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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汉中

“流传于西吉县什字乡一带”

从前有小两口,家里很穷,男人给地主家当长工。要过年了,财主还不给他给工钱,他就向掌柜的借了十两银子。他拿着十两银子回到家里,他的女人十分高兴,小两口正商量置办些啥年货,掌柜的狗腿子来了。狗腿子进门就说:“你把掌柜的东西偷了。”他听了说:“我没偷掌柜的任何东西。”狗腿子说:“你偷了。”他说:“我没偷。我只向掌柜的借了十两银子。”狗腿子说:“掌柜的说你偷了他的东西,你说没偷,你跟上去给掌柜的说去。”他说:“走就走,我没偷还怕见掌柜的。”

到了掌柜的家,掌柜的说:“你把我的东西偷了。”他说:“没有。”见他不承认,掌柜的喝令狗腿子将他押到班房里。掌柜的派狗腿子给他说:“如果要不打官司,就把你的女人顶了你偷的东西。”原来掌柜的是个贪色的人,他看长工的女人年轻漂亮,便想霸占她,就设计了一个圈套。掌柜的连逼带哄,他只好答应了。掌柜的便打发狗腿子去给长工的女人说:“你的男人偷了掌柜的东西,他把你给掌柜的顶给了。”女人听了说:“他不要我了,把我给掌柜的顶给,还得要个休书。”狗腿子和掌柜的连逼带哄又让他写了休书。狗腿子便拿来着休书来领人。女人看了休书说:“你要引我就得把我的男人放回来,让他当面给我说清楚,他真正把我给掌柜的顶给了,我就去哩。不然你们就不要想引我。”

狗腿子回去把长工放了回来,两口子便抱头大哭。没有办法,女人说:“这十两银子还没有花,你拿上远走高飞。”他说:“我走了你咋办哩?”女人说:“你不要管我,我有办法。”他对女人说:“我走了你如果养个女子,名字你随便起,如果养个儿子,你就起个汉中,叫娃娃长大了到汉中来寻我来。”然后就跑了。

过了两三天,狗腿子来领这个女人。女人说:“叫你把我的男人放回来我问好了着,你咋没放。”狗腿子说:“你男人放回来了。”女人说:“胡说,放回来了咋没见人。”狗腿子说:“哎呀,他跑了。”女人便说:“你不找回我的男人,你不要想引我。”这样,掌柜的就没霸占成长工的女人。掌柜的想,他挣了一年的工钱才拿了十两银子,跑了就跑了,不管他了。

后来,女人养了一个儿子,按丈夫吩咐的起名叫汉中。人常说:“没娘的娃娃卡墙根,没达的娃娃贵如金。”汉中长大了,女人就让汉中去念书。汉中聪明得很,其他的娃娃就骂他:“你驴日的聪明得很,你咋没达?”汉中回到家里便问他妈说:“我咋没达?”他妈说:“我的娃有达哩。”汉中说:“我达哩?”他妈说:“我娃达出门去了。”这样一直哄着汉中。

汉中长到十四岁了,人还欺负他,说他没达,汉中就回去问他妈说:“妈,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我有达没达,你给我不说实话我就死去哩。”他妈说:“不是妈给你不说实话,过去是你太小,我不能给你说,现在你长大了我把实话给你说了……”他妈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汉中。汉中说:“现在我要寻我达去。”他妈说:“你才十四岁,太碎了,等你长大了着。”汉中说:“我不碎了,我一定要寻去。”他妈说:“你一定要寻你达去,你就问你舅舅去。你达有多亲你叔父就有多亲;为娘的有多亲,你舅舅就有多亲,你舅舅同意你去,你就去。”汉中就去问他舅舅,他舅舅说:“你已经长大了,你能成了,你寻去。”

汉中就要寻他达去哩。临行前他妈给安顿说:“走在路上和人少搭言,站店站中间的店,早进店,迟出店。”他舅舅给买了一匹马,亲戚朋友借了几个盘缠,就上路了。

有一天,汉中骑着马在路上走着哩,碰见了一个小伙子,和汉中的年龄相仿。汉中骑着马在路上走着哩,小伙子在后面跟着哩。汉中想:“这个人一直跟着我咋哩?”后面走的小伙子一看,想:“这小伙子骑的马走着哩,咋一路儿没言喘。这难道是个哑巴。”就赶到前面问:“哎,年轻人,你走哪达去呢?”汉中说:“你这个人怪不怪,你问我干啥哩?你走的是你的路,我走的是我的路,你问我干啥哩?”这个小伙子说:“如果咱们是一路的话,可以搭个连手么。”汉中说:“我给你不说。”小伙子说:“不说着咋哩,你是个出门人,我也是个出门人。”“我是遵循我母亲的话着哩,我给你不说。”“你母亲给你说的啥啥?”“我母亲说走在路上和人少搭言。”“和人少搭言还得讲个条件哩么。”汉中一听说:“我现在告诉你,我走汉中去呢。”“你走汉中干啥去呢?”“我走汉中寻我达去呢。”青年人说:“实不相瞒,你走汉中去呢,我也走汉中去呢,咱们交个连手。”

