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费勒的了解,对赛车的喜爱程度,根本不可能会随便放弃,更不可能回去接管费氏。这不是费勒的风格。
“嗯,可能他是考虑他爸年纪大了,想回去替他分担!”笑意盈盈地将已经洗漱干净的筷子交给柯柔,佟傲儿眨着漂亮的大眼,对费勒会费氏一事仿佛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脸上笑容满载,心里却酸苦无边际。只是,这次,她不会告诉柯柔,费勒是因为她才回到了费氏,因为她才迫不得已放弃自己的所爱。费勒的爱,她不会让柯柔再有机会占据。
“哦,原来是这样!”漂亮的唇线微扬,虽然怀疑,柯柔却没有再纠结。
傲儿比自己早知道费勒回费氏工作,肯定也知道费勒回去的理由。如果是费勒自己的选择,那么,即使是心疼费勒的牺牲,她也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送走了柯柔,佟傲儿照顾母亲睡下后,独自一人重新回到了一楼的大堂。
不过是晚上九点多的时间,整个大堂却一片幽静,偌大的空间只留下边缘几盏的节能灯,朦朦胧胧能看清人影,却看不清楚模样。
下巴抵着膝盖,佟傲儿的指尖在手机上来回摩擦,按亮了屏幕,找到费勒的名字,盯着几十秒,屏幕重新恢复漆黑,指尖再按亮,如此重复了几回。
偌大的孤寂和照顾母亲的劳累和压力死死压着她紧绷的神经,想象着自己能依偎在费勒温暖宽厚的肩膀上,有费勒为她撑起半边天,她要的不过是一个自己爱的人能在自己困难的时候给她依靠,给她慰藉。
心里犹如千万只蚂蚁齐咬,蚀骨的思念在此刻凸显。
佟傲儿深呼吸了口气,终于再次按亮了电话的屏幕,以极快的速度找到费勒的名字,又以极快的速度拨了出去,似是在怕自己后悔或勇气消怠。
“喂?”耳际传来费勒雄厚沉稳的嗓音,傲儿捏着电话的手指微微颤抖,满心的期待,却又带着些许的害怕。
“嗯,你宴会结束了吗?今晚别喝酒了,喝多伤身。”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佟傲儿比往常还温柔地叮嘱费勒,恍如一个女朋友。
她想要做的就是他的女朋友,和他在一起。所以,即使语气挺爱了暧昧,她也宁愿费勒能感受到自己的暧昧。
“你还在医院吗?我过去陪你吧!”没有回应佟傲儿的伤身论,费勒却提出了来医院陪她的建议。
一手捂住嘴巴,彷如不可置信,佟傲儿完全没料想到,费勒竟会想来医院陪她,“嗯,我在大堂呢!”
是不是,费勒心里也有她?
挂掉电话,佟傲儿忽而觉得整个朦胧幽静的空间并没有孤寂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轻快了起来。
不到二十分钟,费勒就提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现,并没有任何的寒暄,径直就坐在了佟傲儿的右手边,冰凉的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酒气,一言不发喝下了半杯咖啡。
双手环捧着温热的咖啡,佟傲儿抬眸看了看费勒,蠕动着双唇,想将心里的愁苦倾诉,却又最终默无声息。
陪伴在身边的所爱,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他看不见自己的哀愁,自己也无法猜透他此刻的想法。
静默飘荡,佟傲儿一直捏着手里的咖啡,轻啜了小口,一阵苦涩蔓延,似乎又将心里的愁苦增添了几分重。
直至手里的咖啡再也没有余温,佟傲儿才再次抬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费勒俊眉紧拧,双眸紧闭,甚至连薄唇,都紧紧抿着,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
心脏骤然收缩,佟傲儿清晰地感觉自己敏感的心急速刺痛,浓重的苦涩蔓延。
她爱的人,应该拥有轻松而和煦的笑意,而不该是如此折磨不堪。
伸直五指,佟傲儿修长的手几乎贴上他紧拧的眉宇,直觉就想抚平他的皱痕,怔愣了一下,依然轻轻落下,轻扫眉宇。
费勒却恍如还在愁苦的梦中,没有被佟傲儿抚平忧愁,也没有醒来。
“我爱你有错吗?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她?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只想到她!我看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我想你开心,我要你开心!和我在一起你就不会不开心,和我在一起你不会那么卑微!和我在一起你还可以继续赛车,我全力支持你!你看你,你回去上班像什么了?颓废得不成样子,逼自己去应酬去交际,你不累吗?每天喝得醉醺醺!我这里,我这里好疼!!”一顿咆哮,震碎细碎寂静的空气,佟傲儿豆大的泪珠如断线坠落,双手捂住心脏,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勒,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和我一起开开心心好不好?”抹过泪珠的潮湿双手包裹骨节泛白的拳头,佟傲儿上前仰望费勒,哀求着费勒接受自己。
