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萧收弟子的事,李烈汉也知道了。
李烈汉是近年来聘入学宫的先生,资历比较浅,所以学宫给他定的学费也比较低。当然越是这种人,越是看不起别人,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像孔春秋之流,他明里恭敬,心里实际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谈那些跟自己差不多的普通先生们了。
这次他借题发挥,实际上是给学宫方面看的,要求涨学费!
而最不能忍受的是,张天萧这个公认学宫里最无用的先生,居然敢在自己太岁面上动土,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十年,连一个像样弟子都没有带出来的废物先生,居然有脸在学宫里面任教?有脸收徒弟?
李烈汉重重合上门,手里提着烈焰拳套,走出房门。此时恰逢宫主宋崖山走过,见状问道:“李先生这是要作甚?”
李烈汉冷哼一声:“教训那些不识时务的人”
宋崖山微笑摇头:“忝为同道,何必为一点小事上了和气?算了吧?”
李烈汉向来光棍眼里揉不下沙子,何况此刻更是要做事给宋崖山看的,对此置若罔闻,一脚踹开张天萧房门。
“姓张的,出来!”
宋崖山笑一笑,并不在意的走了。
“什么叫做夜郎自大?本是好意劝你没事不要捅马蜂窝,既然他不领情,那么随你去吧。”宋崖山肚里道,冷眼旁观起来。
屋内半天没动静。
李烈汉冷笑一声:“刚才不是充英雄吗?这会怎么缩头龟了?你,啊!”蓦然屋内飞出一件东西,来的迅捷无比,李烈汉措手不及,眼看要被击中,连忙一缩脖子,堪堪成了一个缩头龟的样子才躲过去。
李烈汉破口大骂:“龟儿子,用暗器?!”
话音未落,只听屋内响起了脚步声。
是明明白白的脚步声,随意无比,“噗塔噗踏”的走着。但李烈汉却如同雷击一般,整个人猛地一抖。那诡异的脚步,好像一下一下的踏在他心口,一下比一下重。
每脚步声响一下,李烈汉脸色就苍白一分。李烈汉霎时间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异人,怒吼一声,运用上了烈火拳法,全身肌肉块块鼓起,犹如虬龙,他要立即冲进去,撕碎这个废物!
屋内脚步声还是随意的响着,朝着门口走来。
但这脚步声,似乎如一口丧命之钟在一下下的敲击着,李烈汉额头渐渐的冒出细密的汗珠,转瞬间已汗如雨下,任他用尽全力也不能前进一步。
“哼!”李烈汉低低的喘气,那奇异的压力之下,整个人仿佛背着万斤巨石。他腰背也为之稍稍弯曲。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李烈汉骇然发现,自己心跳随着脚步,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下一刻只怕会炸裂胸膛!
张天萧好像闲庭信步一般,继续缓缓的走着。
宋崖山与孔春秋等人,此时都冷眼看着一切。二十年前,张天萧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默默无闻。但宋崖山以一种敏锐的直觉,把他留在这里任教,尽管这二十年他一个杰出的弟子都没带出来,宋崖山还是相信他很神秘。
所以此时此刻,宋崖山并不感到惊奇。
就在这短短的几步里,李烈汉全身蒸笼一般冒着热气,谁都看得出,他在竭力抵抗一股无形的压力。更为可怖的是,其他人亦听见了这脚步声,却一点异状都没有。
“啪!”张天萧一脚踩在了门槛上。李烈汉左腿一软,砰的一声半跪在地上,他竭力挣扎的时候,张天萧淡然一笑,另一脚也踩在门槛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再度袭来,恍如泰山压顶,右腿跟着嘎嘎作响,任由李烈汉咬紧牙关,还是慢慢的跪向地面。此时此刻,李烈汉双膝跪地,直挺挺的就在张天萧门前。
“张某在此,有何见教?”张天萧神情颇觉云淡风轻。
这一霎那间,无数的念头从李烈汉心头闪过,双目喷火,死死的盯着张天萧。张天萧却也不在意,打个呵欠,转身踢他踢他走了。随着他离去,压力一丝一丝减轻,李烈汉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当脚步声停息之后,李烈汉检查了下,全身一点异状都没有。必然是一种强大的幻术,自己一不注意就着了道儿。
李烈汉头脑闪过无数种想法,但他明白机会就在眼前。尽管这人幻术强大,但一般这个时候的敌人都会心里松懈,加上这次自己提起十二分警惕,一定不会再次中他幻术!如果不灭了这个张天萧,以后在学宫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就在宋崖山惊骇的眼光中,李烈汉一道红色旋风一样直接扑了进去。
杀!