这个小伙子为啥要跟汉中搭言呢,因为他在后面看见前面这个小伙子骑在一条龙上,烟雾缠身,是个命大人,但他看出汉中有一难呢,他要保汉中哩。

两个人走了一天,晚上站店哩,这个小伙子碰见第一家店站,汉中不站,汉中硬要站中间的一个店,说这是他母亲安顿好的。没办法就站到中间店里,进去一看,小伙子就知道这是个黑店。小伙子对店家说:“把你们的面汤给上一盆我们洗一下。”店家就端来了一盆面汤。汉中和小伙子洗了手脸,收拾了一下,汉中太乏了就睡着了。小伙子偷偷出去买了几根蜡。天黑后,小伙子把蜡点着扣在了洗脸盆底下,然后查看房子里的情况。他们住的是个木楼,小伙子发现有一条地板可以活动,掀起一看,里面拴着五条大狗,口如血盆,眼如灯笼,毛直竖着哩。小伙子就懂得了黑站的秘密。

小伙子就没敢睡觉。到了半夜,他听见楼下有人小声说话,就知道店家要来杀他们。店家有五个儿子,号称五只虎,都武艺高强。小伙子听见他们商量谁先上,因为楼梯窄,一次只能上一个人。最后决定是老大先上。小伙子在门背后等着哩,老大一进来,小伙子就一刀把老大砍死,然后掀起木板一脚给狗踢给,五只恶狗便很响地撕扯起来。

听到狗吃人的声音,等在下面的弟兄几人说:“上,大哥把他们杀了。”

几个人刚上到半楼梯,看见房子里灯着了,几个齐声说:“快退下,大哥完了。”他们知道大哥成功了,房里不会亮灯。弟兄几个谁也不敢上。

汉中睡得很死,对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天麻麻亮,小伙子推醒汉中,催他上路,汉中说:“我母亲说了,早进店,晚出店,热头不上来我不上路。”小伙子没办法。一直等到热头上来后才动身上路,汉中和小伙子共骑一匹马。

店家让四个儿子跟上汉中他们,在路上寻机会杀掉。可四只虎一直没机会下手。

到了汉中,汉中很快就打问到了他达。因为他达在汉中开了个铺子,铺子越办越大,挣了不少钱。很有名望。父子见面,非常高兴。汉中达自从逃到汉中和家里十几年没通音讯,没想到儿子这么大了。老汉看见和汉中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伙子,便问汉中:“这是谁?”汉中说:“是我路上碰到的一个连手。”汉中达看小伙子英俊、聪明,便说:“既然你是我儿子的连手,我想让你做我的干儿子。”小伙子答应了,因小伙子比汉中大,就成了汉中的干哥。

话说四只虎,也一路跟到汉中,看到汉中和他干哥进了一家院子,他们一看这一带的院落一模一样,怕晚上来认不得了,就在门口撒一撮白灰走了,汉中干哥出来看见门口有一撮白灰,就知道是四只虎做的暗号。晚上,他就没有睡觉,在每家门口都撒了一撮白灰,半夜四只虎来杀人,但见家家门口都有一撮白灰,不知道哪一家是,便丧气地回去了。

第二天,汉中达为了庆贺儿子和干儿子的到来,要办一场骡马大会。汉中干哥就劝干达不要办,说:“办一个骡马大会要花很多钱哩。”汉中大说:“花钱怕啥,我有的是钱。”汉中达硬是办了一场骡马大会。汉中达花钱请来了马戏,社火,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汉中达和儿子、干儿子坐在台上观看,好不威风。

四只虎也混在人群中,他们挤近观看台,跳上台去,一把把汉中的三根肋子抓断了。汉中干哥为了保护汉中和四只虎恶斗一场,打断了老二的腿。双方都有人受伤,这才停战讲和,讲好各顾各的人,不再相扰,骡马大会不欢而散。

这天晚上,汉中干哥发现大门的门梆子上钉着一个小钉子,汉中干哥知道这是四只虎做的暗号,就称了一斤小钉子给各家门梆子上钉上,四只虎晚上来又没找见。

第二天,汉中干哥就给汉中达把一路的情况和到汉中发生的事说了,说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汉中达说:“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这里的人对我不错,要走也得给他们打声招呼。”汉中干哥说:“这也行。”

汉中达在白天和乡亲们打招呼告别。到了晚上,汉中干哥说:“四只虎现在可能把咱们住的房子认下了,要度过今夜,干达你得舍一样东西。”汉中达说:“能行么,舍一样啥东西。”汉中干哥说:“把猪圈里的那肥猪舍了。”

