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里,木鱼声声,净元师太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诵着经。一直半闭着眼睛的净元师太突然睁大了眼睛,停止手中的动作,灰枯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喜,很快恢复平静,沉声道:“你来了。”
“是,母妃,儿子来看您来了!”站在门外的元旭迈开双腿,缓缓的走进来,在净元师太旁边的蒲团上跪下。
净元师太的眉毛跳了一下,沐晴来时跑的是右边,现在旭儿跑的是左边,如果两人同时来岂不正好把她围在中间?真是可笑。
“母妃,您还好吗?”元旭心疼的看着昔日美丽无双的母妃已现老态毕现。
净元师太垂下眼睑,重新敲起木鱼,淡淡的说:“好不好,自有佛知道,又何劳你挂怀?”
“母妃,儿子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件事!”元旭道。
净元师太不吭声了,一心一意的颂经念佛。
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只有庙堂里的香烟缭绕,元乾朝历代皇帝的遗像俯望着这对母子。
元旭双手合十,无声的许了一下愿,才继续说:“元烨并非晴儿之子!”
手握念珠的净元师太震惊的浑身颤了颤,看着元旭惊道:“不可以胡说。”
“我不是胡说。晴儿根本就还是处子之身,何来儿子!”元旭摇摇头,面带讥诮。
“难道是过继去的?”这是净元师太惟一可以接受的理由,不过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烨儿也不是宫中嫔妃所生,我以为母妃会知道他的身世来历!”元旭有些失望的看着母妃,看来和太皇太后关系最好的母妃也不知道烨儿的身世。
“那烨儿……”净元师太看着元旭,再一次感到了表姐的可怕。
“既然不是她的儿子,我也就再无顾忌了!”元旭盯着母妃,轻声说。今天来,就是为了通知母妃一声,他要行动了!
净元师太大惊,手中的念珠也落到了地上,失声叫道:“旭儿!”
元旭对着母妃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阻止他!因为他从她平和的外表看到了内心的沧桑,他不能让母妃这样孤单地老死在太庙!
元旭知道母妃的两难,只能心痛的许诺:“母妃,您每日在太庙颂经,儿子实在是心中有愧。以前是儿子年幼,只能眼睁睁的看母妃受苦。现在儿子长大了,清和灿也长大了,以后定不会再让母妃受苦。总有一天,儿子要用銮轿来接母妃出太庙!”
这一次净元师太也从元旭坚决的眼神里明白自己再阻止不了他,只能无力的摇摇头,重新拾起念珠,敲起木鱼。
元旭摇摇头,恭敬的行了礼,退出太庙。
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止他!
直到再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净元师太才停下来,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眺望波澜壮阔的烟云湖,口中喃喃的重复着:“冤孽,冤孽啊……”
接下来元旭似乎都没什么动静,慕雪心里着急,担心元旭又受了姐姐的盅惑而放弃大业,听说元旭私下召了清河王和文昌王到府中来作客,于是带了婢女在府中散步,路经书房的时候,慕雪顿了顿脚步,对婢女道:“王爷太辛苦了,最近是谁为王爷整理书房?”
“回王妃,是小青和小兰!”婢女恭敬的答道。
“恩,她们二人倒是小心谨慎的人,本王妃也就放心了!”慕雪淡若清风的声音着门窗传来,书房里的三人大吃一惊,马上住了口,元旭脸色凝重地朝他们摆摆手:“除夕之后,就是成败之期!”
元清和元灿大喜,激动的点头,小声道:“如此,咱们兄弟就再无间隙了!”
元旭点点头,示意他们先出去。
元清和元灿了解的行了礼退出来。出了哥哥的书房,元清和元灿松了一口气。现在,一切都计划好了,大业势在必得——只要哥哥不要临时必变主意!
经过前院的时候却见慕雪怔怔的站在一棵腊梅树下,两人大喜,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这绝不是巧合!有了嫂嫂的支持,大业定会马到成功。
“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元灿看着慕雪的背影郎声念道。
“皇嫂!”元清恭敬的行礼道。
慕雪佯装惊讶的转身:“原来是二位王爷!”
“皇嫂好兴致!”元灿弯了弯腰以示礼仪。
慕雪浅笑吟吟的走过来:“难道二位皇弟到府中来做客,不如用过膳后再走吧!”
“多谢皇嫂美意!我们就喝杯茶吧!”元灿和元清恭敬一笑,承随慕雪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慕雪吩咐下人为他们上了茶水,就摒退了下人,浅浅笑道:““在皇室子弟中,就属你们兄弟三人最团结,感情最好!有你二人襄助王爷,我这做嫂嫂的也很是放心哪!”
“皇嫂说笑了,一母同胞的兄弟当然是不可分的!”元清微笑道。
元灿抿了一口茶水,佯装漫不经心的问:“皇嫂,皇兄又进宫去了?”
“可能是吧,对王爷的行踪我不是很清楚!”慕雪饱含歉意的笑笑,似乎为不能正确回答小叔的问题而歉疚。
这样弱不禁风又无辜的笑容,让元灿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丝奇怪的感觉快速掠过心头,消失不见,轻咳一声试探道:“现在皇兄事多嫂嫂不必介怀,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以后……会吗?”慕雪喃喃自语,目光变得飘渺起来,以后在哪里,她又怎能掌控?
“会的,历代东宫不都这样吗?”元灿坚定的看着慕雪。
慕雪脸一白,十分吃惊,忙从取出丝帕垂下眼睑拭拭鼻翼的粉,掩饰面上的恐慌道:“文昌王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皇嫂,皇兄虽已下定决心,还需要皇嫂时时提醒啊!”元清感叹道,眼睛盯着慕雪。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起什么作用?”慕雪感伤的叹口气。
元灿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皇嫂,你是皇兄的王妃,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要对自己有信心!”
慕雪闻言心头一热,感激的对元灿笑笑,心里又坚强起来,是啊,她才是元旭的正妻,如果元旭称王,她就是他的皇后,就算姐姐下嫁元旭,也只能屈居妃位!
“皇嫂,我们兄弟二人永远支持你!”元清和元灿郑重的许下承诺。
这回慕雪是安心的笑了,笑得十分欣慰,淡泊如兰的脸上生出异样的光彩:“也请二位皇弟襄助王爷!”
元清突然说:“除夕近了,真好!”
慕雪会意一笑,发上的金步摇熠熠生光:“是啊,除夕到了,又是一年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