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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一向阳光明媚的白洁的脸上忽然阴云密布,心事重重,神情恹恹,经常盯住某一个地方发呆,说些莫名其妙的“名言”,比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再比如:爱情是什么?狗屁!我们无不为淑女白洁说出这么粗俗的语言而痛心疾首。看起来,她的爱情一定正在遭受强烈的打击,从而表现出对男人和爱情的极度失望。小林从她的失望中看到了希望,跃跃欲试,“谁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谁说爱情是狗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发现,世界上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往往身边的美最容易被忽略。”这家伙,居然引经据典了。

我很残忍地掐灭了这家伙的希望之火,“林子,作为你未来的领导,我对你在爱情道路上屡遭挫折深表同情,对你的个人问题,组织上是十分关心的。但是,你必须明白,你乘虚而入的企图是不可能得逞的!你一直没有放弃放电的努力,但在人家白洁的眼睛里撞出一个火星子了吗?!小兄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勇敢,是不自量力,是愚蠢!”小林还想说出什么更富有感情色彩的话来回击我,一看白洁向我投来理解感激的目光,立刻闭上嘴巴,躲在一边深刻反思去了。

科长走过去,坐在白洁对面,慈父般和蔼地说:“小白,是不是男朋友欺负你了?他要是真的欺负你了,告诉我们,我们为你做主。”我们同仇敌忾地说:“我们为你做主!”白洁似乎不太领情,淡淡地说:“我的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没有等到我们做主,白洁未来的老公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天白洁请假没有上班,她未来老公乘这个空当,深入到了我们办公室。他做了自我介绍后,我们热情的眼睛立即寒光四射,冷冰冰地盯着他,表达我们对他的愤慨。他并没有因为我们表现出来的愤慨而放弃倾诉心中苦闷的强烈愿望。

说实在话,小林和小水对人家的描述太夸张了一些。他的脸是有些长,但是决不至于“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始流到腮边!”嘴是有点大,但没有大到像“漏斗”的程度。人家五官的比例搭配还是很协调的,看上去很生动,很有品相的。我心里为这俩家伙不实事求是的态度感到愤怒。

白洁的男友声泪俱下地控诉了白洁对他感情的摧残。

他说:“尊敬的科长,各位领导,我来找你们,实在是出于万般无奈。你们的科员——白洁女士,自从加入到你们这个大家庭之后,对我的精神极尽摧残之能事,害得我半夜三更经常被噩梦惊醒,组织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科长严肃地说:“哎,话不能这么说吧?什么叫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之后,对你的精神极尽摧残之能事?我们这里是堂堂的国家机关,又不是渣滓洞,专门为法西斯培养人才的。”

白洁未来老公自知犯了老鼠向猫告状的错误,但他仍然决定将告状进行到底:“各位领导,我现在深深体会到,情海即是苦海啊。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她面前话也不敢说了,比如那次她问我:我问你你爱我有多深?我随口答道:月亮代表我的心。她说:月亮照着全世界的女孩子呢,好你个色狼!老实交代,你心里究竟有多少个小妹妹?!就这一句话,我整整三天零五小时四十分三十五秒没见到她的黑眼球(我深有感触地插话:完全理解,我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还有哦,她经常出一些脑筋急转弯的题来考我的智商,比如:她说如果她碰上一个更适合她的人,问我怎么办?我说,为了你的幸福,我退出。她说,我早看出你不爱我了,根本不在乎我。我立即覆手为雨说:我跟他决斗!她马上给了我一巴掌,说我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她的感受,跟着我没有安全感。领导,您说,我应该怎么说(小林插话:这个题目不亚于哥德巴赫猜想)?不怕各位领导见笑,前几天我到单位上班,同志们见了我像见了鬼似的纷纷躲避,我听领导私下嘀嘀咕咕地商量,要不要把我送进安定医院!”科长说:“事态够严重的,照此下去,离安定医院是不太远了。要说不会啊,白洁,多文静懂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可从你的描述中,简直就是精神虐待狂嘛!”

