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饿极了,就去屋里锅台上找吃的东西,就是有点剩下的黄米锅巴也是好的呀!
可是,寻来瞧去什么也没有,就喊着问大妹哈车:“还有锅巴吗?”
“有一点的,让色麦吃光了!”我大失所望,饥肠辘辘地向房后光秃秃的茅头梁上走去……
坐在满目疮痍的沙梁上,望着北边被无情的沙漠掩埋了的母亲墓地,我黯然泪下。
一串串辛酸的眼泪顺着衣襟流下来渗入了沙漠。
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忽然望见乡政干部马宝贵风尘仆仆地向我走来了。
到了眼前,他很兴奋地对我说:“永祥,我来给你送个口信,五里坡学区新上任的校长马玉柱让你无论如何上去一趟。具体啥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去了就会知道。”
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我曾经的小学老师又高升了,调进中学去了。
第二天,我就去五里坡大哥家住下,经过打听才明白,原来是这所中学差一名语文老师,要让我去教书!
当老师,我才读了九年的书呀!现在连个大学都没考上,学一点可怜巴巴的知识就想班门弄斧,能行吗?教书育人干的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遥人常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呀!这可不是娃娃摆锅的家,闹着玩的小事啊!
不行,绝对不行!我还是要当学生,去学习,去思考,继续走别人没走过的路!
最终,我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去见马老师的面!
横下一条心,走一条逆境成才的“自学之路”。
第二年,我又以百倍的努力去参加了第二次高考,但还是失败了,离录取分数线还差十七分,若少数民族照顾一个分数段还是差七分呢!这回的失败,引来了很多乡亲的忠言和鼓励,“永祥啊,永祥,你应该是个强人呀!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
一九八〇年,我又以千百倍的毅力去参加了第三次高考!最终,让我无法面对的残酷现实又一次摆在了眼前,前两次高考外语是参考分,而这第三次开始将外语正式列入分数线,所以,尽管总成绩已达到录取分数线,也还是“见零不录取”。
我万能的主啊!这叫什么狗屁规定!
难道说,我愿意交白卷吗?
考英语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进考场。
进去了,也是枉然,干瞪眼!
我没有学过的东西,考什么考?
不交白卷,你说交什么?
这是一个时代的错!我一个人能承担得起吗?如果打肿脸可以充胖子,那我宁可将自己的脸打烂算了。如果癞蛤蟆过马路愣充迷彩小吉普也能行得通的话,那我就甘愿去水塘里捉癞蛤蟆!
考什么清华北大?
昨天的名落孙山,犹如做了一场恶梦!
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曾经的老师,同学,亲人,多少农友乡亲左邻右舍,更多的是同情,包容,当然也有一些讽刺,挖苦,甚至蔑视和嘲笑……
有人说:“天下三百六十行,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有人说:“中国这么大,不知有多少老百姓却从来没上过什么大学,不还是照样活着吗!”
还有人说:“真主的事大,也是造化。造你啥命就是啥命,命中有五分,强比起五更,该死的娃娃朝天!”
就连邻居赵姑妈也这样对我说:“娃娃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就当可怜可怜你那个爹呀!他一天赶上个羊群,东山日头送西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风里来雨里去,吃不上好饭,喝不上热水,衣裳肮脏成垢痂片片没人洗,裢裆烂了没人补啊!究竟图个啥?有一回,你爹从井上饮羊回来的路上,一头栽倒在沙窝里,嘴里、鼻子里还有眼睛里全是沙子,整个身子都差点让沙子埋没哩!幸亏被马保山碰到了,才从滩里连背带扶的送回了家……”
“唉!苦命的人哪!”赵姑妈说到这里很伤心地用衣袖擦掉了一把眼泪走开了。
多么善良的老人啊!
九年寒窗,如今想起来,历历在目,对于一个已经懂得了世事无常,人生坎坷的人来说,只要是自己所经历的,便永远难以忘怀!
我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更为艰辛的路上,这比十八年来曾无数回穿越海子井西部山梁第一关还要艰难千万倍!
啊,马山口,请你回答我,假如世上没有路,我该怎么办?如果说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一如既往,我就不信脚下的这条黄土道上走不出个人样来!毛主席他老人家能在延安窑洞生活十几个春秋,我一个小字辈就为啥不可以效仿伟人呢?
啊!海子井,我知道你是大海的一角,投奔大海我想应该是自己的一生将要为之奋斗的目标了!
毛主席他老人家能走两万五千里长征,我为何就不能走上八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