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珺诗儿的询问,栢奇不发一语,良久,只听呈长老幽幽一叹道:“倒是我小瞧了这修界的潜在定律,只需实力强大、靠山厚实便可横行天下,那俗界少年的性命,看来是白白送掉了。”
“呈师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杰羽还对我动手了,难道也就这样算了么?”珺诗儿听到这里,不由气愤地说道。
呈长老抚了抚珺诗儿的一头青丝,无奈地道:“那杰羽,罚不得。”
珺诗儿猛地挣脱呈长老的手道:“你们都是坏人!”说罢便哭哭啼啼地跑出门外,不知去向了。
栢奇这时方才睁开双眼开言道:“诗儿天性纯良,不知世间险恶,遇到这种事情,也真是为难她了。”
呈长老道:“宗主,依我看来,对杰家我们还是需要防备一二为好,试想,那杰家本就是修炼世家,功法灵药样样具备,杰羽天赋又如此突出,为何偏偏要送来青灵宗做弟子,只怕这其中有所图谋啊。”
栢奇道:“我青灵宗乃修界各家族宗派公选的守界之派,与青灵宗为敌,便是与整个修界为敌,他杰家虽然强大,难道能盛过昆仑域、八极宗不成?”
呈长老道:“宗主考虑的是,是我有些杯弓蛇影了。”
栢奇自怀中掏出一颗金黄色的丹药来,说道:“这颗回生丹,乃仙医宗戈宗主所赠,你拿去救那俗界少年罢。”
呈长老摇头道:“那孩子五脏俱裂,伤势极重,只怕这回生丹也无济于事。”
“哦?”栢奇动容道:“这么说来,那个少年是全无救活的希望了?”
呈长老叹道:“天下间除了仙龙丸,恐怕再无良药可留住他的性命了。”
栢奇摇头道:“仙龙丸乃仙医宗镇派之宝,自仙龙草绝迹世间后,此神药仙医宗料也所剩不多,又怎可能用来救治一名俗界少年,看来当初派杰羽去接引新人确是一个错误。”
呈长老道:“宗主无须自责,想来也是那少年命中该有此劫,无法躲过罢了。”
栢奇交待道:“灵仙峰上发生之事,于我青灵宗声名不利,不可对外提及。”
呈长老应承下来,栢奇点了点头,再次闭上眼睛道:“若无事,你便去罢。”
呈长老无事再秉,于是退出门外而去。
待呈长老走后,栢奇忽然睁眼,自怀中取出几件物事来,有方有圆,形状甚为怪异,只见他默念法咒,那几件东西便漂浮起来,在空中轮番转动,栢奇细细查看,脸上逐渐浮现出疑色来,自语道:“卦象显现分明只有一人登顶灵仙峰,为何上来竟是两人?”
犹自不信,于是再又重卜一次,哪知结果并无改变,栢奇于是立起身来,走至书柜上翻阅古籍,许久后,也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见一些字句,顿时脸色大变,喃喃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能——”
……
一间豪华无两的修炼密室内,仙烟缭绕,五彩流转,杰羽盘膝闭目,看那模样,正在修炼之中。
忽然间,只见他睁开双眼,面上恨怒交加,沉声咆哮道:“怎么回事?那小子不过一个俗界废物,怎会在我心中留下魔障!”
魔障,即为心魔,乃是修者大忌,如修炼之时出现,轻可令修者停滞难进,重可使修者受真元反噬,甚至可能毁去毕生修为,极为恐怖。
依杰羽此言看来,便是受到心魔所制,虽其修为不损,但想再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杰羽面容扭曲,显是怒到极致,当下极其阴森怨毒地道:“我杰羽逢神杀神,遇鬼屠鬼,小子,你就等着受死吧!”
……
话说呈长老离开栢奇修炼之所后,返途之时仍在嗟叹不已,自入青灵宗来,他兢兢守律,视宗法为最高准则,谁知今日眼见一名弟子违逆却法不责身,心中自是有着万千不甘,无奈现实便是如此,令他空留遗憾。
回到汇灵居,呈长老方一进门,便见遥山守着龙击天在那里发呆,于是上前道:“你醒了。”
遥山回头一看是个陌生人,想起那小童的话,于是点了点头道:“你便是呈长老吧?”
呈长老颔首道:“你身体感觉如何?”
遥山不答问话,却“扑通”一声对着呈长老跪了下去,哀求道:“呈长老,我知道你们都是修仙之人,法力高强,求求你救救他吧,只要能救活他,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呈长老心中赞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救他,他伤势太重,除非有仙龙丸,否则只怕……”
遥山跪地不起道:“呈长老,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取得那仙龙丸,我去取来。”
呈长老面带无奈地道:“仙龙丸,乃仙医宗无上宝物,除非你有至宝交换,否则,难啊……”
遥山头脑中一转道:“呈长老,你说的至宝,地热珠是否在列?”
呈长老讶然道:“你有地热珠?”
