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几个女人的情感纠葛让他一时沉浮在情感的旋涡之中，这样的日子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那天中午，在天外天酒楼上，李佳雯也同样是一头雾水。她也不知道肖辉同眼前这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她糊里糊涂里吃完饭之后，就同肖辉回到了编辑部。李佳雯想，我得找个机会，好好地问问他。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因为这段时间，肖辉非常的忙。
李佳雯一直住在这里，这让肖辉有一种燕尔新婚的感觉，能不忙吗？
最近，李佳雯又瞒着社里，报考了中央美术学院的硕士研究生，正在忙于复习。生活上的大事小事，自然而然都是肖辉包了。
再加上近来，肖辉经朋友介绍，又为新疆的天山出版社策划了一套丛书。这套丛书已经通过了选题论证，并且签署了约稿合同。这套丛书一共五本，计划写120万字。等出版社看过书稿之后，再正式签署出版合同。这对肖辉来说，无疑是一个大的工程，也是他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他在文学圈子里，找了两位朋友，已经开始干起来了。他自己写其中的三本，另外两本让给了那两位朋友，每人写一本。这些日子，他白天上班，到了晚上，他除了忙于写书之外，还要挤出一点些时间来陪李佳雯。
因此，肖辉现在过得是既忙碌又充实，好像在正儿八经地同李佳雯居家过日子一样，充当一种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他不但淡忘了家中的妻子，江州的周小寒，还有同在广州的刘璇，就是到孟一夫家里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有好几次，都是孟一夫打电话来请，有时甚至是开着车到编辑部来找他，他才匆匆的去，又匆匆的回来了。这时的肖辉，再也没有时间站在他家的阳台上，苍凉地朗诵“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了。
有一次，肖辉又被孟一夫请了去，在他家里和几个同学相聚。但是一吃过饭，肖辉就要走，弄得其他的同学都很不高兴。有人就说，肖辉，你现在是名人，是大作家了，难得你光临一次，就不能和老同学多聊一会儿吗？
也有人说，肖辉，我们虽然是老同学，现在看来，我们是没有共同语言啰。你说，这难道就是名人的作派吗？
肖辉见大家认真了，就很不好意思地说，请大家不要见怪了。我算什么名人，穷打工的一个。你就不要这样挖苦我了，可真叫我无地自容啊。
孟一夫是理解肖辉的，也知道肖辉时下的境况。听肖辉这样说，他就说，肖辉，你也不要多说，老同学也会理解的。你回去吧，来来来，我送你上车。
在从校园到公共汽车站的路上，肖辉第一次向孟一夫道出了他和李佳雯的关系。他说，老孟，我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啊。
孟一夫想了想也说，哦，怪不得你现在很少来我这里。
肖辉说，老孟，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我最近为一家出版社策划了一套书，已经签订了出版合同。我正在赶那部书稿。不过，为了李佳雯这件事，我的确有些心神不定。如果一旦让我们的主编发现了，我就得立马走人了。
孟一夫说，肖辉，你的确做了一件棘手的事。你又不可能同你的妻子离婚，那个李佳雯又不可能嫁给你，对不对？你们这种关系啊，实在是不好处置了。我看你还是趁早……
但是，李佳雯对我可是一往情深啊。肖辉说，老孟，她不可能很快就会离开我的。而我也不想马上就和她分手，我对她还是有依恋，有感情的。但是，我又担心时间长了，会耽误了她的学业和前途，浪费了她的青春。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样吧，“五一”长假时，我妻子要回来。等我妻子来了，你就把李佳雯带来吃一次饭，就说是你的同事，也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你们的关系。等我妻子和她接触之后，再看看她的真实想法。现在的女孩子也够浪漫的，又是学美术的，逢场作戏的可能也不要排除。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肖辉说，行，就这么定了。一定不能让其他同学知道。
孟一夫说，这当然要注意。我会安排的。
两个星期后是“五一”长假，孟一夫的妻子却没有回来。她给孟一夫打了个电话，说“五一”不回来了。美国休斯顿大学来了一个考查团，系里决定由她的导师，带着她和几个同学一道，陪同这个考查团到敦煌和大西北一带去考查。妻子问他愿不愿一同前往，不过是自费，要花一大笔钱。
孟一夫觉得自己这样去不伦不类，有损男人的面子，就放弃了。当天，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肖辉，叫他按原计划进行，把李佳雯带过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也好。肖辉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五一”这一天，肖辉真的同李佳雯一道到孟一夫家里来了。那些同学都来了，又是济济一堂。肖辉就作了介绍，让李佳雯和大家认识一下。一开始，大家还是很规矩，客客气气地寒暄一番。特别是那两位女同学，更是把她当成小妹妹，问长问短。等到酒过三巡之后，有些同学就看出了端倪。因为李佳雯对肖辉的那份亲热劲，实在叫人眼馋。
