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兄、弟、妻、子。称谓六戚。用六戚之法察人,人的忠孝爱敬便可一目了然。四方诸侯之所以推荐舜,就是因为他能用自己的孝行感化家人。使他们不至于沦于邪恶。四方诸侯是从父母兄弟的角度来观察舜。尧帝为了考察舜的德行。便把女儿嫁给他,尧帝是从妻子的角度观察舜……六戚之法虽可行。但也有其局限性。在德、识、才三个方面,只注意的“德”,而忽略了“识”和“才”。这是在使用此法时要注意的问题。
“父顽。母嚣,象傲克谐。以孝嚚烝烝义不格奸”者是观之以其父母兄弟也
【原文】
初民浑沌,榛榛狂狂,不知有群,亦罔为相害。其后族姓滋殖,饮食生息,渐觉不如初民之易遂,于是斗力斗智,随之渐起。一群之中,有友焉,有敌焉;异群之中,复有友焉,有敌焉。为其友者,何从知而亲之;为其敌者,何从审而避之。吾意其时人群之彼此相处,必有一极粗拙之辨别或经验法,而与观人术为近。
人类由草昧生活进而为部落组织国家建设,其彼此相处之道,亦臻于辐凑,就其顺循者言之,则如睦邻、交友等是;就其逆逻者言之,则小如诉讼,大如战斗,莫不资观鉴人伦以慎将其事。至于知人善任,选官用贤,则尤平时所急务也。顾此观人之术,向无荟萃之说,古人既不以此术自名,而载籍亦莫得群纪。今就西元前二千四百年间中国可信之古史《尚书》一书,略采其故事言论如左,姑定斯时为观人术滥觞所自。
【译文】
人类刚刚起源时,处于浑沌状态,虽然像草木一样繁盛,像鸟兽一样成群,却没有群体观念,也不会互相残害。从那以后,同族同姓滋生繁衍,饮食起居,生活休息,渐渐感觉不如当初那么容易顺心如意,于是斗力斗勇、斗智斗谋的行为随之产生。同一群体之中,有朋友,有敌人;别的群体之中,也有自己的朋友和敌人。作为朋友,如何发现从而去亲近他?作为敌人,如何审察从而避开他?我认为当初人类之所以能够彼此相处,一定有一个极为粗略笨拙的辨别方法或经验,和我们现在要讨论的观人术较为相近。
人类由原始蒙昧的生活进化发展到成立部落组织,建立国家制度,其彼此相处之道,也由简单直接的个体交往逐渐形成一些共通的东西,就像许多车辐集中于轴心一样。从正面来说,譬如与邻里和睦相处、结交朋友等;从反面来说,小到一起诉讼,大到一场战斗,无不可以借此观察鉴别人的优劣,以便在处理各种问题时谨慎小心。至于识别并善于使用人才,选拔官员重用贤能,则尤其是平时的紧急事务。考察这种观人之术,过去一向没有集中论述的著作,古人既不以这种技能提高自己的名声,各种典籍也没有详细的记载。现在就公元前2400年间中国可信的古史书《尚书》,大致采摘其中的一些故事和言论如下,姑且把《尚书》产生的年代确定为中国观人术的创始时期。
【原文】
《大禹谟》:
帝日:“来,禹!降水做予,成允成功,惟汝贤。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不自满假,惟汝贤。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予懋乃德,嘉乃丕碛,天之历数在汝躬,汝终陟元后。”
《皋陶谟》:
皋陶日:“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日:‘载采采’!”禹日:“何?”皋陶日:“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又:
皋陶日:“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日:“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译文】
《尚书·大禹谟》:
舜帝说:“你来吧,禹!上天降下洪水警告我们,你说到做到,完成了治水大业,只有你最为贤德。你为国家不辞辛劳,而持家却朴素节俭,并且能做到不自满,不浮夸,只有你最为贤德。正因为你从不夸耀自己的才干,天下人才没有谁与你比试才干。正因为你从不夸耀自己的功绩,天下人才没有谁与你争夺功劳。我称赞你的美德,褒奖你的功绩,帝王继统的运数应在你的身上,你最终要登上帝位!”
《尚书·皋陶谟》:
皋陶说:“啊!大凡良善行为,可以表现为九种美德,因而从言论上说某个人有某种美德之外,还要对他说:‘再去做些具体事情吧!”’禹问:“九种美德具体是什么呢?”皋陶说:“既宽容又谨慎,既温和又独立,既忠厚又恭敬,既卓有才识又敬业勤奋,既柔顺又刚毅,既耿直又和蔼,既简朴又清廉,既刚正又务实,既坚强又仁慈,要任用那些德行非常突出且能持之以恒的人,这才吉利啊!”
又载:
皋陶说:“啊!,关键在于知人善任,在于安定百姓。”禹说:“呀!要完全做到这样,恐怕连舜帝也会感到困难。能做到知人,才称得上贤哲,才能够任人唯贤。能安定百姓,才称得上仁爱,百姓才能感念他。既然舜帝又贤哲又仁爱,为什么还担忧驩兜?为什么还要放逐三苗?为什么还畏惧那些巧言令色的大奸臣呢?
