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双痛苦的凤眸，却又突然睁开了，呆呆的看着屋顶，想起当年，想起先皇，想起张德妃，也想起曾经单纯的自己，两妃承欢帝侧，先皇的眼光，却总是落在另一边，而另一边，空留寂灵怨恨。
是什么，将她逼迫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错了吗？那个软弱的女子，居然，却是比自己更强，所以，她的儿子，向她讨回公道来了。
“本王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番话。”司徒擎走在他身后，突然开口，一双阴柔的凤眸若有所思。
“朕说错了吗？”圣御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边际，只知道，他最爱的眉儿，此刻在远方，不知道怎么样了？
几天过去了，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能够撑到见自己最后一面吗？心跳，突然急促的跳动，脚步一停，才发觉时间的无情。
他必须见到她，现在就要见到她。
“司徒擎，让母后好好考虑，朕现在必须去找眉儿。这个，是朕的玉玺。”圣御鹰从袖口掏出一个精致透着光润色泽的玉印，交到他手中。
“如果你真要这皇位，朕退位。如果你不要，那么，等朕回来你再交由朕。但是朕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说完，急匆匆的转身，一下子就没了身影。
“王爷——”蓝衣骤然出现，看着失神的他。
“你在？”司徒擎握紧手中还带着体温的玉玺。
这个，就是所有梦寐以求的，现在，他的弟弟，轻易的就给了他。
他真就这么信任自己吗？真不怕，他夺走他的地位？小小的一枚玉印，突然间，却犹如千斤重。
“王爷有什么打算？”蓝衣看着他紧紧拽着的玉印，上面，盘旋这一条傲龙，正闪动着锐利的光芒看他。
蓝衣赶紧转移视线，不再盯着那龙看，也不是他该看的。
“打算？”司徒擎擒着笑容，将玉玺拖高，也看着那条龙。
那龙在光下，龙眼栩栩如生，四目相对，司徒擎毫不畏惧的看着它，它也看着他，谁也不示弱。
最终，还是他移开了自己的眼睛，将玉印放入怀中，离开坤宁殿。
各人各命，强求不得。
山上，距离京城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快的话一天多的时间也可以赶到。
冬天山上的周围，是一片荒芜，显得有些荒寂，除了呼啸的寒风外，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
但是，来到这里，却可以感受到避世的宁静，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有的，只有纯然的宁静。
来到山脚下，山下只有一户人家，看到了他，明显一滞。
淳朴好客的天性，让主人家赶紧上前打招呼。
“这位公子，您是要上山吗？”满脸的笑意，没有讨好，也没有卑微，就是好客。
圣御鹰点头，天生的帝王气质显露，原本没有拘束的主人家反而有点腼腆了。
“几天前，这里是否有人上山了？”圣御鹰低沉问道，尽量平和。
“有的，那女子，我还认识呢。几年没有回来，这次回来，唉。”突然一叹气从他口中逸出，愁绪染上平凡的面容。
“出什么事了？”圣御鹰心口不受控制的大跳。
眉儿出事了？她等不及了吗？
“以前的眉小姐多单纯开心，现在，却是柳眉紧缩、神色憔悴，那身子经不住一阵风啊。公子是来找她的吗？我认得路，带您上去吧。”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俊眉星目，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圣御鹰点头：“有劳了。”
男子呵呵笑，不甚在意：“没事，公子等等，我进去拿件披风，山上可是更冰寒。”说完就走入屋内。
简单的一座屋子，简陋，只有木材搭建起来，上面用大棕榈叶铺层，但是主人，却是一位热情好客的老实平凡男子。
虽然艰苦，但是圣御鹰可以感觉到他纯然的幸福，不求名利、安然度日的平静。
难怪眉儿，这么挂念这里，她的性情，本就无争。
男子出来，两个人一同上山。因为下雪，山路特别的滑，老陶——就是刚刚的中年男子，整天上山下山的倒没有什么，圣御鹰虽然有武功，但是山中不仅大寒，还飘着雪雾，看路都看不清楚，毫无英雄用武之地，只能慢悠悠的爬。
半山腰上，零陵落落的，也有几户人家，老陶一路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在他的人生中，没有什么可以烦忧到他的。
“公子，你看，就在那里。”老陶指了指最山上的屋子，笼罩在白雾中，颇有仙境的味道。