这也难怪。因为李佳雯根本就不知道，肖辉和孟一夫要自己在今天扮演的是另一种角色。她本来就是一个本色演员，以为在肖辉的老同学面前，根本没有必要故作姿态，所以就对肖辉更多了一份缠绵。比如，她夹来一块烧鸡之后，一定要用筷子先送到肖辉的嘴巴里，让肖辉给她把鸡皮咬下来，然后才送到自己口里细嚼慢咽，慢慢地品尝。凭李佳雯这一个动作，就能让人浮想连翩。于是，有人就开始以酒盖面，拿他们说事了。这种话题一开了头，那就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真是素的荤的整个一满汉全席。
由于李佳雯的出现，孟一夫家的这次聚会，实在是史无前例。在座的男男女女，除李佳雯之外，都是处于“而立”到“不惑”之间，正是人生真正的成熟期。人到中年，韶华难留，都有一种感叹，有一种危机感。平日里在机关、学校，都不得不人五人六地装得人模狗样，难得有一个放松的机会。今天，由于肖辉带头捅破了这层纸，十多年的传统教育，一肚子的道德文章，一时间便灰飞烟灭，变得一钱不值了。对肖辉的这种做法，这些老同学所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理解，而更多的是一种羡慕——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轮不到我呢？这些人都知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自古才子多风流，没想到肖辉又验证了这一古训。
孟一夫家的酒，喝出了许多人的惆怅和失落，也喝出了肖辉和李佳雯之间未来的尴尬。
回到住处之后，肖辉一半清醒一半醉地对李佳雯说，雯雯，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真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妻子一放暑假，就带着我儿子一同过来。到时候，你可能要受委屈了。
李佳雯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真的不在乎。听到这话后，却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她只是淡淡地说，肖辉，你也不要紧张，我是有言在先的。你放心，我决不会自食其言。暑假我已经作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
那你打算去哪里？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我李佳雯的一亩三分地。你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和你老婆好好过日子就是。
不！佳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好啦好啦，你不要多说了。你既然说到了这事，那我还得警告你一句——你和你老婆是明媒正娶，我是第三者插足，我自知理亏；不过，对于那天请客的那个富婆，你就不要再有什么非份之想。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不用问也略知一二。你和她之间以前的那些破事儿，不归我管，也轮不到我管。我是铁路警察，一人管一段。现在你要是见她有钱，你就想攀龙附凤，还要做她的面首、姘头，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轻则告你一个强奸，重则找几个人把你给做了。因为我一个大姑娘，输给这样一个有夫之妇，我丢不起这面子。你说是不是？
肖辉一听，觉得这个李佳雯，今天是不是真喝多了。就过去抱着她，轻声地对她说，雯雯，今天大家都很累，就早点休息吧。不是还没有放暑假嘛，我们不是还睡在一张床上嘛！去去去，你先去冲一下，早点上床去。
肖辉想，她一定是喝多了。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和李佳雯同枕共眠的日子快到头了。
几天之后，李佳雯考研的分数出来了。她总分没有上线，失去了面试的机会，她心里很难受，没有想到自己考得这么惨。她对自己这段日子，作了一下认真的反思之后，就对肖辉说，她要搬回去，搬到她租用的房子里去。如果再这样下去，弄得不好两个人都要毁。
肖辉想了想，也同意了她的看法。于是，李佳雯就搬走了，回到了她原来租用的房子里去了。李佳雯的走，让肖辉感到很伤感，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内疚，总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他想，如果不是同自己住在一起，她也许不会考得这么糟。临走的那一天，他对李佳雯说，雯雯，我没有帮你什么忙，实在对不起你。不过你还年轻，还有机会，这一回就算是热身赛吧。只要你有这种志气，你总有成功的一天。
