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吴忠板桥的包工头马国斌，来到劳务市场上要找一批打工人员，于是，我就主动地去结识了他……呵，又一回辞亲远征的行动开始了……
临走的这一天，我的宝贝女儿方圆也嚷着要跟我一块去呢！她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个啥样子，主啊，你还是个未成年的毛丫头。
那样的苦活你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爹，你就带我走一趟，实在吃不消，我就回来，行吗？”
“唉，你这傻丫头，真不知好歹，去了你就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精彩啊！”
就这样，我便带着不满十八周岁的女儿，来到了曾经出过瓷器的古镇——古窑子。
如今，这个当年远近闻名的瓷镇，早已不是远古时候的那个模样了，特别是人类进入21世纪的今天，经过二十多年划时代的开放，这里已演变成了黄土高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煤都工业城。
一座被称为“中心区”的新型现代化工业城市在这里拔地而起。
一个庞大无比的高科技水平的宝塔集团在广袤的荒原上诞生了。
一个又一个雄伟壮观的火力发电厂的蓝图在千军万马的建设者手中演绎着千古绝唱。
任家庄，马莲台，回民巷，我也来了，我也要加入到为古老的黄土地披荆斩棘，旧貌换新颜而喝彩的行列中来……
我今天所投奔的马老板兄弟俩，就是在这个地方承包了四五十公里长的电信工程！
我之所以要选择古窑子这个从未涉足过的地方来体验生活，当然是有特殊原因的——这儿曾经是灵州诞生的一个年轻诗人，杨森君的故乡。我之所以要来，就是因为他曾写过《梦是唯一的行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啊，森君，我敬佩你无畏的《超然》，也羡慕你笑看人生的《来世》。
是啊，咱们的诗人说得对极了，这世上几乎所有的人类已不在为了生活而拼命地奔波着，为了活得好一点，比人强，更为了获得人生的自由。
可是，人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同时，就避免不了不可一世的冲动。想与大自然同生死，共存亡，就得随时准备去接受一切意想不到的磨难。
到了古窑子之后，马老板就领着大伙找了一家最便宜的“东桥旅店”住了下来……
来到这里干什么活计呢，目标只有一个，在位于高速公路沿线，挖掘通向各个变电所的线路坑……没开工之前，老板就告诉了大家。
“这儿的地质十分复杂，每段工程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境内，有的在梅花基地，有的在古窑子，还有的在回民巷，每段有五六公里长的也有十来公里长的，是一个山崖接着一个山梁，各种沟岔纵横交错……除了一部分是沙土之外，绝大部分为坚硬的沙石，白浆土，沙卵石，红胶土……总之是什么五颜六色的结构都会遇上。不过大家别担心，这些难度我早就考虑到了，所以除了用人工开挖之外，还给你们配备了一辆专用车以及风钻，凡是人工能挖的就挖，实在挖不下去的就用风钻朝下硬打……一句话，给你们的工钱就是按照每个坑的易难程度定价的，每个坑，最好挖的十五元，中等四五十元，难度最大的可以出到一百元。我把你们找来不光是为我，也为大伙儿多挣几个血汗钱啊！希望大家齐心合力，把这点工程干好，不多啰唆了……明天咱们就动工。”
马老板，中等身材，心宽体胖，两颗大门牙十分突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且典故颇多，幽默风趣，爱说笑话。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足智多谋，精明强干，平易近人，无论是带工还是算账都是一把好手。据他说，自己曾经在大集体时，多年担任村上的会计，也能算计人，精明得不得了，远近闻名。
正因为他很能干，所以他的一娘同胞，亲兄弟马国军，一把推他到了前沿阵地打冲锋来了，让他在古窑子全权施工……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带工，算账，管理、生活为一身的重量级人物，不知内情的人还误以为他就是大老板呢！实际上真正的大老板就是他的兄弟呀！
