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大联盟还未解散,它雄据江南道,我们楚家原本无法和它对抗,然而自从我和你大伯出道以后,楚家便迅速崛起了,你大伯是个治理家业的奇才,我便带着楚家的高手,短短几年,原本已经没落楚家已成了在江南各势力仅次于大联盟的武林世家。
这时,大联盟也开始感到了我们的威胁,于是楚家和大联盟之间爆发了一次大战。
正月十五午时,原本是个合家团圆的好日子,楚家却和大联盟在淮州城郊开始了殊死决战。
那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双方像军队打仗一般,打一阵便退,然后再战。
我们是什么武器都用上了,有的人刀剑断了,便拿起石头来砸,有的人兵器卷了锋口,便拿起别人丢下的武器再战;有的人甚至连自己人都杀了,因为已经杀红了眼。那个时候只有生与死,觉没有人还会想到逃避,只因他们有许多亲人朋友已经死在敌人手上。
仇恨,血腥,死亡。
每个人都不顾一切的朝对方杀去,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战败,便意味着死亡。
杀,杀,杀。
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杀人,杀人,除了杀人世间的一切都仿佛没了意义。
到处都是尸体,随时都会有人死去,然后一声凄惨的尖叫。
野兽,那里再没有人,只有野兽。
正月十八,下午,楚家终于寡不敌众,开始败退。但是楚家虽败,大联盟也死伤惨重,无力追击。
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使双方元气大伤,几乎精英全失,楚家的当家人楚太公在大战中死去,大联盟盟主霸王吴楚也应伤势过重,不久便不治身亡了。这才有了现在江南大联盟解散,三大支柱各自分立的局面。
楚老夫人在生下老三后不久,终于也因悲痛过度而亡故。
但我却永远没有料到,我既然成了那一战最大的罪人,只因为我救了一个人,一个我绝对不应该救的人。
她叫王伶伶,是霸王王项羽的小女儿,那一天战斗,她中了我一剑,却竟然没有死,原本我可以在刺她一剑的,但不知为何,我那一剑竟没有刺下去,好象已经忘了当时我应该做什么一般,竟偷偷的救了她。
我带着她来到几十里外一个我经常练剑的山洞中,替她疗伤。我照顾了她一天一夜,总算救回了她的命。她醒来的时候,看见是我,便大叫起来,她恨我,恨我杀了她那么多亲人。可惜那时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她却一直嚷着要杀我报仇。她真傻。
楚凡人突然笑了起来,仿佛他正在看着吴伶伶在他耳边骂他一般,他的泪开始流下来,划过眼角,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身边的楚十三。
她真傻。呵……。
我突然记起了正在进行的大战,便点了她的睡穴,然后飞奔回去,但等我回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只留下无数的尸体,于是我没有回楚家,又带了些食物药品回到山洞。
她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只好拼命的骂我,自然也不肯叫我替她疗伤,也不肯吃东西。
于是我便假装威胁她说,只要她不肯吃东西,便要脱光她的衣服,把她丢到外面去,她终于害怕了,便听了我的话。
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好了些,能自己站起来了,于是她叫我放她回去,我不肯,故意对她说,我之所以救她,就是为了以后要折磨她,怎会放她回去。
她看了我许久,突然痛哭起来,她像个小孩子一般,开始语无伦次的诉说着她的不幸,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霸王吴楚的小女儿,是妾生的,从小到大都被嫡系的兄弟姐妹欺辱,她的母亲也因为受不了长房的气,在她七岁那年便郁郁而终了,于是她开始过着连那些家奴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她说了许久,我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然而,她突然不说了,她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我本来想恨她的,因为她竟然是霸王吴楚的女儿,然而不知何故,我就是恨不起来,反而有些同情她。
我没有杀她,好象她是谁的女儿已经于我无关一般。我一如既往的照顾她。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她竟然不骂我了,我想她也许是已经骂累了,也许是已经不那么恨我了。
有一次我打了猎物回来时,发现她竟然拿着我的剑想要自杀,我当时不知为何一下急了,便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双手。她又哭了起来,有开始大声的骂我,叫我放开她,我却死死的抱住她,不肯放手,好象生怕我一松手,她那一剑便要刺下去了。那一刻,我再也感觉不到她是我仇家的女儿。
她终于放弃了挣扎,哭倒在我的怀中。
她问我为什么要救她,我说不知道,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救她。
那一天她哭了很久。
我却怕她再要自杀,便不敢把剑再留在洞中了,我又怕她寂寞,便给她讲故事,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的故事。
她开始肯听我讲话了,而且每一次我讲到自己时,她便会听得特别的入神。我那时竟把她当成了我最知心的朋友一般,向她毫不保留的讲着关于我的一切。
后来她慢慢的靠近我,她开始同情我,她知道我心中是何等的寂寞,她开始安慰我,要我不要太在乎那许多我难以承担的责任。
她的变化让我多么的喜悦,我再也感觉不到她在恨我了。我开始鼓励她,要她坚强的活着。
但她却不作声,在她那忧伤而深邃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无边的落寞。
这样过了许久,她差不多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她却再也没有说过她要离开。
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仍有一层谁也不敢撞破的隔膜。
直到有一天,我在下山购买东西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离逝的噩耗。我急忙跑回去,告诉她我要离开,回家一趟,她立刻不作声了。后来她说她也要离开了,因为她已经完全康复,我没有再挽留她,因为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决,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然后她说她再也不愿看到我们两家再斗了,她说她再也不怪我了,要怪也只能怪这个江湖的无情。
她要我先走,她说她要在洞中一个人静一静。
我走的时候,心中有了一种无言的痛楚。当我就要走出去的时候,她突然从后面冲上来,将我用住,她伤心的哭着,说她真的舍不得我,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一样,于是我们约定,在回家完成所有还在牵挂的事情后,过一年再回到这里,然后一起去隐居,再不管这江湖中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