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了,挑灯绣花的慕雪看看天色,暗自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绣品关了窗子上床睡觉。绣品丢入针篓,一对交颈鸳鸯在荷间戏水,荷花艳艳的盛开在白色的素锦上。
刚刚歇下,就闻得元旭惨淡的笑声隔了窗纱传来,微微皱眉,暗自叹息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
“真好,真好……”元旭提着酒壶在冬日颓败的园中独饮,没有月色昏黄的宫灯称得花园更加凄凉。
“她居然作了垂帘听政的太后,她也爱上了权势了吗?”元旭仰头喝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脖间,独怆然而泪下。
老天似乎也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落摇晃的肩膀,元旭心中如十月寒冰一样寒冷,令他站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慕雪急忙回房取了狐裘,一手从侍女手中接过灯笼,小步跑过去,轻轻为他披上狐裘,担忧的问:“王爷,回房吧!”
骤来的温暖让元旭停止了发抖,转过头来看着慕雪,走得太急,还没来得及梳妆,就这样披了一头乌发来到他身边,慕雪羞愧的低下了头:“王爷……”
“你怎么还没睡?”元旭迷茫的偏头问,满身酒气。
“妾身刚睡下,听到王爷……于是,就赶过来了。”慕雪小声道,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低垂着头。
“唉……”元旭叹息一声,“你这是何苦?”
“王爷,妾身不苦。”慕雪鼻子一酸,声音更加低了,直卑微入泥里。
元旭扔下酒壶,轻轻拥住她,把头埋在她的发间,寻求温暖:“你知道吗,她今天决定垂帘听政,我们再无机会……”
“垂帘听政?”慕雪的吃惊不亚于他。
“她也爱上了权势啊!或者是,爱上了他……”元旭低低的说,沙哑的嗓子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慕雪小心翼翼的说:“或许姐姐有什么苦衷吧!”
元旭一个劲的摇头不语,慕雪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了,怜惜的伸出环住他的腰,一同感受狐裘的温暖:“明天我进宫去看看姐姐吧!”
“谢谢你,雪儿……”元旭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感激的说。
慕雪苦笑一声:“你我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元旭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慕雪自他怀里出来,伸手替他掸掸肩上的落雪:“不早了,睡吧!”
元旭点点头,跟着她往房里走,到了慕雪门口,慕雪停下脚步,把灯笼递给他,柔声道:“你去吧!”
元旭怔怔的接过灯笼,看着她轻轻关上房门,心里在百感交集。在门口站了半晌,直到屋里再没动静才落寞回房——只属于他的房。
雪花飘扬,越来越大,寒冷的天气连人也变得瑟缩,只有咱们的沐晴姑娘,在朝堂上大殿威风了一回后,激动得满脸发红,心中的热情久久没有消退,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元烨坐上凤銮回宫。
回到椒房宫,秋荷早在宫中燃了银炭,关上宫门顿觉温暖如春,夏竹接过元烨去内室,春梅递上一杯热乎乎的参茶,沐晴接过来边暖手边得意的对冬云说:“那个曾玉也太狂妄了,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过分。”
四婢已经习惯了她在开心的时候,或是无人的时候自称“我”,冬云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说:“娘娘,今天在贺宴上,奴婢可担心死了。一个好好的王爷,硬让您给说成假的了!”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沐晴扬起唇角反问。
“如果是假的,早让娘娘给斩了!”冬云一脸了解的说。
沐晴闻言失笑出声,拍拍她的头:“小妮子,跟我跟久了,变聪明了呀!”
玩笑归玩笑,再畅快也不能掩盖事实,冬云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不过,娘娘,这样一来可就把龙临国给得罪大了!”
“哼,我就是故意要押下他。”沐晴冷笑,“我问你,龙临国和元乾朝,哪个更强大?”
“差不多吧!以前是我国强一些,可是现在……”冬云吞吞吐吐的说。
“所以呀,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他不就是欺负烨儿年幼嘛,我才不会让他得逞。居然还敢派个王爷来嚣张,我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有了曾玉作人质,还不怕龙临国不退兵?”沐晴得意洋洋的说出自己的妙计。
冬云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早就计划好了呀!”
“傻丫头,快点儿洗洗睡吧,我困死了!如果此番能和其它三国达成联盟,龙临国就不成威胁了!”沐晴打着哈欠说。
冬云笑着伺候她睡稳妥了才悄悄离开,陪在外间。沐晴捂在暖和的被窝里,很快进入梦乡。
夜渐渐深了,停了半日的大雪又开始飘洒。窗外孤单的站了一个人影,默默的看着椒房宫。诡异的看看四周,没人!于是轻轻打开窗子,跃进椒房宫内室又顺手关上了窗,生怕从外袭进的寒气惊动了里面的人儿。
轻手轻脚的来到沐晴床边,掀起纱帐,甜美的睡姿映入眼帘,梦中犹带笑意,来人百感交集的看着她半晌,轻轻叹息一声:“晴儿,这样的生活,你到底快不快乐?”替她掖了掖被子,放下纱帐,才从原路返回。
窗下一个熟悉的人影似乎已经等他多时了。
他讶异的看着她:“冬云,你知道了?”
“国主!”冬云皱着眉头,看着雪腾云,多年以后再次想见,说不清是喜是悲。沧桑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印子,却让他变得愈发深沉了,贺宴是派了雪腾飞来,他又是怎么混进宫的呢?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如何有什么困难就想办法告诉我,我会量帮你们的。”雪腾云认真的对冬云说。
冬云虽然点头,还是忍不住说:“既然千辛万苦来了,为什么不见一面?”
“我想,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她现在,是元乾朝垂帘听政的太后。”雪腾云涩涩地说着别过头去看大雪纷飞。
冬云在心中叹息一声:“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只要她过得好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