马国军年轻有为，血气方刚，很有魄力，是块干事的好材料。他开着一辆银灰色小轻卡……从古窑子到城里上下来回奔波。但他不像他哥哥那样每天都能同大家在一起，而是大多的时间用来跑门路，拉关系，承揽工程，洽谈业务一类的日程上，不断地扩大自己雄厚的经济实力。他可以隔三岔五地来一趟工地，重点查看一下工程的进展情况或者给大伙儿带一些工钱等等，实际上他就扮演了一个幕后主帅的角色。
古窑子是个小镇，由于受煤海环境污染的关系，小镇变成了一片黑色。一条国道从镇中一穿而过，镇的左边是贯穿南北的现代化高速公路，右边是通往大煤田的铁道。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原本就是一个小镇，纵横交错的高压线路，却将它织成了集煤炭电力，化工，电信为一体的网络世界……
大家伙儿被老板分成了两路兵马。一路是干完活可以当日回家的流动纵队，大约二十来号人，一路是住在桥东旅店的固定小分队，包括老板和做饭的炊事员共五六个人。这样的布局既是大多数人的心愿，也是以我为主的个别少数人的意思，更是老板省钱谋大事的重要方案和策略。
当日结算工钱返回家中的多数人，有男有女，理由很简单，都害怕活干了，老板不给工钱，所以才选择今日干了说今日，明日再论明日的事，一句话，当日见效！
这是一批纯粹的实惠（市侩）主义分子。
并且这班人还自称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绝招呢！
是啊，这个开放的世界足以让更多的人类学会了算计人，玩脑子，人与人之间多了玩弄诡计，而少了诚心诚意……
留下来住在旅店里打持久战的我和女儿，还有家在灵武与吴忠的马桂林，马建华，金柱等人，也可能被世人误认为是跟不上时代潮流的落伍者了。
刚开始，我们几个住店的人和老板一道先是在饭馆吃了几顿饭，临走再带上一些饼子，老板用摩托车捎上几桶纯净水，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老板承诺道：“大家先忍耐一下，过几天专门用一个人来做饭，总不能让大伙儿辛辛苦苦地挣几个血汗钱全部扔进高价馆子里——能省一个算一个。因为，我们都属于没钱的一类人，绝不能同花天酒地的富贵者比高低耍阔气呢。”
上工时，需要每人三把工具，铁锹，尖镢，钢钎，正如老板所说的那样，第一天很幸运碰到了一段黄土层，干得很顺利。
问题就出在从第二天开始，遇到的基本上全是硬骨头！其艰难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第一段落的线路就是在梅花集地动工的，大约五里长，一直到古窑子西山头变电站。
在每一天挥汗如雨，苦苦奋战的日子里，伙伴们一个个手掌上无不磨出钻心痛的血泡。三把工具轮换上阵，钢锹挖不动了，就用尖镢，尖镢使不下去了，再用钢钎，硬是狠命地往下掘，实在啃不下去了，就只好让风钻炮手马金柱一班人上去攻克堡垒了！呵，风钻的威力就是大呀！
最终一个个坚硬的坑子全被拿下……
可是，有多少人能想象得到，当这些打攻坚战的人，抓住风钻在坑子里“地动山河铁臂摇”的那一刻，柴油机的轰鸣声，风钻的怒吼声与四处飞溅的沙石粉沫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的时候，此刻的风钻手早是人鬼不分了——活脱脱的一个标准的“土行孙”。一整天的硬仗打下来，手脚麻木，腰酸背疼，人的整个形象已是面目全非了……幸好，这家旅店还有个澡堂呢！干完活回来，拖着疲乏的身躯美美地冲一澡，到底轻松多了。
已经是深夜了，可是，大伙儿总是合不上眼啊！因为，这家旅店背后，设有一个专门掺假的煤炭转运场，这些见不得天日的家伙一到晚上，在人需要休息的那一刻，他们就出动了。
庞大的装载机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怒吼着，将一车又一车的干石片子往好煤里掺和，以假充真，坑害买主。
就在这家旅店里，还住着以卖身为生的三个小姐。其中一个，听口音好像是陕北女人。她毫不顾忌地跑到老板马国斌跟前，想骚个情，一踏进门就笑嘻嘻的说开了：“哎，老板，想办事吗？咱们打个炮吧！”
“快去——去——去！快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打什么炮？是迫击炮，还是火箭炮呀？我打了一整天的风炮，到现在气还没有提上来呢，再跟你打，老子非把命搭上不可……”这苦命的小姐一看咱们老板不吃这一套，便灰溜溜地走开了。
