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羲和圣火婴之间的渊源可不是一个字两个字能说清楚的。浮萍的孩子承袭了“酒仙”的称号,如同琥儿的“折箭”;狐族保护圣火婴,就如同吊睛跟在白虎后面当小尾巴。狐小羲只有百年修行,所有有关“酒仙”的故事都是从长辈那里口耳相传得到的,它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和琥儿私下里猜想是不是“酒仙”酿的酒太好喝,拴住了所有狐狸的胃。无论是何缘故,埋藏在狐族血液中的冲动和天生的本能里刻下了“保护‘酒仙’圣血血脉”这几个字眼儿,是永远都抹不去的。
当年天魔族归位,狐族在羽族叛逃之前就脱离了“圣王”的掌控,因此不再拥有圣血的厚待,在战乱中死伤惨重。加上不久以后族长一家一夜间蒸发,狐族为了保命四处逃散,迫于生存的压力慢慢由机敏变得狡猾,平日里根本见不到身影,今日为了圣火婴才露面,也万事小心翼翼。当问起狐族是否还有别的帮手,小羲只答眼下仅它一个。
对于加入营救圣火婴的狐小羲,绨绾和琥儿都没有异议,血鳞人暗守成了反对少数派,无奈声音被淹没,最终只得命令狐小羲不准添乱。小黄狐狸乖乖呆在我怀里点着头,我很喜欢它毛茸茸的软软皮毛,可无法阻止狐臊味钻进鼻子。
夕阳余晖铺平天际的时候,淅再次出现。他集结了龙宫的半数暗守摸清千面神教的情况,向我们一一说明。过了今夜就是神教的火奠日,恰恰接下来三天是齐青界百姓一年一度的烟花节庆。为扩大神教势力,教徒们打算上演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戏,根据搜集的情报,大概是要炸毁几条人满为患的赏烟花大街。拆除所有火药同时不被神教发现并非易事,身处龙宫的真龙听闻此事,派出龙宫所有暗守来帮忙,并把自有宝界的珍宝——治火的“水丸”交给淅以防万一。营救圣火婴人数宜少不宜多,真龙不赞成正面跟邪教叫板,让我们谨慎行事。
琥儿炸毁邪教在云梦阁的据点,却破不了遍布齐青界的地下网络。云梦阁里的近百名教众鱼潜海底一般不见踪影,就连调查爆炸事故的官兵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千面神教入侵齐青界蓄谋已久,他们藏匿的真好,直到今日庞杂的据点网才浮出水面,里面不乏青楼和官府的影子。
“几百号人冒着暴露的风险聚集在城中,就为了看如何杀一个孩子。真是恶趣味。”淅的叹息声直白又没有温度。
“他奶奶的敢在本姑娘眼皮地下杀人放火抢孩子,不给点儿教训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琥儿摩拳擦掌,背后的吊睛也把爪牙磨的锋利。
绨绾飘然而来,她已经为我们织好了五条帕子,最简单的白色布料织纹极其细腻,微风吹动就会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可见她的手艺非同一般,然而就是因为帕子太薄太脆弱,我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用处。
“可别小瞧了这护身利器,上面连通着绾姐圣血的力量,可以保护我们免受伤害。千面神教所涉门派繁杂,使用的很多都是失传的上古邪术,谁都不知道会在火奠日庆典上搬出什么招式来。不过有绾姐在,什么都不用怕。”琥儿十分自豪地把帕子缠在手腕上系好。
“并非万事大吉。手帕虽然能联通我的力量稍作防护,但邪教毕竟是邪教,我们都未真正与教中高手对战过,还是小心为上。”她为我系好帕子,低声嘱咐,“今夜凶险,小卓姑娘千万小心。绨绾先谢过姑娘了。这‘酒仙’应该是名列赦免帖之上的,救下他就多一个同伴能归位。”
面色苍白的她没有休息好身体,单薄的身子更像风中的一张白纸。作为天魔族的“司织”,只负责织就与彩虹媲美的绸缎锦绢,她本就不适合战斗,昨夜保护圣火婴已然受了伤,所以今夜她是不露面的。连通她的圣血更像是给我们每人添加了战斗力,毕竟天魔族圣血的威力源于上古神灵,在世间数一数二的强大。
“放心啦绾姐,有我在害怕什么?这不还有你,加起来魔族两个高阶位使的力量呢,他们肯定打输。”琥儿勾住绨绾的肩膀,亲热地安慰她。
虽然跟除了“酒仙”之外的天魔族是世仇,狐小羲还是郑重颔首:“多谢‘司织’相助,我们狐狸祖祖辈辈的遗训就是要跟随‘酒仙’大人,这次邪教居然敢算计到恩人头上,我们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出他来。”
绨绾也在狐小羲前腿上系好帕子:“难得你们赤心一片,就下了赦免帖上的同伴,我要代替紫七煞谢谢你。”
小狐狸摇头,正色道:“‘司织’大人误会了,狐族跟天魔族已经没有关系,保护圣火婴不是为了帮紫七煞完成任务,这是每一只狐狸应尽的职责。至于狐族是否放圣火婴归位,那是后话。我的姐妹弟兄会随着夜色潜入城中,谁敢伤害‘酒仙’大人,就是跟所有狐狸作对。”
绨绾会意,不再提及紫七煞和天魔族。
夜色还未降临,过节心切的百姓就燃放了第一只烟花。天边微弱的桔色柔化下,红色烟花绽放的色彩并不鲜明耀眼,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热闹的烟火节拉开序幕。街角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孩子们拿着小烟花鞭炮欢呼雀跃,躲开大人点燃的长串鞭炮窜遍大街小巷,今夜的齐青界不需要灯火照耀,烟花就可以充当光源。然而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哪里想得到,今夜或许会有个无辜的孩子在布满烟花的夜空下吸进最后一口气。
“无知的人永远在庆祝。”淅抱着侩申靠在窗边,缓缓吐出这么句话。
红袍少年已经在等我们了,他背上的银色长杆枪在满夜空耀眼的烟花对比下,一时间黯淡了许多。这个身份神秘的人没向我们透露白日的踪迹,也没说明他的身份;只简简单单一句“我也去救圣火婴”,就加入了一行人队伍中。
看得出来他挺喜欢小动物,总想找机会拎着狐小羲玩耍。可小黄狐狸只和我亲近,一路上都在我怀里埋着头。不喜欢琥儿也就罢了,不喜欢淅也可以理解,红袍少年尽心尽力逗它开心,狐小羲撒的是什么娇?
“我才不喜欢他,”狐小羲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会联想到狐族的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