李佳雯点了点头说，肖辉，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总是这样的大包大揽，我考得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你知道吗？你也不要这样的劝我，我也不会这样的自欺欺人。明年会不会再考，我我自己都说不准。有些事情，我也算是明白了。
肖辉想了想，觉得李佳雯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他觉得，自己对这种阳光女孩，要有一种新的认识。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要搬走呢？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很想知道李佳雯搬走的真正原因。
李佳雯搬出去后，肖辉本来完全可以静下心来，写他的书稿。但是，他突然有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失落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脆弱，总是这样不断地寻求一种心灵上的依赖。他想到过弗洛伊德的一些理论，想到了某些“情结”，但他又觉得不完全是。近来他的情绪很低落。
尽管李佳雯还在《大江》杂志社，他们每天还在一起上班下班，有时还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甚至还会到他住地方温存一番。但是，肖辉总觉得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他好像是生活在某部长篇小说里面。
那一天下班以后，李佳雯就来到了肖辉的住处。一进门就对肖辉说，肖辉，今天我领了工资，我请你到外面去吃晚饭，去喝点小酒……
还有呢？肖辉笑着说。
有。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你说。
肖辉说，名堂还真不少了。不过，你不要急，我们还没有例行公事哩。
李佳雯当然知道肖辉的“例行公事”是什么意思，也笑着说，好一个肖辉，就不能破一次例吗？
肖辉却说，不行，这是纪律啊，雯雯。
李佳雯也不想再赖了，就准备像往常一样的按部就班，让肖辉先同自己亲热亲热一番，再同他出去吃晚饭。谁知，正当肖辉要把李佳雯搂到怀里时，就听到外面有一个人在大声喊，
肖辉——肖辉住这儿吗？
肖辉一听，心里一愣，也大声说，谁？哪个找我？
我。周小寒。哎呀，你这地方真难找啊。
肖辉一听到“周小寒”三个字，几乎是跳了起来，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语调说，我……我在这里。你……你……你怎么来了？
周小寒说，我一路问过来的。真是的，你怎么住这样的地方。
周小寒边说边跨进了房间。但是，当她一进来，见到房间里不止肖辉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时，她的话就突然嘎然而止了。她心里在想，难道这就是那个姓刘的女人吗？还真年轻啊。
肖辉一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忙说，来来来，你坐，你坐。这地方是难找，你找了半天吧。来，你喝点水吧……
周小寒接过杯子，指着李佳雯说，这位……这位小姐是……是刘……
李佳雯一见，也连忙站起来说，我不是刘，我叫李佳雯，是肖老师的同事。请问你是……你是肖老师的……夫人吧？
肖辉正要介绍，周小寒立即笑着说，呵呵，原来是李小姐哟。对对对，你就……你就叫我嫂子吧。你也在这个杂志社。
对对对，我在杂志社搞美术编辑。我听肖老师说，你放了暑假就过来呀。
哦，本来是要等到暑假再来。刚好这次学校要我来出差，让我逮住了一个机会，我就提前来了。
肖辉见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生米已经成了熟饭，也只好说，你来也不打个电话，我也好去车站接你。
是啊，让肖老师去接一下嘛，也免得你东问西问的。肯定跑了不少冤枉路吧。李佳雯真心实意地说。
周小寒见到了这一步，也只有把假戏真做到底，就说，你肖老师啊，总是忙，他哪有功夫去接我。我走丢了他才高兴哩！肖辉，你说是不是？
肖辉嘿嘿地笑着。
李佳雯一见，也开心地笑了，说，你们俩真是好脾气，到一块就开玩笑。嫂子，你刚来，先冲个凉，洗一洗吧。来我给你开灯。
李佳雯一边说，一边轻车熟路地走进洗澡间，麻利地为周小寒开灯、放水找毛巾，最后还从房间里找来了一双拖鞋。
肖辉一见，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李佳雯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你要做这一些干吗？幸好她找的是一双男人穿的拖鞋，她自己的已经拿走了。她要是找来了一双女式的，不知道这场假戏该怎么收场。李佳雯你也太热情了。你为什么还赖着不走呢？我今天晚上还能同你出去吃晚饭吗？周小寒不把我吃了才怪哩。
正好在这时候，李佳雯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脸上有些不大自然。她看了肖辉一眼，然后就到外面接去了。肖辉心想，这是谁打来的呢，这么神神道道的，还要到外面去接。对了，很可能是江一帆打来的。江一帆在找她，这一下我看她总会走了吧。
果然，李佳雯一进来就说，肖老师，我有点事要回去了，你就好好陪陪嫂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