然后老板又对我们几个开玩笑说道：“我老马天南海北走了遍，见过多少比她漂亮一千倍的女人都没有沾过边……嘿嘿！我要是个有钱的男人还能跑到这个黑不溜秋的鬼地方来混日子吗？甭说咱没钱，就是有钱也绝不会往婊子身上投资的……”
说来也真怪，自从那个小姐被老板美美地臭骂了一顿之后，再也不敢到咱们的房间胡成了……
看起来，我们老板这一惊人的壮举，并不能改变卖淫小姐们的真正命运！她们可以永不再登你的门，但绝不代表不登别的房客的门呀！
也就是说，你一个人不愿在妓女身上投资扔钱，绝不代表天底下所有的专采野花的魔鬼不会扔钱啊！
瞧那饭店VCD光碟上正在播放着赵镜和肥肥的开心说唱：“路边的野花你莫要采，不采白不采，白采谁不采，谁采把谁害……”
女儿跟随我干了四五天之后，终于熬不住了，于是便开口说：“爹，这山路真难走呀，乏死人了！”
“你回家吧。明天我送你上车！”干了几天活，雪白的小脸蛋被太阳的紫外线照射成了红黑色……实际上她跟随我的这几天里，坑子浅的时候，她还能挖几下，坑子一深，她就只好望坑兴叹了，只能呆呆地坐在坑边给父亲站岗放哨呢！
“算了吧，毛丫头，今天洗洗衣服，明天回家去……”
我真不忍心望着女儿跟大人受这份罪！
女儿回家后，我却留下来发誓要同古窑子一决雌雄！像挖坑这样的活，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在话下，它比起当年我上山挖甘草，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坚硬罢了……
每天干完活，沿着高速公路往旅店回的时候，我就会产生一种联想与感叹，那绵延千万里的高速公路，曾不知有多少建设者，不都是在这坚硬如铁的黄土地上，挥洒过汗水和热血吗？如今这些人走了，却把足迹与丰碑永远地留在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比起这些可敬的劳动者，我所受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星期过去了，老板终于通过风钻炮手马金柱，找来了一个刚刚从监狱释放出来的女人，来给我们几个人做饭，她就是金柱的大姨子。三年前的一天，她和妹妹（金柱的媳妇）在歌舞厅醉酒后，耍酒疯闹事，用打碎的玻璃瓶子刺断了一名警察的喉咙，幸亏抢救及时，未酿成大祸……但姐妹俩因此被分别判处了三四年有期徒刑，由于姐姐在狱中表现突出所以减刑被提前释放回家……
从这个女人的言谈举止间，不难看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看破红尘与《笑傲江湖》的味道……个性非常的张扬，在同大伙开玩笑的时候，动不动总爱说一句：“得了，你死去吧！”这句话似乎成了她的口头禅！她是一个集女人味与男性的霸气于一身的双重人物，真有一种琢磨不透的神秘色彩。
经过十几天的艰苦决斗，梅花集地的第一期工程基本打通，不过在这其中也难免遇上一些麻烦事，如在途经庄户农田时，动不动就遭到当地百姓的阻挡，害得供电局公司的头头脑脑只好给人家村上补偿损失，经多次协商后，总算得到了妥善解决。
这项工程，宁东公司施加的砝码确实很重，我们挖坑在前，人家则紧随其后，立马放盘，立杆，架线一条龙作业，一环紧扣一环啊！
就在这十几天的日子里，实际上共有三部分人在挖坑……一部分是以灵武马宝成为首，当日回家的机会主义者，其次是古窑子当地组织起的以蒋经中为核心的队伍！最后，则是我们住在旅店里的打持久战的英雄！
同我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想回家喘口气，休息一下再来……于是，老板也借此返回吴忠了，临走时，把第一段工程的扫尾事项全部交给了我，因为，我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出门打工不容易，既然来了，就什么时候完工什么时候再回家，中途决不当逃兵。”嘿，这下可好，让老板钻上了空子。
特别是再加上我留给他的印象极佳的缘故，所以他才这么放心地全权将这烂摊子交给我了……于是乎，我就不得不愣充梁山好汉了。
临走时，老板说他们两三天就上来了。
谁知，他这一去就是连续十来天无影踪啊！就在老板回去的这些日子里，我不但干完了一期工程的扫尾活，而且又通过打电话，弄清楚第二段落位置后，调转方向从古窑子东山头变电所开始向回民巷的目标进发。
