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是顽强,就算是在干涸的沙漠中偶尔也能见到挣扎求生仙人掌,更何况人类这种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历经数千年风沙与战火的洗礼,人类终于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国度,名为龙玄,俗称西漠。
苏青便是这西漠的王世子,自小生活在西漠王庭楼兰,十四年马奶、米汤的浇灌让他长的唇红齿白,丰神如玉,被誉为西漠的“祸水”。
有时候“祸水”这个词语不仅仅是针对于女子,也可以针对男子,虽然苏青的个头明显比西漠的男子要小一号,但是精致的容颜与修长的体格在人高马大的西漠人男人堆里就像是开在天边雪山上的一朵雪莲,总是让所有的人情不自禁的眼前一亮。
西漠之王苏门看着自己的养子苏青很是满意。
西漠地处西北,民风彪悍,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条件,几乎是人人习武,而那些有修行之姿的人被上师看重,便能踏上修行之路,而西漠的正统皇室自然也是属于能够修行的那一小撮人。
十四年前,苏门的修行出了岔子,被一个老妇人所救,而作为交换便是让其抚养一个婴孩,并给与那个婴孩一生的富贵,那个婴孩自然便是如今的祸水苏青。
所谓的富贵无非便是权力、金钱与名望,而成为西漠之王自然也就是无上的富贵,十四年的朝夕相处,苏青的乖巧懂事早已经赢得了这位西漠之王的宠爱,如果不是要遵循当年与那位神秘的老妇人的约定,苏门真想将苏青培养成真正的西漠之王,可惜老妇人不愿让苏青修行,所以在这个修行之风盛浓的西漠,身具修行之资的苏青依然是一个普通人。
然而苏青不能修行对于苏门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因为除了苏青,龙玄还有第二个王世子,那边是年长苏青一岁的哥哥苏云,一个修行的天骄之子。
苏云十岁修行,如今已经是凝气六重,假以时日,必然名动一方,而这样的一个孩子无疑同样也是继承王位的绝佳人选,一个亲生,一个对于自己有着再造之恩,手心手背都是肉,很难抉择,而因为老妇人的一句话如今都圆满的解决了。
普通人寿命不过百岁,而修行者却是漫长,像苏门这样已经凝练出金丹的修士来说,不遇到意外几百岁搓搓有余。
所以几十年后,苏青垂垂老朽,而苏云却是正值壮年,恰好能够接替苏青守护西漠。
苏青并不知道这一点,只当是自己没有修行之资,一身武艺也算是凡人中的翘楚,而今,他将前往西漠著名的悬空寺礼佛三年,为自己将来接任龙玄王位做准备。
佛门占据了西漠大半的信仰,除了那些隐于深山,居于蛮荒信仰着上古之神的少数部落,西漠可以称作佛国,就算是南唐前来历练的道门之人在这片土地上传下道统,也难以动其烙印在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信仰。
而作为回报,佛门之人入世普度众生,与世人结缘,传下自己的道统,每一任龙玄的储君都由专门的高僧前来接引,观其品相,以给出最具有权威的建议,以便最终决定能否有资格进入佛门完成储君历练。
此番前来接引苏青的乃是悬空寺的高僧空虚大师,这名空虚大师年逾半百,鹤发童颜,眼中神光精湛,宽大的僧袍裹着嶙峋的身体,如同大漠中挺拔的胡杨。
空虚大师就坐在苏青的身边,在得到苏门的点头示意后,便转头凝望着苏青。
半响之后,空虚大师收回了目光,对着期盼的苏门说道:“此子骨骼惊奇,根骨极佳,面宽骨高,目光清澈。堕者为魔,屠戮天下,圣者为佛,普济众生。”
此言一出,满堂震动,不仅仅是苏门惊骇,就连苏青同样也是心头巨震,茫然不解的看着身边的空虚大师。
这无疑是最高的评价,却是福祸相依,在龙玄千年的记载中,从未有人得到悬空寺如此的评价。
空虚大师的话像是一把双刃剑架在了苏青的脖子上,让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也很无语。