遥山有些犹豫道:“有是有,不过不知如何取得出来。”
呈长老道:“你将它放于何处?”
“在攀爬灵仙峰时,我一个不小心将珠子吞了下去。”
即便是以呈长老的定力,闻听此话都禁不住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你将地热珠吞进肚内了?”
“嗯。”遥山点头道:“呈长老,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将其取出来么?”
呈长老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地热珠乃大热之物,你吞入腹中竟然没事?”
遥山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除了有时会感觉到身上发热之外,倒无其他害处。对了,呈长老,我想知道是否能将珠子取出来呢?”
呈长老沉吟片刻后道:“地热珠这等至宝,以往听说只能为火修者所用,却也无人将其吞入腹中,你且将手给我。”
遥山将左手递上,呈长老一手搭上遥山腕部,闭目测探了一番后睁眼惊奇地道:“那地热珠果然在你丹田之内。”
遥山忙道:“既然它还在,便取出来罢。”
呈长老思忖一会后道:“如若将珠子取出,必坏你丹田根基,也就是说,你再无法修道。”
遥山毫不犹豫地道:“无妨,只要能换到那仙龙丸,哪怕就算要了我这条命都可以。”
呈长老叹道:“难得世间真情义啊!”然后面色一整道:“这地热珠虽然珍贵,但与那仙龙丸比起来尚要逊色不少,况且你一名俗界之人手持巨宝,必将引得不轨者觊觎,此事不必再提了。”
遥山看了看昏睡不醒的龙击天,固执地道:“呈长老,你告诉我,除了地热珠,还需要什么才能换得到那仙龙丸?”
“炼制仙龙丸,须以仙龙草为主药,然万年以来,修界再未听说过有此神草问世,所以论到这仙龙丸的价值——无可估量啊……若一定要以物易物,除非是有真龙角、凤尾羽,否则那仙医宗绝无交换可能。不过,即便是仙医宗现在愿意将仙龙丸奉送于你,只怕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遥山瘫坐于地,真龙角、凤尾羽是什么?是神兽身上最为珍贵之物,而这两种神兽自古便只存于传说之中,有谁见过?
呈长老轻叹一声,不知该以何言相劝,便听遥山无力地问道:“呈长老,我想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呈长老道:“至多可过今晚。”若是最坏情况如何不必多说,以龙击天这样的伤势,随时都有逝去的可能。
遥山欲哭无泪,他与龙击天相识时日虽不算长,但这一路而来共历生死,同渡险关,早已将对方看做自己的兄弟一般,不想才登顶灵仙峰便要面临永别之局,真是天意弄人。
看到遥山如此伤悲,呈长老心中也觉难受,刚想离去时,忽然感到屋内温度骤然上升,竟使得那厢房幔帐都烧了起来,他本以为是有敌来袭,然仔细一探,方发觉这变化之源竟就是那遥山。
“杰——羽——!!!!”遥山面上忽然涌上悲愤,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口中沉喝道:“不管龙兄能否复原如初,我遥山今生必取你首级,有违此誓,天地同诛——!!!!!!!!!!!!!”
“遥山?”呈长老轻呼一声,心知房中异状乃遥山体内地热珠作怪,立即出手划出一个气罩将暴怒的遥山笼在其中,使周边温度缓缓降下,口中亦说道:“遥山,你冷静些。”
遥山发了个狠誓,在呈长老的规劝下终于慢慢沉静下来,呈长老道:“那杰羽这次犯了门规,我也曾提议对其进行惩戒,奈何此事关系重大,宗门也有诸多顾虑,你现下勿用太急,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于宗门内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遥山悲愤地道:“惩诫?哼哼,惩诫能管什么用,他无故击杀我的至交,此事岂能惩诫一番了事?若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何解我恨!”
呈长老道:“好男儿十年报仇为时未晚,只是你身怀巨宝,又与那杰羽结下了仇怨,只怕之后的道路不好走啊——”
遥山稍加思索后问呈长老道:“呈长老,我若入了青灵宗,在我修为有成之前,宗门可护我周全么?”
“那是自然。”呈长老道:“但你与杰羽今日生隙,若是他在背后使些手段令你进不了青灵宗,那你便只有自行寻找去处了,除非,有长老以上人物肯收你为徒,那又另当别论了。”
遥山听出呈长老的话外之音,但他毕竟已拜也诃为师,在未得也诃同意前,岂敢另投他人门下,于是也未当场答复,两人再交谈了几句后,呈长老便自去往后厅,留下遥山一个人守着将死的龙击天。
“龙兄体质异于常人,说不定能化险为夷,涅槃重生。”到了这时,遥山仍然不肯放弃希望。
一日过去,呈长老再次来到厢房,见遥山依旧定定地盘坐于龙击天之侧,不由暗叹二人情义之深,于是行过去道:“遥山,人死不能复生,他的遗骨还是早些处理的好。”
遥山转过头来,脸上虽有悲容,但说出话来却让呈长老大吃一惊。
“呈长老,龙兄他还未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