第二段的线路大约十公里，尽头是东海煤矿。
为了争取时间，干好活，每天清晨起床，匆忙泡上一包方便面一吃完事，包里再装上五六瓶自来水，然后去小卖部买上几个饼子就上路了。
翻过一道梁，跨过一条沟，前面又是一座山哟！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老板从吴忠返回古窑子的时候，整整十天的单独作战，我已经从第一个山梁挺进到了东方回民巷村庄附近的第四个山头主峰！
在这条战线上，连续四十八个坑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老板为此感到震惊！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玩弄笔杆子的文人，也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创造出了如神话般的人间奇迹啊！”
大队人马又来了，在穿越自然保护区的时候，又被人家挡住了。人家声称：“在没有接到上级有关部门正式批文之前，任何单位或个人不得入内挖什么坑，否则依法从事，后果自负。”
是啊，这就是大自然的规律。凡是存在的事物都有其合理性。如果万事万物都可以畅通无阻，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约束，也许这个世界早就彻底毁灭了。
在挖掘回民巷线路，经过山水沟崖边第五十九号坑的时候，我正好碰上了那个瓷器时代的早期古窑址。一层层的破碎了的瓷器、瓦砾、陶片，深深地埋没在大地下……而地面上的那些不计其数的陶瓷碎片，仍然历历在目，在尘土中挣扎，在太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远古时代失落了的文明余辉。
是啊，这就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证明，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抗拒的客观规律。
第三段的线路图又测出来了，桩也打好了，老板说：“现在我们放弃第二段下剩的部分，这部分牵涉到自然保护区的问题，人家电力公司另做处理了，天气也渐渐变冷，深秋了，我们最好赶十月上旬完工，收兵回家……”
就在这秋高气爽的时刻，兰花好似从天而降的，忽然之间赶到了古窑子来看望我这个苦熬了一个多月，还不见回家的丈夫！
谁知，她却搭错了班车，一口气坐到了磁窑堡，又从那里倒车，几经周折才打问到桥东旅店。
一进店门，爱开玩笑的马老板便说道：
“哎呀，你这么远的路跑来看他干啥呢？这儿有的是女人陪着……每天有好几个小姐轮番伺候呢，还用你担心吗？”
“哼，嘻嘻！不可能吧，俺老汉我还不了解，他天生就不是那种人，我才不信呢。”
是啊，知我者莫过于兰花也！她不信这就对了，因为，在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中，我们同甘苦，共患难，互敬互爱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正如老板所说的那样，自从我投身到古窑子那天到如今，但凡伙计们遇到难啃的硬骨头时，动不动也拿我做标本——“你们也睁开狗眼看看人家马老师，是怎么个打江山的，一个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每天背着冷水，带着干粮，扛起沉重的工具，从西山头起步，边走边挖，直达回民巷的东山头啊！我们就不说人家是怎样的一种大无畏的精神与干法了，单就这每天来回一二十里路的奔波，你们几十号人中，有哪一个汉子能受得了？顶得住？一个人连续挖了四十八个坑子啊。也就是说在这段工程上，人家一个人就拿下了将近二分之一的项目呀！就这样，你们有些人还给我发牢骚说什么，来这儿挣不上钱，是你们没有金钢钻，还说揽不上瓷器活呢！不好好干光怨天尤人，顶个屁用……”
“老板，俺老汉我知道无论干啥活都太实在了，你也不要使得太苦了，要挣出些啥病，我可找你算账呢！”兰花说。
“哈哈！男人遇上个疼人的女人就是好哇，是一辈子的福气！我他妈的要能娶上像你这么个好女人，就是苦死了都无怨无悔啊！”老板很动情地这样说道。
“老板，他来这儿都一个多月了，挣了有多少钱？”
“不多，大概也就是三千吧！”
“啊，真的呀，老板？”兰花一听这个数感觉很惊讶。
“嗐，那可不是真（蒸）的，还是煮的。”