如果这样能换回费勒在自己身边,她不在乎自己爱得卑微,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为爱而勇敢的勇士,她正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所爱。
“对不起,我爱的只有小柔一个。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们还是朋友!”挣脱被包裹的手,费勒神色恢复淡漠,低沉沙哑的嗓音清楚地划清和佟傲儿的界限,一秒不多呆地转身离去。
佟傲儿维持着哀求费勒的姿势,泪如雨下,湿透了整个脸颊,透过朦胧的泪眼直直看着心爱的人离自己而去,悲哀和愤怒充斥,交缠一起的双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骨节青筋浮现。
顶着红肿的双眸,佟傲儿直奔离医院最近的一个小酒吧,今晚她不能清醒,不能让自己沉溺在可悲的背遗弃里,只有一醉,才能解千愁。
软如一堆烂泥,佟傲儿趴在吧台,一杯接一杯地往喉咙灌,似乎自己喝的只是平常的开水,而不是烈酒。
其实她也说不出自己喝的是什么酒,只不断地吩咐酒吧调最烈,最容易醉的酒,她的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买醉上,可不管她如何猛灌,脑袋却还依旧清醒,还能清晰浮现费勒拒绝自己的决绝。
胃部灼热,她却像已经麻木般,机械式地灌注,忽地一个寒颤,佟傲儿捂住嘴巴,拨开拥挤的人群,跌跌撞撞往洗手间跑去,顾不得干净还是肮脏,扶着马桶边缘翻江倒海地将满腹的液体倾泄而出,呕吐得晶莹的泪花沾满眼眶,鼻端挂着脏兮兮的鼻涕,好一会,佟傲儿才如虚脱般颓然倒坐在马桶边。
休息好一会,待胃部的灼热减退,佟傲儿才胡乱擦干净,低垂着头,撑着墙壁费力地挤过层层肉墙。
“混蛋,你们放开我,我是柯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你们狗眼瞎了,这点酒钱我会付不起!”
好不容易才挤出喧嚣拥挤的过道,佟傲儿张大嘴巴呼吸大街上纯净舒服的空气,耳边却时不时飘过陌生而熟悉的嗓音,怔愣好一会,她才看清不断胡言乱语的人是已经醉成一摊泥被酒吧保安丢在门外的沈启翔。
“我,我要买下你们的店!你们这帮混蛋喝西北风去!呃,老子有的就是钱,老子有的就是钱!呃”沈启翔斜靠在墙壁上,断断续续叫嚣,又断断续续打酒嗝,双眼迷离,似乎连东南西北都辨认不了。
“沈叔叔,沈叔叔……”揉着昏涨的额头,佟傲儿缓缓往沈启翔走去。
和柯柔多年好友,沈启翔她也是见过颇多次,佟傲儿本能地想把沈启翔拉扯起来。
“谁?谁是你叔叔了?哼,老子不稀罕做你叔叔!”拨开佟傲儿,沈启翔睁大腥红的双眼,大喊着对佟傲儿怒吼。
料想不断沈启翔会如此耍酒疯,佟傲儿昏沉的脑子顿时醒了大半,对他往日良好的印象即刻烟消云散,沉默不再言语地直视着眼前一摊烂泥般的酒鬼,考虑着直接掉头走掉。
“呵呵,你,你是小柔?哦哦,哦哦,原来是你在叫我!对,对,我是你的叔叔!”才刚拨开佟傲儿的双手,没一会,沈启翔却又“吃吃”地笑了起来,甚至把肥厚的双掌撑在佟傲儿双肩上,肥厚的重量大半都压在佟傲儿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和浑浊的酒气几乎让佟傲儿再次呕吐,难受不已的她不断挣扎着尝试扳开。
“小柔啊,薛童是你奶奶找的,呃,呃,不是叔叔我,不是叔叔我,不要怪我啊!”随着酒气的上熏,沈启翔酒嗝断断续续,迷蒙的双眼睁得浑圆,却又似无法对焦。
薛童?那个出名的混蛋?佟傲儿捕捉到沈启翔胡言乱语里出现的名字,却也猜测不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肩膀被抓得生疼,酒意此刻已全醒。
“奶奶,是你奶奶想把你送给薛童玩,薛童才敢给你下药的!哈哈,想不到还是你命好,最后上你的竟是黑泽烈,哈哈哈……”像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沈启翔自己竟“哈哈”大笑起来。
恶心的酒气直熏,佟傲儿难受得直接屏住了呼吸,几乎窒息之际一脚踹在沈启翔肥肉层层的肚子上,沈启翔吃疼,总算松开了撑在她肩膀上的双手。
喘着气,佟傲儿半扶墙壁,双眸半眯,原本迷离的酒意消失,眼底尽是一片沉静,“奶奶下药?是要被**的药?”
