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能在这里睡觉。”
邱义一大早就被巡警给吵醒了。他发现自己在车上睡了一宿,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身着制服的巡警;第二眼是重案组的同僚;第三眼是布置了警戒线的案发现场。
他依稀记得睡梦里见到夏雷川指示酒保将自己搬上汽车。所以,他之所以会在陌生的街头醒来,是因为夏雷川的恶作剧。这还是AFF死后,邱义第一次亲临案发勘测现场。
“AFF!”
邱义抱着头痛愈烈的脑袋:昨晚他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请不要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分明在对方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大少爷,你还要喝了咖啡才愿意开工吗?”薛上行冷冷地打从邱义的车前经过。
佘优平元气满满地招呼道:“邱义,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你换来新区巡逻了吗?”
“不,我换了部门工作。从昨天起,我们又成为搭档了。”
头疼的症状,让邱义无法流畅的思考。他降下车窗,试图用新鲜空气燃起斗志,却失败地打翻了水瓶。
“好大的一股酒味。”佘优平挥着手,驱散糟糕的空气,“前辈,我想还是让我送邱义回去吧!”
“快把这只醉猫给我收拾走。”
回程的途中,佘优平虽然因为临时接到新任务,而错失了第一次勘查现场的经历,但他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递过一包湿巾纸,“你知道接到升值令,我有多么惊讶吗?重案组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打了好多次电话给你。”
“是吗?我手机不知道丢哪儿了。”
“AFF的事情,你还在耿耿于怀吗?”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这话我只会说一次,所以我也顾不得会让你不高兴了。邱义一直以来你都是我追逐梦想的偶像,正因为如此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站在你那边的。无论传闻闹得怎么样,我相信你是不会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的。”
“我失败者的形象如此深入人心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跑来鼓励我振作?”
“因为你需要别人的关心和支持。因为她已经死了,而你活着,活着的人就该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一个月。一个月的哀悼都没有过去,你们就争先恐后地来劝我忘记她。我又何尝不想让你教教我如何去忘记一个人。一个……特别的人。”
“那你就珍藏起宝贵的记忆,同时给我把过去我所认识的那个邱义给找回来。哀悼的时间结束了。明天,我会在上班的途中顺便带上你。逃跑是懦夫的行为。我会无限的支持你!明天见。”
“佘优平。”邱义叫住了准备下车的对方。
“哦!要我扶你上楼吗?”
“哈,我还没残没废呢!”不过快了。
“升职的事情,恭喜你。”
“嗯!快点回来吧!我还缺个搭档呢!明早八点,我会准时出现在你的楼下。别再喝酒了。”
“烦!”
“AFF、AFF、AFF……”剩下一人独处的时候,邱义竭尽全力地想要再次呼唤出AFF的幻影。可是他费尽心力到头来却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捞到。
果然,好事不会一再降临到衰鬼的头上来。
邱义一头倒在平洁的床单上,闭上了眼睛。
薛上行预计到全国各大报纸,很快就会在头版登出与洪城名联系在一起的这条耸人听闻的新闻。洪城又将在媒体的簇拥下制造出震惊全国的新闻。
血腥的尸块在街头垃圾桶被发现,男性被害者遭到凶手的残忍杀害。
新闻媒体最喜欢跟踪采访这种类型的凶杀案,因为它会成为市民招待客人最佳的主菜。正想着,一股苦涩的胆汁涌向薛上行的喉咙,他强忍着咽下后,暗地里观察起单亭亭的反应。
单亭亭,是他目前出勤的搭档。三十过半的她,拥有一副二十多岁的年轻脸蛋,一米六五的身材并不高大,但体格却扛得起最严酷的操练。留着干练的短发,一双锐利却能够隐藏起锋芒的眼睛。她看上去就有一股退役女军人的模样,未婚。事实上,作为重案组内唯一的女性,她在警队效力已有超过十个年头。十年来,她已经和各种凶杀案,暴力案,性犯罪打过了交道。而眼前的这起算是几年的时间里,让她遇上最凶残的一起案件。
单亭亭注视着被法医从垃圾箱里提出的一个用三层黑色垃圾袋包裹的尸块。一截大腿的躯干就先后遭受过锐器的刺入、刀砍、不明生物的撕咬、火烧、铁链的锤打……
单亭亭从没有见过人类能够如此保守创伤的侵袭。这还仅仅是从一截尸块上找到的伤痕。垃圾箱里还有三个这样的黑色垃圾袋。她赶在窒息前,嗅了几下放在口袋里的鼻烟瓶,是从她太爷爷那一代传下来的古董。却沦为陪伴她工作,所使用的器皿。不知道太爷爷的鬼魂泉下会不会再给气死一次。
两人分别用各自的方式,走遍了整条尸块发现的街道。唯一庆幸的是此处相对于僻静,省去了封路的麻烦。
当天,他们一共在周边的垃圾桶找到了七袋物品。整副身躯只剩下头颅和左手尚未被人发现。尸体的总体状况都遭到过残忍虐待的迹象,法医从伤口愈合来判断,这名年龄在二十后半段到四十前半段无名男子有长期受到施虐的倾向。
伤口跨度达到三月至半年左右。
你是谁?
