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047
很久没见到老妈，我竟有些紧张。
阿姨和她‘不知所踪’的丈夫手挽着手在唐易带领下低调来到包间。我笑着说唐叔叔唐阿姨好。
唐爸一身合体的中山装，眉宇间略有一丝狼狈和紧张。他坐定后对唐易说：“李局长还没到，小易，你陪默言出去迎一迎。”
“好。”唐易拉住我的手朝大厅走去。我的手湿漉漉的，他感觉到了。“默言，你怎么了？”
“不知道，心里很乱。大概是很久没见老妈紧张的缘故。”
其实唐易的手也是冰凉一片，他和我一样紧张。今晚，他们全家把一切都押在对我的信任上。如果来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检察院的人，唐爸是逃无可逃的。
到底我爸不会骗我。没等一会儿就看到他和老妈一前一后走进大厅。
我妈瘦了。清清减减的正室范儿倒更足些。我心里瞬时涌出酸涩。没想到我竟是这么这么想她，这么这么后悔冲动时说过的话。原来对于孩子来说，老爸老妈都重要。我妈不管怎么欺负老爸我怎么看不过眼她都是我唯一的老妈。
“老妈。”我叫了一声，不知该不该抱住她。
老妈扫了我一眼，彻底崩溃。“你的脸……”老爸碰了碰她示意回头再问，然户低声对我们说：“进去吧。”
我跟在她身后，像个知错的小孩。唐易陪着我爸前面走着，我妈忽然问我：“秦阿姨把杜冥和唐易的事都跟我说了。闹得这么人尽皆知的，你这孩子怎么又回头找他了？”
我拉住她的手，“妈，我没法儿离开他。今天情况特殊，您有什么不满意的过了今晚再说行吗？”
“你……我一直以为你多少是比我强些的，没想到一样傻的可以。”
不等我把这句话琢磨明白我们就来到了包间。唐爸唐妈齐齐站起来和我爸我妈打招呼。
“小易，招呼着你爸和默言爸喝舒服了。默言，过来，坐到我和你妈中间。”唐妈伸出手把我拉到她身边，感觉我是她女儿似的。
老妈笑着说：“您别对她太好。这孩子已经被我们宠坏了，再这么下去将来可是无法无天呢。”
“我们没有女儿，好容易盼来了自然会像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是啊，”唐爸接着说：“我请律师起草了一份文件，等默言和小易结了婚就会拥有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默言，这算是唐家给你的聘礼。”
我眼前多了很多个零，心想我就这么着变成富翁了？
老爸说话了，直接进入正题。“你们这么对默言，倒让我们不好意思了。李家要嫁女儿嫁妆也不会少。”说完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里他直接问对方唐爸的通缉令下了没。对方说还没，老爸点点头，说这件事先放放。
放下电话，他静静看着唐爸，像是在问我们家的嫁妆怎么样？
唐易和唐爸同时呼了口气，脸上神情轻松了不少。“亲家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万分感谢。”
“这没什么。这些天你也受惊了。好好休息，不必再在外面躲来躲去。”
“是啊。”唐爸感慨万千的说。
“默言，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做了，是不是可以搬回家住了？”老爸问我。
我看不懂老爸的眼神，那是我从未在他眼里看到的神情。
“我……”
唐易拉拉我的衣袖，“默言，你搬回去吧，还是回家住我更放心些。”
我妈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我点点头。在场所有人像是都在笑，他们寒暄起来，说着恭维彼此的话。
我忽然特别想念温森带我去过的海湾。想念海之尽头星光璀璨的夜空。想念不受世俗打搅的海风。想念坐在帆船船头迎风破浪的洒脱。
第二天唐易帮我搬家。
庄子很舍不得我。我也很留恋这里。最后还是决定先不退房，只带着必须的衣物回了家。
老爸老妈都在家里等我。晚上他们亲自下厨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吃的我腮帮子都疼了。
“果然还是老爸老妈最疼我。”我用力吃下那些食物，只为他们看我时的心疼和不舍。
“你辞职了？哼，倒是有骨气，工作找到没有？”老爸问我。
“没。”
“还是我明天给你郭叔叔打个……”
“别。”我急忙从小山一样高的饭碗中抬起头来。“老爸，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我总不至于没饭吃对不对？你们还会管我的吧。”
“那当然。”
我嘿嘿一笑。“就让我试试，看自己有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我都寄生二十多年了。”