佟傲儿不敢置信,却又觉得沈启翔是在酒后吐真言,沉静下来后,尝试着引诱沈启翔多透露其他信息。
自己的奶奶主意别人对自己的孙女下手,禽兽吗?
“哈哈,当然,当然是奶奶!不然薛童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黑泽集团里下药,命好,呃,你命好!黑泽烈不错吧?哈哈,肯定比薛童好一千倍!”抱着吃疼的肚子,沈启翔耷拉着脑袋,喘气如牛,已接近睡着。
狐疑得到确认,浑身打了个寒颤,佟傲儿浑圆的双眸睁大,震惊得难以自信,沈晴竟真的如此对待自己的孙女。
听见柯柔的求饶,黑泽烈好心情地勾起邪魅的笑。
“呜呜……”
“哦,不要?好,睡觉!”得不到柯柔明确的表示,黑泽烈一个翻身,扯过被子将柯柔裸露的肌肤盖严实,呈大字型喘着气安躺。
静谧的暗夜悄无声息,反倒是黑泽烈粗喘的阳光气息显得分外分明。
轻轻笑出声:“你不想要,我想要!”
厚重的床帘严实遮掩,宽敞的房里漆黑一片,恍如黑夜。
睡了多久,而如今醒来又是白天还是黑夜?柯柔心里没有谱,沉睡的时间估摸不出。
扑闪长长的睫毛,凤眸旋转一圈,她在漆黑里并没有发现黑泽烈的人影,轻轻扭头,如意料般,身旁的枕头已透着凉意。
指尖捏紧被子,缓缓靠坐,按开床头等,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时针指向下午两点。
中午时分,即使是周末,黑泽烈也不会留在家中,也会如常到黑泽集团工作,这是两个多星期同居以来她对他的观察。
他的世界,唯一能勾起他情愫的或许只有工作。
脑海莫名钻入昨晚他柔情似水的眸光,柯柔竟对自己的判断残存怀疑。
那样的目光,涌动着惊悸的情愫。
打开冰箱,琳琅满目的食品映入眼睑,自从她搬到这住后,每周会有一天的钟点工过来打扫房子,也会将原本空荡的冰箱添满。
从整排的鸡蛋架上拿了两个鸡蛋,一袋新鲜的面包,又拿出小袋即冲的麦片,柯柔关上冰箱,计划着煎两个蛋配麦片和面包。
随手冲泡好的麦片放在流理台,柯柔熟练地将鸡蛋打在平地锅上,稍稍调小了火候,左手轻轻晃动着平底锅,让鸡蛋更均匀地受热。
“啊!”刚啜了口麦片,甚至还来不及吞下,柯柔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不由惊呼出声。
“我也饿了!”雄厚的嗓音自耳际想起,熟悉的剃须水味道蔓延,柯柔扭头,竟看见了身穿浅灰色休闲针织衫的黑泽烈。
看清环抱的人,柯柔避缩着试图离他的怀抱,柔声询问:“那,那我给你烤面包?”
“换衣服,我和殷卓他们约了见面!”推开房门,黑泽烈单手抄裤袋,一派潇洒地斜靠在门框上。
满室的昏暗,看不轻柯柔的脸庞,自然也不可能发现她脸颊湿润。
揪着被子,柯柔低低应了声“嗯”小心翼翼地擦去脸上的泪痕。
静默片刻,柯柔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却发现黑泽烈依然保持着潇洒的姿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被子下滑溜溜不着一丝一缕,她实在没有勇气就这样站在他面前穿衣服。
瞪着杏眼,柯柔轻咬唇瓣,明明衣服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
裤袋手机震动,黑泽烈掏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我在楼下等你!”
待黑泽烈走远,柯柔飞奔至沙发出搂过衣服,“砰”地一身关上浴室的门,“咔嚓”按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