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不怒反笑:“就知道紫七煞是个没脑子的笨蛋,连历法都算不对。”它嘲笑够紫七煞,又转头来跟我说:“丫头争气点!长不高又怎么的?长不高咱可以长得漂亮,咱可以剑术好,咱可以温柔体贴……”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是发现我除了长不高,其他三条也都做不到。真龙悲鸣一声,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样子,尾巴扫过,张开大口一个呵欠,扭过头睡觉去了。
“伽流,带丫头练剑去。可不准对她心软,至少得跟淅那样逼她。”然后就开始哼起催眠曲,吟道:玉不琢不成器,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之类之类。
我腹中饥饿,练剑根本没力气:“我今天还没吃饭呢,吃完饭就去。”说罢朝向伽流要吃的,反而看到伽流一脸无奈又拼命止住笑意的表情。
“龙神大人方才一口气吃了十五只烧鸡,连同你的那半只也吃掉了。”
于是,我只能空着肚子睡觉去。
不得不说这半年来我的剑术突飞猛进,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手挽十个剑花都做不到的小丫头了。我把这些进步归功于伽流和淅的尽心教授和自己夜以继日的努力,而真龙永远贪功起衅,说什么都是因为它的龙血我的功力才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
有伽流接手教我剑法,淅更少露面。这一日我俩练剑累了,就坐在绿萍池塘边休息。真龙把伽流唤回宫里,一个原因是怕他再遭伏击,另一个是想让他暂时忘却烦心事。可杀父母之仇如何忘得掉?另外还有袁慧嘉整日在家中等他回去,伽流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这宫殿里。
真是难为他还要抽出功夫陪我练剑。
伽流沉默的时候像极了冬日里的雪人,安静的脸庞不着一丝一毫的表情,一手搭在另胳膊肘处,修长的手指叩打着白袍,耳后的发丝时不时会被风吹到前面,他的脸颊可能会痒吧。
这次他前来,给我带了件礼物,一柄绯色小剑,他知道我没太大的力气,身形又小,又长又笨重的兵器根本抡不起来,便找人专门给我打造了一柄短剑,剑鞘是绯色花纹,甚是漂亮。
淅很瞧不起人,把绯色小剑耍的顺溜,他大约是看在伽流的面子上,才这样说:“给女孩子装饰用的小玩意,正好适合你,反正你也不是在认真练剑。不过你要是想得到侩申一样的兵刃,就来找我。”
他的话让我琢磨了半宿,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讽刺我,里面还有一层模糊的意味,我捉摸不透。
伽流越是待我好,我越是挖空心思想说些除了感激以外的话语,体贴体贴他。宁家遭到重创,就算不能给他出主意至少安慰安慰也好,可我很没用地变得口拙。
“快立秋了。”半响,我松开手中的黄叶。飘落的叶子可真是轻松,乘着风力打转转,我的心情何时才能够轻盈飞天呢。
仰头看着树上逐渐变黄的叶子,有几片还打着转儿飘落进池塘中。因为紫七煞的“困字诀”,龙宫里看向天空永远是紫色的,此时能看到些黄色树叶遮天倒也不错。我抓着脑袋想怎么接下一句,唉,我花了太长时间寻思怎么跟他说话,弄得气氛更加尴尬。
“……天会变凉,你要多穿点……”我气馁地吐出这么一句。
面前这优雅的白衣公司神情一恍惚,随即对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极温和,映着秋日的阳光,神人一般。
伽流道:“知道了。你自己也应该多穿点。龙神大人存放的布料只有粉色,下次我来时给你带几件别颜色的新制衣裳。”
是了,龙宫里面女子的衣料只有桃粉,这原本是真龙给鹔鹴妹妹留下的,它觉得那女子穿粉色极美,宛如芳菲湖边上低头照影的樱花。
想及伽流悲惨经历,他还有好多事情要经手处理,却得惦记着给我添衣裳,真是让他劳累了,便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反正我长不大,前几年的衣裳都可以穿。粉色也不错,我挺喜欢,你不用费心。”
我是笑着坦言自己永远长不大的。
又沉默了一阵子,他开口:“我听说了折梦镜的事情,澈的死你不要自责。”
我勉强笑笑。说得轻松,叫我如何不自责。
“像澈那样的战士,都以战死为至上荣耀。对于歹徒我伽流绝不会姑息,血洗宁府的仇,澈的仇,我都会报。”他背对着我,袍子掩盖下的背部肌肉有些缩紧。
“听说凶手是血鳞人弑龙派,对吗?”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弑龙派。无缘无故毁容,自尽的毒药,还有他们的杀人手法……应该都源自,源自于暗守。清、清否认了此事是……他们所为。一切,都尚未有结论……”说话声音不知为何愈发急促,公子伽流俯下了腰,支撑着的右手青筋暴露,本就清瘦的脸霎时变得蜡黄,痛苦的神色如同蜈蚣一样爬上脸颊。
白袍衣襟上滴了血,渐染渐扩如同冬日里雪地里开放的梅花。
“伽流?伽流你怎么了?”我赶紧扶住他,免得倒下。
“你还好吗?受伤了?中毒了?”我哆哆嗦嗦,不敢往坏处想。
他沉住气息推开我:“卓儿,你赶紧回避。”
看到他的痛苦,我哪里离得开回避得了:“你受伤了,是那些杀手吗?是不是旧伤还没好全?我这就喊真龙来,马上……”
我啰啰嗦嗦话说不明白,忽然大手一只强行把我从伽流身边拽开,淅一身黑色劲装接替了我的位置,他瞪我一眼:“叫你回避。”
他们要我回避的是伽流体内变异血咒的苏醒。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能让人疼痛至此的东西,那个该死的变异血咒啊,就是把伽流往死里整。他浑身痛得说不上话,连呼吸也变的急促,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口中的鲜血涌流不断,他手握刚刃,偏要依靠割裂手掌心的疼痛来缓和体内器官衰竭、血液干枯的痛楚。
再握下去,淅的侩申都要把他掌心骨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