白洁未来丈夫说:“可不是咋的!”小林酸溜溜地说:“哎,我说你呀,就知足吧,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他说:“想开一点儿吧,恋爱中的女孩子没什么道理好讲。没有在你身上施展拳脚,让你忍受肉体上的折磨就够意思了。想想吧,人家一辈子要托付给你,现在不考验考验你,更待何时?”

白洁未来丈夫渐渐低下头去,眼中泪花闪烁。

科长以领导的身份安慰他:“我们会对白洁同志进行批评教育的。不过哪,小伙子,忍字头上一把刀,该忍还得忍啊。”

自白洁未来丈夫对我们进行了单边访问后,阳光又回到了白洁的脸上,办公室雄性同志们看着她又和以前一样赏心悦目了。

好景不长。周一的早晨,白洁跨入办公室的时候,我们心痛得差点儿落下眼泪!她半边脸红肿,凸起了一座山丘,造成脸部比例严重失调,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人只能用余光。更让我们心痛的是:她居然喜气洋洋。喜气洋洋的表情出现在这张变形的脸上,实在太恐怖了!

看到白洁惨遭蹂躏的脸,我们义愤填膺,这小子,太可恶了!科长说:“白洁,是时候了,看起来我们有必要给这小子一点苦头尝尝了!”白洁笑嘻嘻地说:“没事儿,一点儿皮外伤。”天哪,我们像花儿一样呵护的白洁哪里是什么虐待狂,简直就是受虐狂嘛!看我们用默哀的眼光看她,她喜滋滋地说:“真的没事儿,丢了一辆摩托车而已。”丢了一辆摩托车,还而已?看她那样儿,哪里是丢了一辆摩托车,中彩票得了一辆摩托车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啊?莫非,她让那个表面上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家伙给打傻了,脑子进水了?我们沉痛的表情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她说:“你们知道摩托是怎么丢的吗?”反正是丢了,怎么丢的重要吗?我感到这个问题很可笑。这时盘旋在我脑子里的是先报案还是先把她送进安定医院,犹豫不决之时,白洁讲了下面的故事。

一个司空见惯,极其平庸的故事。只不过,白洁和她的未婚夫成了这故事的主角。就在昨天下午,白洁未来的丈夫用摩托车载着白洁去他未来的老丈母娘家,白洁长发飘飘很是惬意。路过一个繁华的路口,看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群人。其实,他们过去了也就没有故事发生了,偏偏他停下摩托,钻进去看个究竟,只见五六个如狼似虎的家伙围着一个人暴打,被打的是位军人,全身血迹斑斑,几十号人围观,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白洁未来的丈夫冲上前去大吼一声:“住手!”那五六个歹徒正打得兴起,被白洁未来丈夫的一声吼扫了兴,便抛下军人,转而对他大打出手。白洁未来丈夫一面奋起反击,一面用身体护住倒地的军人。白洁上去阻挡,结结实实挨了几记老拳,眼前立即金花四溅。这几记老拳并没有把她打晕,反而打清醒了,她明白了自己助战是螳臂当车,白白送死,便退出人群,拨打了110.

不到五分钟,110赶到现场,人群呼啸而散,歹徒望风而逃。白洁未来丈夫橡皮膏一样的黏住了一名歹徒,双手死死掐进那个歹徒的肉里,鲜血淋漓。

事情的原委是:那位军人发现一个窃贼正在偷一位壮汉的钱包,上前一把掐住窃贼的手腕。此举立即招来了窃贼的五六个同伙,团团围住军人。窃贼问被窃的壮汉:“钱包是你的吗?”那壮汉迫不及待地摇头,喃喃地说:“…不……不是……”掉转身兔子般跑了,暗自埋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窃贼们一声喊打,军人就倒在血泊中了。如果不是白洁未来丈夫挺身而出,这位军人恐怕就成为烈士了……

做完简单的讯问笔录,白洁和她的未婚夫准备离开时,才发现摩托车不见了……

脸破了相,摩托车丢了,这些倒霉事儿并没有使白洁感到一丝沮丧。她轻轻地充满深情地哼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们原来对白洁的评价是:长得漂亮,说话好听,但唱歌贼难听,跑调能跑出地球,跑到另外一星球,还能把那里的生命体唱死一大片。今天,她的哼唱一点儿也没有跑调,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在她甜美的歌声中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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