“默言你一个女孩儿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脸呢？”我妈还是一看到我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明天跟妈妈去美容院。”
“不要啊，我可不想变成吕皓吉吉。”
我妈也没有看过舞者，黑着脸说：“你这孩子越来越喜欢说疯话。”
代沟，完全是代沟问题。
吃完饭老爸一直陪我聊天。后来我躺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沉沉睡去了。
我很累，非常非常累。感觉老爸老妈变了，变得客气许多小心翼翼许多。跟他们说半天的话心累的不得了。或许我们正在习惯彼此的改变。
第二天刚起床就看到老爸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起来了，早餐马上就好。”
我特诧异的站在厨房门口。“老爸，今儿是星期一，你们不用开例会了？你不用上班了？当局长的人就是牛。”不怪我这么惊讶，实在是从小到大的大清早在厨房看到老爸的几率等于零。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我。“洗脸刷牙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委屈的朝卫生间走去，心想我从来都是一个废话很多小孩啊。
今儿是挺奇怪的。我吃完早餐了，老爸竟然还没上班。洗了碗他又跑到我房间里问：“该吃的药都吃了么？”
我实在忍不住了。“老爸你究竟怎么了？就算我搬出去时间长了点您也不用这样吧。你这样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欲言又止。“默默……”
“干嘛吞吞吐吐的啊，你是我爸，我是你女儿，有什么话就直说。”
老爸还来不及说话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了。这铃声是唐易独有的。要说我现在有无比疼爱我的老爸老妈和未来公婆，再加上一个离不开我的唐易，生活还能给予我更多的幸福吗？
我对老爸说等会儿咱们再说啊，然后接通电话。
唐易的声音顿时响彻耳边，震得我分崩离析。“李默言！你好，你真好！”
我好就好呗，用得着这么大力气跟我说嘛。
他在电话里癫狂的笑。“你是不是跟你爸都串通好了？嗯，李默言，我真蠢，居然相信你把父亲亲手送到你爸手里。”
他狠狠挂上电话，我的手一松，手机从手心滑落跌在地板上。
我从床上跳下，发疯似的跑到书房。果然，老爸点了一支烟，在烟雾里静静等待着我。
这是我的老爸。从来不曾欺骗过我的老爸。他的话，我一直当作天地间的真理去信奉！
“爸，是你下令逮捕唐易的父亲？”
他的声音飘渺陌生。“是。”
我难以置信，简直快要疯掉。“爸，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可以不答应的，你可以不见他们，这样你要抓便抓我才不管。”
“不如此，他怎么会放松警惕重回公司上班。不如此，那个厅长的案子很难找到突破口。”
“你骗了我。还利用我？”
老爸用极冷酷的眼神看我，“默言，唐易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绝不会把这件事怪责在你身上。要怪，就怪他的父亲行贿政府官员。”
他真冠冕，真堂皇。
我知道他说的都对。但我的世界已然崩塌。
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我飞快转身。老妈就站在我面前，一脸了然神情。
“你早知道对不对？”我问这个从来只考虑自己幸不幸福快不快乐的母亲。
不必回答，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我觉得我就不该出生。老爸只要有老妈此生足矣，老妈只要有自己此生便也足矣。我太多余了。
飞奔出门时他们厉声喊我，我只想永远离开这个家。
亲情真就这么回事儿吗？只能坑蒙拐骗。小时候老爸老妈就骗我说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还说不听话夜里就会被老猫猴抓走。后来我也会骗他们说学校要交钱买卷子杂志什么的，其实我都拿去买三无小食品了。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但都是温情的无伤感情的。
这次，我真怨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