进去的没有一个能够走得出来。这时就又有传说水榭歌台中的恶龙还没有走,进去的修行者都被它吃了。
“伶姨……”
烟离冲着任欢伶喊道。
此时任欢伶正在陪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只是眼中却带着一丝的冰冷与威严。
那女子听得有人叫喊,便冲着喊声望去,见烟离迈着莲步走来,起身对着烟离微微施礼道:“见过殿下!”
烟离识得此人,此人名为冷知寒,乃是四个公子中的冷公子,此人境界修为深不可测,就连她的真实年龄都没人知道,在四个公子中排名第二,有人说她应该排第一,然而她却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甘心居于第二,天塌了自有第一顶着不劳自己费心。
她知道冷公子性格古怪,所以朋友不多,但是和任欢伶确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也听说过这个冷公子的威名,当年大唐陛下的十八皇子被妖兽掳走,挟持于迷雾鬼林,冷公子单枪匹马冲入迷雾鬼林斩杀了无数个牛鬼蛇神,从大妖兽白虎将军口中救下了十八皇子,身受重伤的她却顾不得接受大唐陛下派来御医的救治,又独身一人闯入不归谷为命在旦夕的皇后娘娘向不归老魔取得了回魂丹。正是那件事后她才被列入了四大公子之列。
烟离也微微施礼回道:“烟离见过冷公子”
冷知寒看着向自己施礼的烟离,脸上极为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的笑容,眼神中的冰冷也消减了不少,微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乃尊贵之躯怎能像我等草民施礼,真是折煞了我”
话虽然这么但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惊慌,从而可想此人是多么骄傲。
冷知寒性格一向冰冷,她看向世人的眼神中总是充满了冷漠,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但她却很喜欢烟离这个孩子,虽生在帝王之家,但却丝毫看不到一点的骄纵之气,反而知书达理,礼下于人。最重要的她在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如果……如果她不是罗刹族王的女儿,整个罗刹族的殿下,她真的想让她做自己的传人。
任欢伶看着烟离道:“离儿,饭菜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我跟你冷姨谈些事情,就不陪你吃了”
烟离嘴唇微微一动,顿了顿道:“伶姨,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不吃饭了,我要去书院看书去了”
任欢伶眉头一皱,道:“你去书院一待就是一夜,怎么可以不吃饭呢?要不我半夜差人给你送去”
“不必麻烦了伶姨,书院书楼毕竟是肃穆庄严之地,我怎么可以在那里吃饭,再说我也没有胃口,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任欢伶回话,便出了酒楼门,门外早有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在外等候,马夫一脸和蔼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姐,温和的说道:“小姐今天脸色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吗?”
烟离看着从小为自己驾车的马夫,冰冷的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贵叔,我们走吧!我听说今日扇叶院长回来了,我当去看看他老人家,去晚了只怕会打扰到老人的休息”
“好吧,那我们走吧,小姐您上车”
说着便扶着烟离上了马车。
看着放下车帘的烟离,那个微微有些驼背的车夫,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姐的脸色不好看,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就负责小姐的车马行程,怎能不知小姐的心思。
族王大人,或许……小姐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贵叔从小很少见过小姐笑,她笑过吗?
笑过!
在她生日时,三王子送了她一个小礼物,她笑了一次,那是真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在族王大人那年重伤得治时,她笑了一次,很天真的笑。
其他的……
想不起来了。
没错,刚刚她对着自己也笑了一次,但是那是真的在笑吗?
不是,那是对自己的尊重。
贵叔坐上马车,高高的扬起手中的长边,啪一声,鞭声响起,马车缓缓而动,驶向了书院……
黄昏的书院,笼罩在橘红色的夕阳中,更显得安静祥和。
扇叶老人捋着白花花的胡子,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凝重的表情,在他的椅子旁边放着一把刀,那把刀的刀身很窄很直,刀身呈血红色,刀刃上若有若无的泛着一阵阵的暴戾气息。
“老师……”
在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学院服装的年轻男子,脸型清瘦,五官端正,若换一身白色轻装,配一把腰佩名剑,定能令无数个少女为止心乱神迷。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师,在他眼中老师是一个不轻易为外物所动之人,今日自从老师讲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带回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整整一天不说话,眼睛只是盯着那把由破布紧紧包裹的直刀发呆。
“老师……”
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这一整天老师除了问问自己时辰之外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他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道:“老师,您这一天了老是盯着这把刀看,学生本不该多言,但是现在初春傍晚天气很凉,让学生扶您进去吧!”
终于,老人迷茫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的生机,缓缓开口道:“邵空,这个年轻人,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子,以后他会留在学院,你要替为师好好地教他修行,万不可让别人欺负他,尤其是天宇,知道吗?”
“老师……”
“这些年来,为师很少在呆在书院,学院中的事虽然都是由梅教授负责,但是为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将来的书院是要由你继承的,所以有些事,你不能不闻不问,为师知道那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不能就此消沉,我听若兰说,我不在的这三年,你很少去书楼,整日泡在罗刹酒楼……”
扇叶老人说到这里遥望着即将落下的红日,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接着道:“为师的时间不多了……”
卜绍空听到老人的这句话,心中猛然一顿,他看向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庞,喉咙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憋得他的胸口有些难受。
三年没见,老人的头发似乎比三年前更白了,他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看着一脸慈祥的老师道:“老师,当年的那件事,学生已经忘记了,但是另外一件事,学生每日谨记在心一日也不敢忘……”
“邵空啊!”
老人打断了比邵空接下来的话。
“那件事你不该忘,毕竟……你没有错,错的是为师,而那件事却是不该记着,那是为师应该做的”
“老师……”
卜绍空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悲伤,竟是哽咽出声道:“当年要不是您耗费了半生的功力救了学生的性命您也不会……”
“师兄……”
在老人的身后除了卜绍空还有一个和卜绍空年龄相仿身着学院服的女学生,她知道这一老一少说的那两件事情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明白师兄心中的悲伤,她也知道老师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所以她的心中也感到一阵阵的难过。
“邵空啊!那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如果那件事情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而是发生在若兰的身上,天宇的身上,为师还是会那样做的,所以心中不要感到内疚,记住,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你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