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康熙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她至少也要向皇上谦逊地“表白”一番。然而,她并没有言语。原因是,康熙皇上的手在她膝盖周围那么一抚摸,她不仅不再感到有什么疼痛,反而觉得浑身上下竟然是那等的舒畅和惬意。既然那等舒畅和惬意了,她当然就无话可说了。由此可见,皇上的一双手该有多么大的魔力。同时也说明了,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用什么“常理”来推论的。
再比如康熙吧,他既然以为纳喇氏的双膝红肿是他的过错,那他的抚摸按“常理”就至多是在她的双膝周围进行。他本来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很快,他的抚摸却一点点地朝着她的大腿处挪去。这又该如何解释?是不是,他的抚摸的范围越大、抚摸的程度越彻底,他对她的安慰就越是令人信服?
也许,康熙当时确实有这种类似的想法。他本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大男孩。见她的双膝弄成这种光景,他的心中就很是内疚。心中内疚了,就会想法子加以补偿。而对当时的康熙来说,对她“补偿”的最好办法,似乎莫过于给她一种安慰了,而“安慰”的最好办法,又似乎莫过于对她进行彻头彻尾的抚摸了。
所以,康熙就在一种“补偿”心理的驱使下,异常小心地为宫女纳喇氏除去了所有的衣衫。尽管十五六岁的她,尚未完全发育成熟,两只小乳房就仿佛是两块鼓起的肉疙瘩,但在康熙当时的眼里,她略嫌单薄的胴体也依然十分地诱人。故而,康熙除去了她的衣衫之后,自己也马上脱衣解裤,并很快跳上床去,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对她进行深深入入地、上上下下地“安慰”了。于是,在这矮小的房间里,便奏响了一段十分明媚的晨曲。
一曲终了,康熙陡然发现,纳喇氏的双腿间,早已是殷红一片。而她在整个“晨曲”的过程中,竟然未吭一声,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尽管康熙已经知晓女人第一次做这种事时好像都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眼见着她的双腿间鲜血淋漓,他还是禁不住地动了侧隐之心。
“唉,”他一边为她擦拭着双腿间的血迹一边轻声叹道,“这都是朕的不是……先前,因为朕,害你在地上跪了一夜,现在,又是因为朕,害你流了这么多的血……朕虽然是皇帝,可如此作为,也实在是有些过分……”
纳喇氏依然没有言语。自康熙把她抱到床上之后,她一直都是不言不语。当然了,不言不语并不等于什么事情也不做。见皇上为自己擦拭,她也找了一块布巾为他擦拭起来。因为她身上的血迹,多多少少地也染在了他的身上。这样一来,他为她擦,她为他擦,床上就显得有些不可开交的模样。
见她虽然手忙脚乱却又满脸虔诚的模样,康熙心中一动。于是,他一下子抓住她的双手,直视着她的双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毕竟是皇帝,都与她春风一度了,竟然还不知道她姓甚名什。她开口了,低低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声音也太低了,似乎,她很怕自己的名字会污染了皇上的耳朵。
康熙继续问道:“朕现在如果封你为妃,你可愿意?”
纳喇氏闻言,迅速地脱了他的怀抱,就那么裸着身子跳下床去,“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脚下,且磕头言道:“臣妾叩谢皇上天恩……”
她行动如此敏捷,不能说不十分地乖巧。由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有鲜明地位的“臣妾”,像这样的机遇和事例,可谓是少之又少。然而,这少之又少的事情,偏偏在纳喇氏的身上发生了。她能不由衷地欣喜万分?
而康熙的心中却似乎有点隐隐地不悦。想那阿露,他屡次要封她为“贵妃”,她都高低不答应,而这个纳喇氏,他只说“如果封你为妃”,她就裸身翻下床去叩首不迭……看来,女人与女人之间相比,确实是大有不同啊。
但是,康熙却也并不想收回或更改“如果封你为妃”这句话。他当然不是顾虑什么“天子无戏言”之类。他封纳喇氏为妃,本就不是什么“戏言”。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尽管,封纳喇氏为妃的念头只是他一时冲动而生,但这个念头生起来之后,他就变得非常认真了。因为,他很清楚,他封纳喇氏为妃的事情,很快就会在皇宫内传开,而要不了多久,整个北京城,恐怕都会知道这件事。而他康熙,似乎正是要达到这种“家喻户晓”的目的。
所以,康熙的心中尽管有些隐隐的不悦,但脸上却是现出一种淡淡的微笑的。他就这么微笑着对纳喇氏言道:“爱妃,快起来吧,朕要去上早课了……”
就这么着,宫女纳喇氏于一夜之间便变成了康熙皇帝的“惠妃”。而就是这个惠妃纳喇氏,在一六七二年春,为康熙皇帝生下了大阿哥允禔一康熙诸子名上一字本都以“胤”排,只是康熙的四阿哥胤禛后来做了皇帝,即清世宗雍正皇帝,为避讳,康熙诸子名上一字便由“胤”改为“允”——当然,这是后话。
果然不出康熙所料,他钦封纳喇氏为妃的事情,几乎是在一天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北京城。既然传遍了整个北京城,那朝中上下的大臣们就没有理由不知道。比如鳌拜吧,在康熙封纳喇氏为妃的当天中午,便清清楚楚地得知了此事,而且,他在得知此事之后,还独自一人悠搭悠搭地走进了索尼的府中。
鳌拜进索府意欲何为?原来,他是去向索尼表示他对当今皇上的“关切”之意的。
鳌拜首先问索尼道:“索大人可知今日宫中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情?”