你的遭遇又是什么?
为何会遭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当天较晚的时间。
警署,会议室里。
单亭亭首先提出了自已的疑问。
“试问一名一米八左右、体格强壮的男子,在什么情况下会愿意遭受如此之多的伤害?难道他没有试过逃跑?”
薛上行:“他所受的大部分伤痕,可被归类为防御性伤痕。难道不能将其作为抗争的表现。”
“那我就更加搞不懂了。不是一次、两次的伤害?而是在长达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里,反复遭到如此残忍的袭击和虐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忍受这样的对待?”
“专业的解剖手段,又懂得避开来往视线低调地抛弃尸体。我想还有一个问题值得大家研究,就是判断这起案件为个别案件还是……”
“什么?一起这样的案件还不够?你难道怀疑有变态的凶手潜入洪城作案?”
薛上行摸了摸鼻梁,他观察了一圈面孔,平静地说道:“我认为在事情没有确认之前,提前让大家做好最坏的打算未尝不可?!”
吕际时合上法医部门提供的尸检报告。“线索,现在大家最缺乏的就是关于这起案件的线索。线索不足,就没有办法下判断。媒体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他们敲打键盘的手指。所以从明天开始,大家分头调查。四人负责追查这具尸体生前出现的最后场所,然后从这条线索进行逆向调查。剩余的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给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这具尸体的身份。我不要在下一份书面报道上面,看到它还是一具无名尸体。大家听清楚了没?”
“是。”
“明白了。”
薛上行讨厌这些让人头疼的案件。而且让他头疼的不仅仅是案件,还有吕际时安排给他负责的小组。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夜晚的十一点。
28小时后,薛上行和单亭亭正站在离他们目标隔着一条大马路的人行道上。
法证部门的技术人员在尸体肩膀一侧被铁器烙印的部位,通过某种影像还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无名氏生前遭到过烙印,而在其死后更有人不迟辛劳地毁坏这个烙印。就凭这一点,还原的标记就值得引起薛上行他们的重视。
标记把他们带到了洪城最黑暗的一条街道,而这条街道之所以被某些特殊的人士所追捧,在于它拥有一间独一无二的SM俱乐部。
SM俱乐部的客人统一坐着名贵的轿车前来,他们都是来享受独一无二的刺激和建筑在肉体、精神上的快活。他们拥有施虐者和受虐者两种相辅相成的身份。进入一道装点的如同地狱大门的通道后,就等于把每个客人的金钱和身份抛在了世外。讽刺的是SM俱乐部专门接受富裕而且只能是富裕的会员,却收取了昂贵的会费用来建造一处专门践踏人格,颠覆人性,展示人类能够承受之极限的“世外桃源”。人们鱼贯而入,随机地汇聚在一起,在释放彼此隐瞒的欲望后又散开,个个若无其事地回到正常的世界。
一个顶着金色假发的女人用绳索牵着一个男人暂时走出来吹了一会儿风后,又进入了SM俱乐部。一个男人花钱,想要让另一个男人穿着高跟鞋从他****的背上踩过去。又一个穿着皮草而来的贵妇人,在跨出轿车后把她白日在太太之间炫耀的皮草留在座位上,一丝不挂地和保镖打完招呼进入了SM俱乐部,最叫人吃惊的是贵妇人的背脊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鞭痕。这还仅仅是那些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客人。
薛上行合上手机盖。“不等了。”
“但我们真能进得去吗?”单亭亭问道。
“怎么样?”
“虽然来的会员都带着面具和做了特殊的化妆处理,但我认出了几家上市公司CEO,还有一名洪城出名的话剧女演员。”
“想必里面每个人的名头都不容小视。”
“若是按照我白天查的情报分析来看SM俱乐部一定有后台罩着。我们不仅没有和上司请示,手上连张搜查令都没有,他们会放行吗?”
“……”
“还有我们根本就没有直接证据,显示那句无名氏的尸体是在SM俱乐部里遇害的。他们大可以推得干干净净。你可要想清楚。”
“怕你就留下。”
“我不是怕,我是要你有所准备再行动。”
红灯变成了绿灯,绿灯又变回了红灯。薛上行的目光转向SM俱乐部前的两个保镖,她在心中猜测,不知道他的心里拟定了什么样的作战计划。
支援部队赶到了。佘优平迟到的原因是他在赶来的路上,半强制地将邱义给带了过来。
“对不起,前辈。我们来晚了。”
邱义简单地向两人点了一下头。四人向着目标直径,无一例外地被挡在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