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带着清风和冬云找到沐晴的时候,沐晴还在舒浣坟前昏睡。看到浑身脏兮兮,额头有个血窟窿,暗红的血渍触目惊心,眉头紧皱好似在承受什么痛苦,冬云心疼的大叫一声:“小姐!”在她旁边一跪大哭起来。
仙儿不知道她这几日遭遇了什么,让她变得如此狼狈,也急切的呼唤:“妹妹,快醒醒!”
犹在梦中与化身无欢的元旭相亲相爱,美好的岁月成为心中永久的追忆……嘈切的声音课题得沐晴头疼,缓缓的睁开眼,看到仙儿美丽的脸庞,牵唇一笑:“仙儿姐姐……”
一笑,牵动面部神经,痛楚再次袭来,有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流走,沐晴在仙儿面前柔弱的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花。
“我来了,没事了!”仙儿轻抚她的冰凉的脸颊,柔声安慰着。
冬云跪在一旁哽咽道:“小姐,对不起,都是冬云不好……”
“呵呵,傻丫头,是我自己自找的,不关你的事……”沐晴虚弱的笑笑,面对真心待她的朋友有了亲人的感觉,尤其是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冬云。
清风皱着眉:“小姐,是什么人伤你至此,清风这就去擒了他来给小姐出气!”
沐晴摇摇头:“你们来了也好,陪我去一个地方,然后咱们就出山吧!我再也不想管他们的那些破事了……”
冬云抹抹泪,霍的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说:“好,小姐,咱们再不要管了!”
“姐姐,我好饿……”沐晴半是撒娇半是疲倦的说,让仙儿等人为之一喜,马上分头行动,清风去打野食,冬云生火,仙儿照顾沐晴,此时的她已经虚弱得无法独立行走了。
就在清风烤野鸡和地瓜的时候,虚弱的沐晴靠在树下,静静的听冬云诉说,仙儿去取水为她清洗伤口,留给她们主仆一个私密空间。
冬云神秘的看着沐晴,问:“小姐,有一个人托相思坊寻你踪迹,你猜会是谁?”
“寻我?”沐晴的心咯噔了一下,离宫时的愤恨经过时光的沉淀,慢慢掺杂了相思,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喊:“难道是他?难道是他?”
“是啊,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认识我,我真不敢相信会是她!”冬云愤愤的嘟起嘴。
女人?沐晴失望了,原来不是他,随即苦笑摇头,怎么会是他呢?如今他左手江山右手美人,生活过得甭提多滋润了,慕雪追杀地她时都没解救她,如今还怎么会想念她,派人寻找她?
冬云没有发现主子的异样,继续愤愤的说:“我真没想到当时已经因流产造成大流血而死的舒贵妃竟然会出现在苍落,而且武功竟然高过哥哥……”
“你说什么?舒浣没死?”沐晴惊得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舒妃竟然也是诈死!
“是,她的另一个身分叫烟落,几日前到相思坊解局闹事的就是她,目的就是为了小姐!”冬云说,“当时认出她来,哥哥还和她打了一架,可是哥哥竟然不是她的对手,还是坊主出手才击败她!”
“那她现在在哪里?”反应过来的沐晴又惊又喜,如果她真是诈死,那就说明慕晴是受人陷害了!如果元霖知道她没死,就不会怪她,就会为烨儿报仇了……许多惊喜跳出脑海,沐晴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有了些许红晕,整个人又生动起来。
“不知道,让她跑了!”冬云抱歉的笑笑。
沐晴失望的低下头,片刻又抬起头笑道:“其实现在过得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我也没必要去操这份心!待会儿我领你去见一个人,包你意外!”