索尼不仅知道,而且比鳌拜知道得要早得多,但索尼的面孔上,却是一无所知的表情。他回答鳌拜道:“老朽除了偶然上朝去面见皇上之外,几乎足不出户,哪里会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
索尼说的也是实情。他年事已高,虽然表面上还未退休,但在别人的眼里,他早处于一种“半退休”状态。除了有什么大事他必须要去上朝外,他几乎整日整日地都呆在自己的府中。既然“足不出户”,他当然就不太“可能”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
鳌拜喟叹道:“唉,鳌某就是估计到索大人可能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所以才特地赶来告之索大人的啊……”
见鳌拜一脸十分认真的模样,索尼也就做出一副略略惊讶的神情问道:“鳌大人,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鳌拜回道:“索大人真是有所不知啊……今日清晨,皇上在宫中钦封一名宫女为妃……不知索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啊?”
索尼“哦”了一声,默然片刻后言道:“鳌大人,老朽的孙女儿虽然是当朝的皇后,但当今圣上所作所为,老朽也实在无从干涉啊!”
鳌拜问道:“索大人可知皇上因何要封那宫女为妃?”
索尼摇头。“老朽自然不知。”
鳌拜言道:“据鳌某所知,那宫女纳喇氏既不异常地美貌,又无任何出类拔萃之处……皇上之所以会封她为妃,完全是因为皇上酒醉所致……”
索尼忙着问道:“鳌大人何出此言?”
鳌拜板着面孔言道:“昨日下午,鳌某与遏必隆入宫办事,正要出宫,恰遇皇上垂钓归来,蒙皇上恩宠,鳌某等留在宫中与皇上同饮。你道皇上用何物饮酒?是碗,是这么大的银碗。一大碗酒,皇上竟然一口饮之。纵使鳌某酒量如海,见着皇上如此大饮,心中也颇为惊诧。没有多久,皇上便当场大醉。醉了之后,皇上还口口声声地喊着要去后宫找女人玩耍……索大人,皇上就是这么着与那宫女相遇并钦封她为妃的……不知索大人对此有何感想啊?”
索尼略一沉吟,然后轻轻言道:“……皇上年纪尚幼,如此酒醉,定然有损龙体……”
鳌拜长叹一声道:“岂止是有损龙体啊!据鳌某所知,皇上每日里除早朝或早课之外,便是去西郊狩猎或湖边垂钓,剩下的,就是饮酒,且每饮必醉。而醉了之后,却又往往去后宫找女人玩耍,据说,皇上常常在后宫玩得通宵达旦……索大人,皇上如此年纪,又如此玩耍,实在令鳌某寝食难安啊!”听了鳌拜这番言论,若不是知情人,还真的会以为鳌拜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忠良之臣呢。索尼心道:鳌拜,皇上每天如此,你岂不正是称心如意?但索尼嘴里说的却是:“鳌大人一腔忧国之心,老朽十分感动……皇上乃一国之君,整日里如此玩乐,似乎也确实有些不妥……只不过,皇上贵为天子,老朽对此也只有无能为力啊……”
鳌拜正儿八经地问道:“索大人乃数朝元老,就不能对当今皇上规劝几句?”
索尼苦笑道:“鳌大人真是太看得起老朽了。甭说现在,就是过去,老朽做辅政大臣的时候,当今皇上又何尝听过老朽之言?这些,鳌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鳌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呀,皇上若执意如此,那谁又能规劝得了?”