晚上,他们把猪绑好放在房炕上用被子盖住,然后人搬到另外一间屋子里睡去了。

四只虎确实把房子认下了,晚上他们来,跳上房,把瓦揭掉,然后用长铁杆子在炕上扎,扎的肥猪乱哼哼,他们就越使劲地扎,最后没了声音,他们高兴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汉中达到上房一看,被儿被戳成了马蜂窝,猪被戳死了。这一看,人才害怕了,赶快走。就买了四十匹马,把铺子拆了上路了。

四只虎也正好往回赶,突然看到马队过来了,他们一看,是汉中父子三人。他们才知道没有杀死汉中,他们商量着在路上把父子三人杀了,但一路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天晚上汉中他们又住到了四只虎家旁边的一个店里。四只虎如此这般地把他们一路跟踪追杀的情况给他父亲说了,他父亲给四个儿子说,明早他们从门前经过的时候把他们杀了。

汉中干哥晚上给他干达说:“干达,四只虎虽然武艺高强,我不害怕他们,不过他们的老子很厉害,明早他们肯定要杀咱们,我一个人既要保护你二人,又要保护财物,这样人保不住,财也保不住,还不如丢了财物,咱们连夜跑。”

汉中达一听火了说:“胡说,这是我十几年凭血汗换来的一点家业,咋能丢呢。”汉中干哥再没敢言喘。

第二天亮了出店时,汉中干哥说:“把马匹打到前头走,咱们后面走。”汉中达同意了。

四只虎父子五人在店门中等着哩,一看这么多马,这么多东西,喊了一声“抢”,便把马匹连拉带赶往店里抢。汉中干哥一个胳膊下夹着汉中,一个胳膊下夹着汉中达,就这样跑脱了。

他们到了家中,一家人又团圆了,非常高兴。汉中达对汉中妈说:“咱们的干儿子是个完货,他把我十几年的家产全丢了,我非报这个仇不可。”汉中舅舅听了说:“涅家把汉中护到汉中,又从汉中把你们护了回来,是有功之人,一点东西何必计较。”汉中达报仇之事就暂时缓下了。

当时朝廷里皇上死了,按规矩,谁能穿住皇上的龙袍,能坐住龙椅,谁就当皇上。好多人都去试。结果,穿上龙袍就头疼,坐上龙椅就跌下来了。有人建议汉中兄弟二人去试试。汉中兄弟便去试。龙袍穿在汉中身上不大不小,龙椅坐上去也稳稳当当。这样汉中就坐上了皇位。全家人的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

汉中达觉得汉中到了成家的年龄,应该给他娶个媳妇了,就让汉中的舅舅去问汉中。汉中说:“我干哥比我大,应该他先成家。”汉中舅舅一想外甥说的有道理,便去给汉中干哥说了,汉中干哥说:“还是让我兄弟先成家,我不能成家。”汉中舅舅便问:“你为啥不能成家?”汉中干哥说:“不能成家的原因以后说。”就这样汉中先成了家。

汉中一成家,汉中舅舅便让汉中干哥成家,汉中干哥说:“我不能成家,因为我是个女的,为了出门方便才女扮男装。”汉中舅舅一听大吃一惊,接着又一喜说:“你咋不早说,你早一说你和你兄弟一成家不就完了。”汉中干哥说:“我早不说是因为皇帝的第一个老婆是正宫,但我不能做正宫,因为我把我干达的东西丢了,我干达怀恨在心。”汉中舅舅一听说:“那么你现在和你兄弟成家吧,这样你就可以保他的江山。”她同意了。

可是汉中达仍在生气,他对汉中说:“你不把这个女人杀了,你就不是我的儿,我也不是你的达。”汉中把这话给舅说了,他舅说:“既然这样,你就放她走吧,何必杀有功之人呢。”

最后就准备些盘缠打发这个女子走呢,临走时她说:“我给你们留个地址,三年以后汉中一有难,如果这一难大着过不去,你们就来找我。”

汉中平安坐了三年皇帝,到了第四年头上,天下大乱,许多人想夺皇位,你杀我,我杀你,死了许多,汉中的达和妈被杀了,汉中的女人也被杀了。在这种情况下汉中舅舅突然想起他干外甥女的话,便按留下的地址去把姑娘找来了。姑娘带来了江湖上的一把子弟兄,经过几天几夜的激战,几股叛乱队伍都被杀败了,还剩下一股力量没平下来。这把子人的首领是个女的,她的拳路跟这个姑娘的完全一样,双方打了几天几夜分不出胜败,只好暂时休战。

这姑娘便派了个细作去了解情况,一了解原来这个女首领和她是一母所生的姐妹。就赶紧派人把女首领请来,摆上酒席招待。这样叛乱彻底平息了。汉中舅舅说:“你姊妹二人武艺超群,现在留在汉中身边保护朝廷,这样天下就平安了。”

姊妹二人就同意了,便都做了汉中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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