但下一刻,一扇门板平平拍出,李烈汉就像被击飞的苍鹰,跟着那门板凌空飞起,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尖啸,斜斜飞向县城之外的小山。这一瞬间,电火石光,变化超出了所有人预料。学宫数十名先生,眼睁睁看着李烈汉被直直拍落门外草丛,宛如一个大字,仰面朝天半天不得动弹。
一群先生愕然回望,只见张天萧门口却平静极了。先生们觉得事情该收场了,纷纷现身,一个个上前劝解。李烈汉一言不发,大踏步出了学宫。
围观的人间两方都走散了,渐渐地也三三两两走散了开去。左明宇左右掂量一下,走了过来:“张先生可要注意,这个李烈汉后面是有人的”孰料到张天萧根本不领这个顺水人情,哦的一声算是回答。左明宇有些扫兴,也就此作罢。
刚进入学宫那几天是比较新奇的,张浩小心翼翼的到处走走,大致熟悉了一下附近的地方。对于张浩来说,命运好像转了一个巨大的弯,可对于偌大的学宫来说,似乎一点都没变。
当时李烈汉大踏步出了学宫,怒气填胸。此时站在学宫大门口,看见张浩小小的身影消失“南宫别院”里,李烈汉更是气冲牛斗。
“先生,先生!”有人从身后追来,李烈汉一看是自己的弟子,郑盛年。郑盛年从学宫里面大步奔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宋学主的手谕”李烈汉脸有难看了几分:“拿过来”
郑盛年一手把信递过去,李烈汉且不去接信,劈面就是一个大嘴巴:“攀上高枝了?这是待师父的礼数?”郑盛年一声不敢吭,连忙改用双手捧起那封信件,跪下来。
李烈汉随手抓过信件,随便看一眼,两把扯的粉碎。
“冰释前嫌?哼,老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李烈汉出了学宫大门,上了马车绝尘而去。李烈汉的离去,对于偌大的学宫来说,照样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一切都安之若素。
三师兄过彦之从外面一头扎进门来:“学宫又要收费用了!”
“又要交钱啊!”
“真黑心!”师兄们已经抱怨连天,张浩却默默的摸着自己一小包铜钱,这一次又会交多少?他呆呆的想着。大师兄司马公望瞅了他一眼“这小师弟家境不行,那天学费也没得交,以后买道法,买丹药啥都要花钱。。”司马公望一面想着,一头收齐十几个师兄弟们的钱,统一交给学宫。
这个小小的院落里面,冬天师兄们会生起一堆柴火,师兄师姐们围炉闲话,夏日时候庭院间藤蔓摇曳,晚风习习。
在这里,四季都忽然变得可爱起来,只有暴风雨夜的时候,张浩呆呆的看着外面污浊的浑水,担忧起来“老家破败的房子,千万别被暴雨冲坏啊!”。
他很多时候,踮着脚尖从院墙上的窗子里小心的看着外面世界。“一定要争气”这个朴素到了泥土的念头,总会顽固的冒出来,他就赶快从墙边退回来,盘膝打坐起来。
在学宫里面,打架更是必不可少的事情。张浩从来小心的藏在旁边,绝不去参与。他怕打伤了别人,自己付不起药费,也怕自己被人打了没人帮自己出头,白白挨打。在血气方刚的少年里面,他就因此显得胆小懦弱起来,三师兄很是见不得张浩怕事:“怕什么啊!打死这帮龟孙!”张浩用力的点头,表示下一次一定会勇敢。
但下一次打架,他还是会悄悄的溜在后面跑了。
“小师弟这家伙又跑了!”三师兄过彦之气急败坏的喊道。
慢慢的,师兄们对张浩都有点不待见起来。张浩知道自己对不住师兄们,远远的躲在一个角落,看他们打的不可开交。他其实也想做得好一些啊。。阳光从树影里面照下来,落在他微微扬起的脸上。张浩痛苦的闭上眼,他也不想显得被人看不起啊……
大师兄从别处匆匆跑来,一手提着一根木棒塞到张浩手里:“走!”张浩瞅了瞅远处热血的人群和自己手里的木棒,摇摇头。大师兄哈哈一笑,拍了张浩肩膀一巴掌,自己冲入人群去了。
张浩手里攥着木棒,手心里紧张的出了汗。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没出息!
他忽然想起在故乡受人看不起的时候,这个穷苦的少年两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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