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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何谓生成知觉理论?

诺埃在他书中的第1章给出了支持生成知觉的科学案例。 引起我们注意的是下述的主张:

我所谓的生成进路(the enactive approach)的中心主张是,我们的感知能力不仅依赖于我们所拥有的这类感觉运动的知识,而且这种能力还是由这种知识所构成的。(N o笨,2004,p 。2)

然而,知觉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在脑中发生的过程,而是作为整体的动物的一种富于技巧的活动。(N o笨,2004,p 。2)

单纯的感官刺激要构成知觉体验,也就是说,它要有真正的呈现世界的内容的话,感知者就必须拥有和利用感觉运动的知识。(N o笨,2004,p 。10)

生成进路的基本主张是,感知者的感知能力是(部分地)由感觉运动知识构成的(即,通过实践把握感觉刺激随着感知者运动而变化的方式)。(N o笨,2004,p 。12)

近来,有关知觉与行动关系的大多数讨论都未能做出确定生成观点的构成性主张。(N o笨,2004,p 。18)

在我们看来,这些主张,连同前面提到的辅助性假设,能够很容易地导向一种特定的延展认知假设。按照这一假设,知觉过程部分是由身体过程构成的。

诺埃的理论有五个特征需要特别注意。首先,在讨论这一理论的时候,我们假设知觉体验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感觉器官所接受的单纯的外围刺激,知觉体验比感觉有着更加丰富的内容。知觉不只是一种“蓬勃嘈杂的混淆”(blooming buzzing confusion)。因此,感知可能包含着产生概念表征的计算过程,而这是基于感觉输入以及肌肉或更高层次的认知输入的。

第二,我们假定,在问及知觉体验是否部分地由感觉运动技能的调动所构成时,我们所问的是一个经验实证的问题。因此,为了使它成为一个有趣的经验实证的问题,而不是一种规定了的问题,我们想对“知觉体验”作出一番描述,而这个描述在概念上是独立于知觉运动技能的。换句话说,如果人们简单地把“知觉体验”理解为那些部分地由感觉运动技能的运用所构成的体验,那么发现知觉体验部分的是由感觉运动技能的运用所构成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也就是说,我们预设了,拥有那些并非部分的是由感觉运动技能的运用所构成的知觉体验在概念上是可能的,即使作为经验实证的事实,从知觉体验部分地是由感觉运动技能的运用构成的这一基础上来说,这是(法则学上?)不可能的。

第三条则略显复杂。其关注点是,感觉运动技能指的是什么。首先,感觉运动技能是以某种方式进行施展的能力。它并不是单纯地拥有一些理论理解。知道什么是扑克脸,对其有一种理论上的理解是一回事,而在玩扑克时有本事保持一副扑克脸则是另一回事。诺埃也相信知觉包含着一种理论理解,相信知觉包含着对概念的运用。因此,他也认为知觉部分的是由理论理解构成的。然而,诺埃观点的这一维度与当下的关切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一维度独立于知觉的具身性和延展认知理论。如果理论知识完全居于脑中,而诺埃又没有给出理由让我们理解,那么知觉中的理论成分要么并不要求外围神经和肌肉中的具身性,要么就不要求延展到外围神经和肌肉。因此,就当前目的来说,可以不去考虑诺埃观点中的这一成分。

第四,应该要加以强调的是我们所关注的这一延展认知的版本——也就是延展知觉——是以共时而非历时的演化和发展主张为中心的。更具体地说,问题是,如果知觉果真涉及感觉运动知识的话,那么在一给定时刻,知觉是如何涉及感觉运动知识的。在一给定时刻的知觉体验因果地依赖于感觉运动技能吗?在一给定时刻的知觉体验构成性地依赖于感觉运动技能吗?生物体的知觉能力是否要求生物体要拥有感觉运动技能与这些问题是不相干的。也许生物体在缺乏感觉运动技能的情况下能够演化出知觉能力,也许不能。然而,这种演化方面的问题并不是当前所要关注的。一个生物个体的知觉能力的(正常或适当的)个体发育是否依赖于拥有感觉运动技能的问题在此同样是不相干的。似乎有大量的实验证据表明这种依赖性的确存在,但这一点与我们当前的考虑无关。

第五,我们认为诺埃的主张是,知觉部分是由身体过程构成的。然而,诺埃写道:“我称之为生成进路的中心主张是,我们的感知能力不仅依赖于我们拥有这种感觉运动知识,而且是由它构成的。”(N o笨,2004,p 。2)也许,感觉运动能力的运用所部分构成的并不是知觉体验,而只是知觉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否误解了诺埃呢?对此,我们认为不应将诺埃看作是在辩护有关知觉能力的主张,而不是在辩护有关知觉的主张。理由在于:关于能力的主张并不代表着一种诺埃似乎是在追随的理论上的革新。按照任何一种正统的观点,人类的知觉体验本质上完全是在神经系统中完成的。存在着知觉体验的神经相关物。也许视觉体验完全是由V1、V2区以及其他一些视觉处理区域中的过程构成的。这正是诺埃想要反驳的理论。与此相反,即使按照存在知觉体验的神经相关物这一观点人们也可以说我们的(视)知觉能力部分地由我们的角膜能力构成。我们对于视感知的能力依赖于角膜折射光线的能力,角膜需要将光线折射到恰当的程度以使得晶状体可以将光线多多少少恰好聚焦在视网膜上。人类的视感知能力部分上是由角膜的子能力(subcapacity),以及许多其他子能力构成的。角膜的子能力、单个神经元等在人类的知觉能力中不仅发挥着因果作用,而且也在那些知觉能力中发挥着构成性作用。如果情况是这样的,那么某种知觉能力部分上是由感觉运动能力构成的这个说法就没有什么障碍了。例如,如下的看法似乎是完全符合标准的,即认为人们在空间中运动的物体的感知能力经由平滑的跟踪,它部分是由感觉运动能力构成的,而这个感觉运动能力涉及眼直肌和眼斜肌。对生成知觉理论的这种解读似乎是正确的,但也完全是老生常谈的东西。因此,为了保持诺埃理论所具有的激进特质,我们不打算采取这样的解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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