“嘻嘻！我还以为出来混光阴哩。”
“嘿嘿，你是不是想拿几个钱花花呢？给，我这身上还有七百呢，你先拿回去用吧！”
能行，我就不客气了，先拿上……老板你们还能干多长时间？兰花问老板。“啊呀，大约还得十来天吧”！
“老板，我还是那句话，你千万别让他干的太苦哩，人的命要紧！”
“啊呀，我说兄弟媳妇这你尽管放心，人家是个写书的作家，是来这儿体验生活的，或轻或重手里都是有分寸的……我也经常说那些干活的人，一天出来干上一把活，出上一把的臭力气，只嫌老板给的钱少，前后干了一个多月的活，大多数人天天往回跑，若一天不给钱，就喊得惊天动地的……我就骂他们，你们这帮子狗二流子，造就的超化子天生就不是干事的爹！人家马老师一头扎在这儿，一次家都没回，一气挣了三千元。就是回到家里，老婆和孩子脸上都有光啊！”
送兰花上车回家后，我将她拿来的一只熟鸡让金柱的大姨子用刀切成了碎块，端上来同老板、桂林、学文、还有金柱一起分享了……
“呵，老板的口才真棒，说了一大堆话，把马老师的媳妇感动得差点哭了……”金柱感慨地说道。
“唉，女人嘛，都需要安慰，那么远的路上跑来看望自己的心上人，我都被感动哩，说说笑笑和搂搂抱抱是一个道理呀！你懂吗？”
“哼，我不懂，就你个老把死的都有说成活的……”金柱回敬了老板的问答。
嗐，你也不看看现在这个社会该有多开放，侃侃大山，聊聊天又不犯法……不像过去那个年月，我们板桥乡有个爱说笑话的人，就因为当着大伙的面闲扯了几句顺口溜：
瓜菜代表低标准，
吃得人是肚子疼，
冒地稀屎咕咚咚……
嘿嘿！结果被人揪到了大会上差点没斗死……人家说他是辱骂了毛主席和共产党，是糟蹋社会主义的坏分子！哈哈！今天这个时代真他妈的痛快，行动方便，言论自由啊！
转眼之间，第三段的线路又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地点在任家庄一带，约十公里长的线路，将近三百个主线与搬线坑……开挖的程度更艰难。由于工期紧，供电公司的朱经理和该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小许，整天火烧眉毛地催在屁股上，穷追不舍，刻不容缓啊！
老板一看不行，就又从盐池供电局借了一台风钻，两台炮车加足了马力，全力以赴的轰鸣声震荡在茫茫戈壁滩上……
又经过了十来天艰苦卓绝的劳作，最后的这段线路，终于接近尾声……
只是，有一处位于中心区南端沙窝里，一二十个沙石坑变成了攻不破的坚固堡垒。
由于风钻炮车太笨重，地面的沙窝中长满了沙蒿，冬（桫）甘草，野枸杞树等一系列植物，荆棘丛生，又加上没有路，炮车根本就进不来，怎么办？如果找爆破手就更加麻烦。
据说，国家也有这方面的法规，任何单位和个人要进行类似这样的爆破作业，必须要经当地公安机关批准后，并且还要指定本地专业爆破手进行此项活动。
到哪里去找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呢？
最后，老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狠下一条心，就用人工的办法，两人一组，扶钢钎抡大锤，使出九牛二虎的超人勇气，硬碰硬地往下啃……
其结果，几把十八磅重的大锤在我们的手中被一个个的全砸裂了，断成了好几截，一把把钢钎一锤下去就变成了一张弓。
面对如此顽固不化的沙石岩坑，是条热血沸腾的钢铁汉子也难免惊恐怯手，被这大自然的深厚与沉重所折服……
自称能顶天立地的人类，原来在大自然面前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此刻显得是如此这般的渺小，文明与无知的较量似乎被魔鬼撕成了碎片。
最后，经过老板与电力公司的交涉，以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将剩下的这几个“死穴”移交给对方，用混凝土浇筑的办法攻克这一难题！
望着古窑子的夜空，一座现代化的西气东输中转站绝地而后生！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好似一座光芒万丈的灯塔，喷射而出，照亮了四面八方，永不熄灭……
寒冬即将来临，坚守在古窑子桥东旅店打持久战的我和桂林、学文、哑巴，还有炮手建华、金柱一一告别了这块让人难以忘却的地方……
再见吧，古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