圣御鹰眯起眼，气息不喘，从腰际掏出一块玉佩，塞到老陶的手里：“谢谢你，朕——我自己上去就行了。这个你收着。”
老陶看着手里的东西，有点呆愣，又呵呵笑，将东西塞回他手里。
“公子，这东西对我没用。我们这里，都是自力更生，靠天生活，不用这个。我走了，您小心点啊。”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转身下山了。
圣御鹰拿捏着手里的玉佩，第一次，居然觉得有点赧赫了。
收回玉佩，不再迟疑，继续往目的地而去。
到了山上，才知道最上面，原来是大大片平坦的地面，外面种植了一些花草，虽然被覆盖在雪下，依稀冒出朵朵小花，为这雪白的世界增添了色彩。
圣御鹰推开栅栏上的小门，走了进去，周围，尽是一片宁静，甚至可以感受到云雾的环绕，犹似踏入仙境，那么的不真实。
屋内没有一点声响，圣御鹰轻步走了过去，想要推门的手，却顿住了，收了回来。
不停涌现的心慌，他怕，怕来迟了一步。
犹豫之际，门却自动打开了。
司徒如玉愣住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
“夫人。”圣御鹰朝他打招呼，颔首。
“参见皇上。”司徒如玉赶紧福身，神色忧愁，心中一叹。
“现在在宫外，夫人不必行这么大礼。”圣御鹰扶起她，犹豫了下，低哑问道：“眉儿呢？”
一说起眉儿，司徒如玉眼泪再也忍不住，只是用手绢频频擦泪，让圣御鹰心直沉，脸色顿时惨白，幽黑的深眸，哀恸闪过。
他，真的来迟了吗？
“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相信眉儿会这么快就走的。
他的心，眉儿肯定懂的。
“在屋里呢，还没有醒。”她的话，让圣御鹰终于放心了。刚刚他还以为——幸好，他赶的及。
迫不及待的绕过她进屋，没心思打量，却发现不知道该往左往右。
“眉儿在右边第二个房间。”司徒如玉赶紧出口，很是欣慰。
圣御鹰没有迟疑，赶紧就往右边去，来到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屋内，几个暖炉正烧的正旺，很是温暖。
床上锦被下，只看到凸起，床幔将她脸遮挡了，看不到。但是那轻微的起伏，让他安心了，吁了口气，将身上沾雪的披风脱了，走向床边，掀开床幔。
心疼立刻浮现，圣御鹰坐到床边，抚摸她细嫩依旧却透明消瘦的脸颊，来回摩挲，空气中，一股淡淡熟悉的想起还萦绕，这香气，犹如她的人般，香在人在，香消，人亡。
原本陷入深沉睡眠的人，似乎感受到注视，还不到醒的时间，眼睫毛，小扇子般的轻轻扇动，秀气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疲惫感顿袭而来，浑身慵懒没有一点力气，但是，还是挣扎着睁开眼睛，就怕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
迷茫的视线，闪现一个人影，这颜色，好熟悉，之眉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又眨了眨，微启着唇瓣，呆呆的看着他。
皇上，来了。
四目相对，却无言。虽然只相隔了几天，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之眉朝他轻轻一笑，埔睡醒略微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迷咒：“皇上来了。”简单的几句话，亲昵无限，挣扎着想要起身，眼前一晃，瞬时被他揽入了怀中。
紧紧的，没有丝毫的空隙，再也不放开温暖的怀抱。
之眉伸出藕臂，使出全身的力气，也紧紧的回抱他，热意涌了上来，在他胸口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无比的依恋。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本以为，在她离去之时见不到最后一面，但是，他来了，这么及时的来了。
“皇上，最近好么？”之眉懒懒的靠在他的胸口，听闻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每一声，都带给自己无比的安全感，这一刻，她满足了。
“朕很好，眉儿也要好好的，知道吗？”圣御鹰轻轻推开她，看到她眼下疲惫的黑影，忍住心头扑涌而来的担忧，露出轻笑。
之眉没有回应，只是更加贴近他，依恋他的温暖。
“小懒猪，没用早膳吧？”圣御鹰也感觉她的依恋，将她搂紧，即使刚刚睡醒，但是触手到冰凉的体温，让他心惊，无能为力，只能搂住她，传递温暖给她。
“臣妾现在好饿。”之眉撒娇，每次醒来，都特别的饿，但是吃的却不多，一下子就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