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颜知恩,难道你疯了不成?
稳住心思,不等他再度开口,知恩从包里掏出一纸协议书,摆在他面前,礼貌性的笑笑,轻声道。
“之前说好的,一旦我成功解决FTP这个项目,秦西雅就必须从颜家滚出去,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颜董事长……”
与她所预料的不同,颜奇山十分平静地接过那纸离婚协议书,眼眸疲惫的耷着,一条条的扫过纸上的条款,视线定格在最后的财产划分条例上,十指禁不住哆嗦起来。
“恩恩,你!”
“您只要签字便可,其余的事情,与您无关,不是吗?”知恩唇角的笑意愈深,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她做出来的事,却那般狠……
“你这是逼你秦姨去死啊——”颜奇山看完后,痛心疾首的长叹道,右手无力的捂住额头,似是难过不已。
见状,知恩停顿了下,复又从包里掏出另外一份文件,脸上的笑容极具讽刺意味。
“颜先生,请收起你所有拙劣不堪的借口和假惺惺的悲痛,FTP这个项目若不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西雅,岂会有半点偷油的机会?宏达集团携款私逃的基金经理若不是有贵人相助,又岂会那么容易带着家眷离开香港?呵,明摆着,不是您,让我算计她吗——?”
声线婉转,高低起伏,最后一句话,故意拖长尾音,显得意味深长。
她本不愿将这层窗户纸捅开,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只是互为棋子,相互利用罢了。
可他的话,就像是鳄鱼的眼泪,残忍虚伪得让人恶心!
“恩恩,凡事,别做得太狠,善恶到头终有报。”颜奇山闭上眼,淡淡地道了一句。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个世上,多的是为善者不得好死,为恶者长命百岁!
即是如此,那何为报——
知恩笑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声音坚定,没有一丝温度和起伏。
“她必须还。”
十六岁的颜知恩不会妥协,二十岁的颜知恩,同样不会。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深味的雪眸掠过一线寒光,握着手机的五指关节处隐隐发白。
“恩恩,别怪你爸爸,他有他的难处,放心,妈妈很快就会出去的,到时候每天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犹记得,当时母亲说完这句话,迅速转过身去,肩膀失控的颤了下,像是在发抖,回过头来时,眼眶,红得厉害。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她很想说,妈,难过的话,就哭吧,使劲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你这样忍着,忍着,我好难受,我不要糖醋排骨,我只要你带我回家,我们回家,不要爸爸了,不要那个坏人了。
当时怎么回答的,知恩已经忘了,因为一个星期后,她便收到了母亲的死讯,傻呆呆地,眼睛恨不得将报纸上那幅血淋淋的照片戳出一个洞来。
那天,她揣着所有的零用钱跑遍了香港大大小小的饭馆,一盘盘的糖醋排骨端上来,咬一口,却不是熟悉的味道,再咬一口,仍然不是。
她懵了,发疯似的用手抓着往嘴巴里塞,大把大把地塞,大口大口地嚼,拼命地咽,像足足饿了几百年似的,到最后,直接整个整个囫囵吞下去,可都不是,都不是母亲做的味道!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知恩错愕地盯着桌上一堆狼藉的骨头渣,鲜红鲜红,舌头和嘴角被扎出了血,胃部胀得难受极了,捂住嘴,不过外头瓢泼大雨,雷声震天,一股脑儿冲了出去。
却不小心撞到了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好,那人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抬起头,谢谢二字刚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吐出,就被生生逼了回去,脸色猛地一沉,雪眸像着了火,红得厉害。
知恩连忙后退一步,狠狠地瞪着眼前衣衫半湿,黑发滴水,撑着一把黑伞,面容冷峻的男子。
她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