“啊,难道小姐已经找到了……”冬云被接二边三的意外惊得失声大叫。
“嘘!”沐晴但笑不语,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清风看她又恢复了笑容,放下心来专心烤制美味晚餐。仙儿从溪边取来水,小心的拿一块绢帕为沐晴清洗伤口,涂上金创药,可惜没衣服换,还是全身脏脏的,只露一张清丽的小脸。
太阳已经渐渐西下,绚烂的余辉在天际形成好看的晚霞,元霖孤独的站在溪边,望着晚霞发呆,身影被光线分成三条,拖得又长又远。
已经好几个时辰,她还没有回来,是死了还是跑了?其实她应该知道他有多恨,应该预料得到她独自来他完全是自寻死路,可是她还是来了,并且言词恳切,态度谦和得让人不忍责怪,真的只是想为烨儿报仇吗?还是要报复和元旭决裂了的爱情?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猜不到,想不透,元霖恼火的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真是怪了,怎么老想着她……”一脚踢飞脚下的碎石,落到溪中溅起水花无数,元霖转身回屋。只有在那小小的竹屋,才是他和舒浣的天地——如果浣儿还在的话……
才踏上台阶,元霖就闻得远处隐隐有愉悦的谈话声传来,警觉的止住了脚步,目光清冷而凛冽——司苍从来被苍落人民奉为神山,不敢轻易进山打扰神灵,怎么天快黑了还有人来?
女子清灵婉如天籁的声音带着熟悉传来,还有一个清郎的男声相伴,越来越近,元霖的心没由来的砰砰跳得厉害,一回头,三女一男站在面前,元霖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瞪着他们,恍然如梦。
沐晴笑笑,走上前:“元霖,我要走了,来和你道别!”
“元霖?”仙儿如梦呓的声音响起,沐晴才发现元霖根本没看她,目光跳过她直接和仙儿交织,两人皆是目瞪口呆。
这唱得又是哪出?沐晴疑惑的看看元霖又看看仙儿,在他们面前挥挥手,大声问:“喂,你们认识吗?”
两人惊回心神,一个尴尬的红了脸,一个面色惨白。仙儿慢慢的走到元霖面前,嘲讽的笑了:“你是元霖?”
再遇佳人,元霖心中有愧,目光躲闪道:“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林雨,元霖,你骗得我好苦!”仙儿凄凄的狂笑着,两行清泪不知不觉滑落白皙的脸颊。
清风拉她们二人,严肃的轻声说:“他就是师姐的心上人!师姐找了他足有五年!”
“啊!”沐晴和冬云傻了,这样说来,仙儿不就是和她共事一夫,呃,虽然她沐晴只是名义上的发妻!
五年时光,磨灭了多少情和恨,再见佳人,元霖心里是百般滋味齐上心头,不知该如何面对在他失意时安慰他,并且无名无份为他生子的仙儿。
仙儿狂笑,成串成串的泪滑落,悲凉的笑声回荡有天际,直感天动地。
谁能想到,五年前与她相爱的失意公子哥竟然是一代帝王?谁能想到,她痴寻五年的男人竟然妻妾成群?谁能想到,她为妹妹寻找的竟然是自己的心上人……这许许多多的谁能想到,让她情以何堪!
沐晴和冬云同情的看着为爱痴狂的仙儿,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清风上前去,一把揪住仙儿,厉声道:“够了师姐!你还要为这个男人伤心到几时?”
仙儿止住笑,满面泪痕,自嘲的对清风说:“清风,你还认得出这个男人吗?”
清风点点头,恨恨的瞪了元霖一眼。
“清风,你师姐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被人当成小狗给耍了这么多年!”仙儿自嘲的扬扬眉。
元霖尴尬的红了脸,试图解释道:“仙儿,你听我说……”
“好啊,既然来了,我就听你说说!”仙儿安静下来,直直的看着元霖,目光凌利得和当初单纯如谪仙的温柔佳人判若两人。
元霖在她的逼视下惭愧的垂下头,忘了旁边的沐晴,讷讷的解释道:“我也是身不由已,本想在生了儿子之后就接你进宫的,可是边关有战事,我就……”
“然后你就在苍落邂逅了舒浣,从此忘了我的存在,也忽视了你的妻子,是吗?”仙儿轻轻一句,就击得他苍白无力的解释破碎成片。
沐晴的存在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元霖恨她,但她不爱他,所以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仙儿不同,仙儿爱元霖深刻骨,痴寻了五年,换来的却是今日这样的局面,最最主要的是仙儿依旧爱着元霖,而元霖却早就移情别恋专宠舒浣。唉!真是复杂得令人头痛啊。
“仙儿……”元霖轻声唤,看着美丽如谪仙的仙儿,恍然如梦,怔怔的走上前去,想抱抱她。刚伸出手,舒浣的倩影闪过眼前,心马上痛起来,如同刀绞一般,令他不得不捂着胸口蹲下身去,和舒浣的情深义重在脑海中光影交错,令他几乎不能自制的昏厥过去。
看他忽然发病,仙儿轻轻的半上眼不去看他,见势不妙,沐晴顾不得许多,急忙跑过来:“元霖,你怎么了?”