【原文】
综观二《典》二《谟》所采,凡为中国之观人术者,莫不胚基于此矣!四岳之荐舜日“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义不格奸”者,是观之以其父母兄弟也;釐降二女,是观之以其妻子也。父母兄弟妻子谓之“六戚”,《吕览·论人篇》所谓内则用六戚者是也…。至百揆时叙以观其才,雷雨勿迷以观其度,询事考言以揆其德,尧之于舜可谓深得之矣。尧能知舜,舜亦以知禹,禹之“成允成功”、“克勤”、“克俭”、“不矜”、“不伐”,皆自舜方观察得之。而四凶之流放窜殛,大禹所谓知人则哲也;四岳、九官、十二牧等之各谐其职,大禹所谓能官人、官民则惠也。《皋陶谟》标举九德,虞庭嘉言,赖以传后。然言其人有德,必举其行某事某事以为信验,故有“载采采”一言,亦非泛论轻事实者可比!确而论之,尧舜钦明峻哲,思通造化,知人官人,惟心所造,彼于观人术之运用,非有迹象可求也;皋陶陈谟,后出转工,九德既尽人伦之极诣,哲、惠尤总铨鉴之大效。然其说或虞庭君臣平日之论,行事已然之迹,亦非一人之创语也!呜呼!二《典》二《谟》,统在《虞书》,而《虞书》又总在知人而官之。其日《虞书》,虞度之哉!
【译文】
综观《尧典》、《舜典》、《大禹谟》、《皋陶谟》所载,可以看出,凡是属于中国观人术的内容,无不脱胎于此。四方诸侯推荐舜时说的“其父亲心术不正,其母亲喜欢说谎,其弟弟叫象,非常傲慢。但舜却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他用自己的孝行感化家人,使他们不至于沦于邪恶”,是从父母兄弟的角度来观察舜;下令两个女儿嫁给舜,是从妻子的角度观察舜。父、母、兄、弟、妻、子,称谓六戚,《吕氏春秋·论人篇》中所谓对内使用六戚法,就是指这六个方面。至于通过让舜总揽百官,百官事务井然有序来观察他的才干,让舜看守山林、即使疾风暴雨也不曾迷误来观察他的气度,让舜参与谋划政事并考察其言论来把握他的德行,由此看出,尧对于舜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了解很深了。
尧通过这种方法了解舜,舜也用这种方法了解禹,禹的“说到做到”、“勤奋”、“俭朴”、“不骄”、“不傲”,都是从舜的身上观察学来的。而舜将四个恶人流放到边远之地,就是大禹所说的知人则是贤哲;舜总揽百官,四方诸侯、九官、十二牧等官员各自安于职守,就是大禹所说的任人唯贤、安定百姓就是仁爱。《皋陶谟》中标举九种美德,舜帝的那些美好的言行,得以传之后世。然而说一个人有美好的德行,一定要举出他做了某件事某件事作为验证,所以《皋陶谟》中有“言采采”这句话,这不是泛泛而论或轻视事实的人可以比拟的。确切地说,尧舜聪明睿智,神思与天地相通,他们知人善任,只是从本心出发,所以他们对于观人术的运用,并没有刻意追求的迹象;皋陶陈述的谋略,越到后来所言越发精采,九德之说就已经把为人处世的方法概括到了极致,贤哲和仁爱之说就更是汇总了选拔和鉴定人才的最有效的标准。然而书中的记载或许是舜帝君臣平时的言论,已经做过的事迹,并非是某个人凭空创造出来的。
啊!《尧典》、《舜典》、《大禹谟》、《皋陶谟》,统统都在《虞书》中,而《虞书》又总的是在论述如何了解一个人,然后委以相应的官职。书名叫《虞书》,就是虞舜用来观察度量人的方法啊!
【原文】
《尧典》:
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德忝帝位。”曰:“明明扬侧陋”帅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闻。如何?”岳曰:“瞽子。父顽,母嚣,象傲。克谐,以孝,义不格奸。”帝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麓降二女于妫氵内,嫔于虞。
四岳之荐舜曰:“父顽,母嚣,象傲。克谐,以孝,义不格奸”者,是观之以其父母兄弟也;麓降;女,是观之以其妻子也。父母兄弟妻子谓之“六戚”。《吕览·论人篇》所谓内则用六戚者是也。
【译文】
《尚书·尧皿》:
尧帝说:“阿!四方诸侯,我在位已经七十年了,你们有谁能够顺应天命,接替我的帝位。”四方诸侯说:“我们德行鄙陋,不配登上帝位。”尧帝说:“那你们这些地位显赫的人也可以从地位卑微的人中推举贤良嘛。”于是众人提议说:“现在民间有这样一个人,其处境困苦,叫虞舜。”尧帝说:“是啊!我也听说过这个人,他究竟怎么样?”四方诸侯说:“他是乐官瞽叟的儿子。其父亲心术不正,其母亲喜欢说谎,其弟弟叫象,非常傲慢。但舜却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他用自己的孝行感化家人,使他们不至于沦于邪恶。”尧帝说:“那就让我来试试吧。”尧帝决定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舜,以便通过她们考察舜的德行。于是尧帝命令两个女儿到妫水之湾,嫁给虞舜为妻。
四方诸侯推荐舜时说的“其父亲心术不正,其母亲喜欢说谎,其弟弟叫象,非常傲慢。但舜却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他用自己的孝行感化家人,使他们不至于沦于邪恶”,是从父母兄弟的角度来观察舜;下令两个女儿嫁给舜,是从妻子的角度观察舜。父、母、兄、弟、妻、子,称谓六戚,《吕氏春秋·论人篇》中所谓对内使用的六戚法,就是指这六个方面。
【事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