索尼也点了点头道:“好在皇上很英明,将朝中大事都交与鳌大人处置。有鳌大人担当朝纲,则大清国定然是欣欣向荣的。”
鳌拜忙着摆了摆手道:“索大人过奖了!鳌某何德何能,敢担当大清朝纲?只是当今皇上过于贪恋玩乐,鳌某实在不忍心看着祖宗打下的江山有什么不测,这才迫不得已勉力为之罢了……说实话,若不是考虑到索大人年事已高,鳌某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与索大人,也好落个轻松自由之身……”
索尼赶紧言道:“鳌大人万万不可有此荒唐念头。老朽一大把年纪,已别无他求,唯图轻松自在,多活个三年五载……还望鳌大人能够成全老朽!”
鳌拜突地笑道:“索大人这点小小的要求,鳌某敢不答应?也甭说索大人了,就是鳌某,也想在这世上多活他三年五载呢!”
索尼跟着轻笑道:“如此,鳌大人在朝中,就多多地劳累了……”
鳌拜掩饰不住地越笑越开心。“索大人不必客气,我鳌某生来就是一副劳累的命!”
说罢,鳌拜谢绝了索尼的热情挽留,扬长大笑而去。然而,在鳌拜离去后,索尼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很是开心的笑容,且索尼还自己对自己道:“鳌拜,谁能笑到最后,那才叫真正的笑呢!”
你道索尼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却原来,康熙每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便无所事事的这种极有“规律”的生活,完全是故意所为。确切点说,康熙是故意做出这种沉湎于酒色之中的模样来给鳌拜一伙看。其目的,自然是在麻痹鳌拜一伙。而实际上,康熙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和做着对付鳌拜的事情。这一点,索尼知道,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知道,还有,吏部右侍郎索额图和内务府总管明珠也知道,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就无从知晓康熙的真正想法和做法了。
应该说,康熙的这一种“笑里藏刀”的做法十分地凑效。鳌拜一伙还真的被康熙的表面行为给蒙住了。不仅是鳌拜一伙了,就是康熙的贴身侍从赵盛和阿露,也对康熙沉湎于酒色之中的举止大惑不解。赵盛和阿露都觉得,康熙皇上跟过去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只是赵盛和阿露地位太过低下,他们只有伺候康熙的义务,而无“规劝”康熙的权力。所以,他们尽管对康熙的所作所为感到纳闷、迷惑甚至不快,但却也只能将这种想法深深地埋在心底,至多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说”上康熙几句,而平日里,他们还得十分恭顺地陪着康熙皇帝去吃喝玩乐。当然,他们与康熙皇帝之间的关系也还是非常融洽的。只有一点似乎与过去有所不同,那就是,康熙与阿露上床的次数好像是越来越少。
不仅仅是赵盛和阿露了,就是当朝皇后赫舍里氏也不了解康熙的想法和做法。当然,她与赵盛和阿露一样,只想着如何去伺候皇上而从未想过如何去“干涉”皇上。好在康熙隔三岔五地总要去坤宁宫一次,这样就多多少少地给孝诚皇后赫舍里氏带来了一些欢乐和欣慰。
不能说满朝文武中就没有一个人对康熙的这种沉湎酒色的举止提出过“异议”或“规劝”。至少,给康熙上课的那些师傅们就没有对康熙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尤以弘文院大学士熊赐履和魏裔介二人为甚。因为他们二人与康熙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他们就敢当着康熙的面说三道四。他们常常借着讲授汉人文化之机,含蓄地“规劝”康熙应收敛自己的酒色之举,也曾多次在下课之前,引经据典,历数某某皇帝因为沉湎酒色而给国家和百姓及自身所带来的巨大的灾难。然而,康熙对熊、魏二人含蓄或直接的“规劝”,不是佯装不懂,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每每弄得熊、魏二人只得相顾摇头而叹息。
而实际上,康熙自己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也是十分痛苦的。他很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做法告诉应该告诉的人。像熊赐履和魏裔介,像赵盛和阿露,还有皇后赫舍里氏等。可康熙同时也明白,一种秘密如果知道的人多了,那就不成其为秘密了。所以康熙的心里就始终在矛盾着,所以康熙的心里也就始终在痛苦着。
其实,就康熙的“表面”生活内容而言,他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酒色之徒。许许多多的现象和事情,他都是假装出来的。换句话说,许许多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演戏。
比如喝酒吧。康熙确实是每天喝两顿,也确实是用大碗饮酒,但“逢饮必醉”却少之又少,甚至都没有发生过。他每次酒后“醉态百出”,曾追赶过太监,曾撕扯过宫女的衣衫,曾“醉”倒在地爬不起来等等,却几乎全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造点“声势”和“影响”好让鳌拜一伙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