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路上,沈姝和玉儿坐于马车之上,相坐无言。
离沈府越来越远了,心中之情,似是复杂。
既有悲伤难抑,却又有喘息之感。
似乎是朝着黎明之向,又前行了一步。
逝人已远,今人尚在,总是要,且行且走,寻得前路。
正想着,那马蹄的哒哒之声却渐渐停了下来。
车外有人说道:“在此处稍作歇息,再行赶路。”
也好,歇息一下,许是能够,转换下心情。
玉儿便说道:“小姐,既然歇息,倒不如,我们下车走走吧。”
沈姝点了点头。玉儿便挑起帘子,扶沈姝下了马车。
外头虽空气冰冷,但因着有阳光照射,身上并不觉寒意。
“沈姑娘。”有人叫道。却是徐紫的声音。
玉儿转过身来,看到徐紫和皇太孙正朝他们走来。
“极好,你们也下车走走,一路在那颠簸马车上坐着,也是极辛苦。”徐紫说道。
“还好。”玉儿答道,又急忙拉着沈姝行礼道:“见过殿下。”
皇太孙点了点头,道:“吾也是念到你们在那马车之中,一直坐着,难免闷闷,所以让大家休息一下,你们也好,下来晒晒太阳。”
沈姝只道:“多谢殿下体恤。”
正说到此。玉儿转过头去,看到道边一片萧瑟之林,光秃树枝,交错而密集。
“这不是当初我们躲藏过的树林吗?”玉儿惊讶说道,又叹息一声:“才不到一年时间,如今想来,却有隔世之感了。”
“躲藏过的树林?”皇太孙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啊,那日我们为了逃脱罗允的追杀,半夜出逃,却在此处看到了一具尸体。车夫受惊奔逃,丢下我同小姐在此,不得已躲入林中,捱过了一晚。”
“还有此等事?”皇太孙极是诧异,脸上又现出怜悯之态来:“你们两个弱女子,在此林中躲藏一夜,也是难为了。”
“是啊。”玉儿说道:“我可是吓到不行。小姐看上去倒是还好。”
皇太孙设想了下当日情景,当下笑道:“你们二人,倒是有趣。这一直处深闺之中,需要照顾的小姐,却比那行事丫鬟更要胆大心细。”
玉儿吐了吐舌头:“殿下别笑话我了,我自小,就胆子小的。尤其是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为何小姐都不怕。”
此时,沈姝却开口了:“凡这世上,真正可怕的事情不多。害怕只在内心,若能迎难而上,将它解决,那未知的害怕,便能消退。”说罢,她顿了顿,又道:“就如那日,你觉可怕,但其实,我们遇见的,却是日后相助之人。”
“日后相助之人?”玉儿诧异问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沈姝微微一笑,道:“那日,便是我们第一次遇到乌堂主和徐姑娘。”
此时,徐紫也笑了:“不错,你一说起来,我便记得了。”说罢,她朝后大声叫道:“乌百户。”又招了招手。
乌廷渊走了过来,疑惑问道:“什么事情?”
徐紫脸上带笑道:“有件事情,太巧了!……你可曾记得,上此经过这里,大约是春分那日,你我在这林中,遇着那泗渝帮之事?”
“自然记得。”乌廷渊道。
“那时,沈姝同玉儿就在附近躲藏着,那时,竟然是他们第一次遇到我们!”徐紫叹然说道。
“还有此等事?”乌廷渊讶然说道:“沈姑娘,怎么也从未听你提过?”
沈姝道:“其实,在圣渊堂第一次见到你,你同徐紫说话的时候,我便听出声音来了。只是,未有机会提起。今日玉儿说起此事,我这才又想了起来。”
“还真是有缘啊。”玉儿叹道:“小姐说的没错。那时的我们,又怎会知道,将来会遇着你们,且同你们一起呢?”
“有缘的事情,只怕不止这个。”皇太孙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玉儿疑惑问道。
“若说春分之日,吾便想了起来,一年之前的春分之日,吾的车队,也刚好在这官道上驶过,回去之后,有人报说那车轮上,沾了血迹,也不知为何,原来,竟是此等原因。”
众人皆惊。
乌廷渊道:“难怪那时我们见到皇家车队,原来,竟是殿下之行。”说罢,又问道:“那么晚了,还在赶路,殿下可是有何急事?”
“是啊。”皇太孙道:“那日父亲身体忽觉不适,吾正在外办他事,听得消息,便连夜赶回,后来幸得无事。”
乌廷渊叹道:“殿下良孝。”
此时,几人都觉惊叹。那同一夜,当时并不认识的几人,竟在此处交汇而过却不自知。
要说,或许是,缘啊缘,妙不可言。
未知变有知,相遇变相见,便是欣然却如梦……
……
马蹄声声,车辕阵阵,朝前行去。
到了午时,终于回到了,皇太孙府上。
众人进了府,相互作别,便回了各处。
皇太孙同徐紫在松晔园聊了一阵,便回了自己园子。
刚进园子,就有侍卫急急来报。
他听得报,大惊,即刻出门而去。
这一出门,便是三日。
三日之后,他回返而来,神情疲惫,情绪似乎,极是低落。
他未回自己园子,而是,径直去了松晔园找徐紫。
徐紫正在习练,见到殿下来找她,急急告退下来,问道:“殿下可有何事?怎会如此神情?”
皇太孙却未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徐紫见皇太孙嘴唇干裂,显是无暇自顾,便道:“殿下进屋,我给殿下泡茶解渴罢。殿下也好,平复下心情。”
皇太孙点了点头,二人迈进屋去。
茶烟袅袅,二人坐于桌前。
皇太孙一口气喝下三杯来,然后脸上,才恢复了些血色。
“出什么事了?”徐紫问道:“那日许护卫前来同我说,你要出门一趟,却未说是什么事。”
皇太孙说道:“我去了太子府。”
“去了你父亲处?”
“是的。”皇太孙点点头:“因着,太子府中,进了刺客。”
“什么?”徐紫大吃一惊:“怎会如此?现今情况如何?”
“幸得当时父亲平日都穿一件护体之甲在衣物之中,当时并未脱下,不然只怕,就已遭不测。即便是此,依然伤到了右臂。这几日,吾都在府中服侍父亲,父亲疼痛之中,甚是暴躁,少不得,需要人照顾安慰。”
“原来是此。”徐紫道:“府中怎会进了刺客?可否将详细情形,说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