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味弥漫在空中,顺子胸前的肌肉逐渐鼓起,看得出来他体内的怪力正在积攒,肥大的嘴唇虽然没有张开,但是仅通过咯咯响的声音就可以判断牙冠咬的很紧。白羽书圣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古板的脸上挂着深不见底的笑意。那对兄妹紧靠在一起站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彼此一点力量继续在这间即将爆炸的屋子里头站住脚跟。
就在此时,白羽书圣忽然在紧张的气氛中笑开,将要求顺子道歉之事大事化小:“哈哈,撕人怪兄,你我同为教主效力,自然不宜多加嫌隙,来来来,我告诉你这笔迹都能看出来什么。”然后不由分说,拉着顺子来到桌边,铺展开纸张。顺子十分不情愿,他本想跟董建打一架的,可莫名其妙这场架就没了,这就好比他体内烧起了一团火,烧得正旺却被一盆冷水浇灭。
爱看热闹却着实被惊吓住的绿衫子少女捂着胸口急促喘气。
“虽然寥寥不到十字,白虎这人基本的性格却能推断出来,”白羽书圣指着字迹的线条,“字体右倾,下笔琢磨速度极快,线条虽流畅却在转折处略有凝滞,字迹架构看似雄阔,内部的笔画安排却显得稚嫩。依我看,这白虎是个等不得的急性子,为人做事雷厉风行,但毛手毛脚,是个披着成人外衣的幼稚孩子。”
此言一出,除了我之外的屋内三人纷纷惊讶:“你是说神偷白虎是个孩子?”
我心中暗暗赞叹董建读字之准。白虎行迹偷窃虽不是很久,但琥儿手段老辣,除了龙宫行窃输了个彻底,其他时候均能得手,也没让任何人见过她真正面目,于是乎,人们都理所当然以为白虎神偷是个成年男子,少说也得三十岁。真龙补下捕虎龙陷阱抓获琥儿之前,也派出暗守四处搜罗信息,可不管血鳞人暗守的情报网多么强大,都没能寻到琥儿背景身世的一点信息,甚至连白虎的性别都没能查出来,也难怪我与真龙见到黑月森林中走来的是一名妙龄黄衫少女时十分吃惊了。
顺子一把夺过来纸张,颠来倒去看上半天,将信将疑:“小孩子?”
“撕人怪兄且看这个‘今日’的‘日’字,外围四笔轮廓架得很好,颇有郭家行草的风范,运笔也是一气呵成,中间并无半点滞墨痕迹,然而这里堵口却堵得太死,一个‘口’字四面全封,达不成中通之气,可见郭家书还没练到家;然而看其中这一横,倒更像是一点水,胡乱挥笔甩上去的一个墨点,须知这个‘日’字写的好与不好,全靠中心这一横,点活则字活,然而白虎并没有摸透其中奥妙,照我看,模仿郭家行草不过一两年。如果是成年人,在模仿新字体前必定有之前用到的字体,因此模仿的再像,也会留下之前所用字体的痕迹,而从纸上看出来的先前字体毫无章法,是小孩子写的幼稚字。由此可见书写人学习新事物极快,却耐心不足喜欢半途而废,并且年轻气盛,喜欢彰显却胸无成竹,绝对是小孩子脾气。”
“你确定?就凭这么几个潦草字?”听了严密的分析,顺子基本信了董建的话。
“字如其人。书写者的个性,处事方法,爱憎好恶,甚至提笔书写时的心情、周围环境,都能从字迹中分析出来。不过这上面的字还是太少,仅有一列而已,如果能多看到一些,譬如整篇的布局罗列,判断会更加准确。不过撕人怪兄莫要担心,我研究笔墨多年,判断的结果八九不离十。”
虽说董建人品较差,但是在笔墨上的造诣是众所公认,顺子追问:“还能看出来什么?”
“这‘盛火钵’三字写的很有意思,这三字严肃不足,戏谑有余,似乎是对要偷的物品并无在意。试想白虎倘若真的看上盛火钵,不得到手决不罢休,书写时必定会着墨于这三字以示强调,然而与其他字比起来,最关键的三个字反而写的最不认真。”
顺子疑惑:“那是什么意思?白虎戏弄我们?”
白羽书圣点了头:“多半是有此意思。”
“靠!”顺子一怒之下挥拳将桃木茶桌打了个粉碎,两个鼻孔被怒气冲得外翻很厉害,“白虎你找死!”
“嘘,可得小点声。今日云梦阁来了些齐青界的达官贵人,都是为了看烟火的,姑娘们正在招待,你声音太大把人引了过来,不就暴露行踪了吗。”白羽书圣面色惨白,慌慌张张劝住顺子。
“那按照你分析,白虎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听闻白虎看上的东西就一定会到手,既然明目张胆下了战书,又加上这朵蔷薇做凭证,想必不会食言,今夜定会前来;可对盛火钵又是种满不在意的态度。其中怪异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竖起耳朵的小妤快人快语:“是不是白虎看上的其实是神教其他宝贝,只是不便直说,就用盛火钵做幌子?”她只顾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注意哥哥不断给她使眼色。
这句话点破了玄机,白羽书圣和顺子都恍然大悟,短暂的对视后,顺子立刻招来手下秘密吩咐几句。
白羽书圣转向了小妤:“姑娘好聪慧!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说罢恭恭敬敬作揖,玩心忽起。
“姑娘这一句话可真是帮了神教大忙!在下无以感谢,不如为姑娘解读一下字?”
真是老掉牙的段子,别人看上个姑娘就给算卦看相,董建是给人家相字。我暗道,可惜啊,人家姑娘水灵灵的,才不会看上你个开始秃顶的伪君子。
小妤一口答应下来,银铃一样的声音笑道:“好啊,先生看字真么准,怎么能错过机会呢?哥哥,你也来写写字让先生看看好不好?”
小茗是想往后退却的,却被董建拉住:“对对,一起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