元霖抬头,对上沐晴关切的眸子,勉强笑道:“我没事!”然后就昏了过去。
沐晴一呆,这是元霖第一次“正常”的对她笑,而且竟然笑过之后就昏了!莫非是她长得太恐怖,还是他有什么隐疾受了接二连三的惊吓?
冬云拉拉清风的衣角,小声道:“哥哥,我看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不如在这儿待一晚,让他们三人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好不好?”
清风点点头,也觉得事情变得怪异且荒诞,上前道:“师姐,我看这其中定是什么误会,不如大家先冷静下来好好的想想,待他醒来再说吧!”
仙儿不语,咬着唇怔怔的仰头看逐渐暗淡的天色,至今犹不敢相信,与她相亲相爱的林雨竟然就是元乾玄庆帝元霖。
沐晴对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抱起元霖到竹屋躺下,冬云跟上去,给沐晴和仙儿留了空间。
沐晴轻轻的走过去,看着悲凉过后面无表情的仙儿小心的叫着:“仙儿姐姐……”
“不敢当!”仙儿惨淡一笑。如今的局面,她连妾都算不上了。当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愿望早已成空。
沐晴难过的低垂眼眸:“姐姐这样,叫妹妹情以何堪?当初隐瞒身份就是怕连累了姐姐,既然真相大白,那妹妹就再无什么好隐瞒了!只要姐姐不嫌弃,沐晴永远是姐姐的妹妹!”
仙儿看着诚恳的沐晴,眼神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月亮爬上天空,清辉如水温柔的洒下来,山风吹过,凉凉得拂上脸颊。
沐晴咬着唇:“我和他之间,并无感情可言,你们夫妻既然团聚就不要再错过机会,明日我就和冬云离开司苍神山!”
仙儿心中一动,百般滋味重上心头,泪眼朦胧:“我的好妹妹,姐姐并不怪你……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叫我情以何堪?”
沐晴亦无言,两人就这样怔怔的站着,直到冬云准备好一切,出来请她们休息,才相视一眼,缓缓的走进竹屋。
对于尴尬的三人来说这将是一个难眠的夜。
与此同时,雪腾云带着一队精英到达苍落,烟落出门迎接,在再见爱人的喜悦和着妒忌生成复杂的心思浮上心头。
雪腾云大步走进小却机关重重的院落:“可查到具体位置?”
“应该是在司苍神山!”烟落冷声答,心生悲凉,能迅速赶到苍落,想必他是用上了千里神驹,他对她还真是上心啊!
雪腾云霸气的坐到议事房的大椅上,大手一挥:“通知所有人,明天一早就向司苍神山进攻!这次绝对不能再有闪失!”
“是!”烟落连忙答道。
雪腾云满意的点点头,二弟说得对,先给相思坊时间找晴儿,然后他们再出击,不就事半功了吗?松懈下来,才发现烟落脸上青了一块,关心地问:“是相思坊的人干的吗?”
烟落不语,惭愧地低下头。他一直重她文武双全,称她为解语花,如今受伤,真让她感到羞愧,生怕自己的一世英名被脸上的伤给否决了。
雪腾云厉声道:“待找回晴儿,就灭了相思坊!”
烟落欣喜的抬头,盈盈下跪:“谢陛下垂怜!”
雪腾云扶起烟落,迳自走到窗下,抬头看着天上清月辉,得意一笑:“晴儿,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