心想自己这些年一心向善,心存慈悲,又何来将来屠戮天下一说,然而佛门之人擅长观人面相,尤其是在龙玄储君的选择上从未出错,一时之间,大殿的气氛有些压抑。
“但是我佛讲究缘分,渡一切苦厄,昔年世尊也曾斩下魔念,立地成佛,世子能够遇上我佛也是造化,想来也是西漠之福。”空虚大师顿了顿,再度说道。
话锋直转,恰似激流变道总是会碰撞出一些浪花,一席话难免让一些有心人心中又活络了起来。
悬空寺的高僧一锤定音,定下了苏青储君的地位,分别也再说难免。
“青儿,此去悬空寺三年,你不是西漠皇子,而是空门一名僧人,青灯古佛、素食简衣,你可能习惯?”苏门笑着,拍着苏青的肩膀问道。
“孩儿无法修行,却承蒙父皇垂爱,寄予国之重任,况且我西漠世代礼佛,孩子自当每日在佛前祈求父皇与母后身体康健,祈求国泰民安,自是此去三年,不能侍奉父母,倒是劳烦要大哥多多操心了。”苏青点了点头,回答道,同时歉疚的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苏云。
按照祖制,无法修行之人是不能接任王位的,如今自己的父王为自己开了先河,抢了本属于哥哥苏云的王位,心中自然很是愧疚。
不是所有的小孩拿了别人的东西糖果都会高兴,虽然苏云口中不说,但是自苏青被定为储君以来,他明显的感觉到苏云面对自己时少了些旧日的亲切。
对于苏青的回答,苏门很是满意,然而一旁的苏云虽然脸上无所谓,但是心中却是不快,天底下居然将王位传给外人的帝王,虽然苏青只是凡人,在位不过几十年,但是天知道这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变故,万一机缘一到,苏青能够修行,这龙玄的正统岂不是改了姓?既然有可能会危害天下,还不如扼杀在摇篮中呢。
这些担忧苏门只能在心中埋怨,面对苏青的眼神点了点头。
“弟弟无需担心,只是悬空寺地处偏远,生活艰苦,倒是苦了你了。”苏云叹道,一副兄友弟恭,与世无争的风范。
王庭楼兰距离悬空寺足有千里之遥,而作为历练,需要以脚程步行至悬空寺,正所谓行千里路,胜读万卷书,对于即将成为帝王的苏青来说正是亲身体会西漠民风的最佳机会。
看着苏青与空虚大师消失在楼兰的官道上,站在城头送别的苏云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一道身影如同水波般出现在苏云的身边,一身大红色的僧袍如血,脸上少了出家的慈悲,多了一份戾气,如同佛门**奉的怒目金刚。
“此子骨骼惊奇,绝对是修行的不世之材,倘若踏上修行之路必然名动一方,此番更是得到了悬空寺的支持,地位再难动摇,只怕到时候你这正统的嫡传血脉,也只能卑躬屈膝的仰人鼻息了。”这位一直站在暗处蛊惑苏云的藏地僧人扎西多吉终于在苏青离去的这一刻光明正大的站在了苏云的身边,揶揄道。
“大师,苏云天生道骨,一心只求天道,你又何必在此枉做小人,我看云儿你不妨随我进入南唐,为师为你寻一处名山大川,百年之后必然如鲲鹏扶摇直上,这俗世权力哪有追云逐日,做一只闲云野鹤来的逍遥,至于这帝王至尊就让给那苏青又有何妨?”身穿青袍的中年道士突兀的出现在城头,与二人并肩而立,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无论是藏地僧人还是这道门中年都代表着一方势力,然而此刻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苏云的身边,刺激着本来心里就愤愤不平的苏云,一想到日后可能出现在的种种,苏云心中就莫名的烦躁与不甘。
“父王被苏青迷惑也就罢了,此番佛门也试图颠覆我苏家在西漠的正统,既然如此,二位师父,你们的要求我苏云答应便是,待我登临皇位那天,也就是我发兵悬空寺之时。”挣扎了许多年,在这关键的时刻,苏云心中的天平终于是倾向了帝王宝座,做出了那二人等待了多年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