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天站在衍月殿门前,听着福祗又一次无表情地传述衍月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的话,他眉峰轻蹙,眼里阴寒顿生!
第三次了……他第三次被她挡在门外……这种被拒之千里的感觉还真该死的糟糕!
福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其实心里也挺纳闷的,究竟这封侍卫与王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是朝夕不离的两人,这会儿他竟是被王上无情拒在门外,真够奇怪的!
漓天无视于福祗探寻的目光,他眸色微凛,薄唇紧抿,面上有着不容拒绝的坚韧。
“烦请福总管去通禀一声,漓天就在这等着王上接见!她一日不见,我便等一日,十日不见,我便等十日!”
福祗眉毛一挑,想问他这么做有必要吗?不过,在宫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他可知道言须慎说的道理。看封侍卫面色这么暗黑,他还是少说两句吧!
福祗又走进了衍月殿,将漓天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衍月听!
坐在桌前看褶子的衍月,一听他说漓天坚持要见她不肯离开,眉毛都没皱一下,只简单一句话便打发了他,“随他去吧!”他想等,就让他等好了!
福祗走出去后,衍月脸上那风轻云淡的韵立刻土崩瓦解!她站起来走至屏风前,那上面画着的美人图是出自漓天之手,包括那洋洋洒洒的几行大字,也是他所述!
兰香满路马尘飞,翠袖笼鞭娇欲滴。
春风驰荡摇春心,锦筝银烛高堂深。
绣衾不暖锦鸳梦,紫帘垂雾天沉沉。
芳年谁惜去如水,春困著人倦梳洗。
他说,她虽是帝王,在他心里却有着一个女人的重量!
一个女人的重量?那是怎样的一个含义?她当时不明白,只自私地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并未付诸任何回报给他。
然后,在他成亲那日,她终于懂了……所谓一个女人的重量,是漓天在委婉地对她示爱。
可是,就算是懂了又如何?他与她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她被困于帝王之家,被迫抛却自身为耀日做基石;他却如只自由的雄鹰,随时可飞出她与这宫墙的桎梏。
在他穿着新郎喜服与另一个女人并肩而站的那个瞬间,她与他四目相对,某种深沉的莫可奈何在彼此眼中相流转。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却也只能保持着缄默,眼睁睁看着他与那个女人完成了秦晋之好的仪式。
与其她不顾一切地将那层朦胧的感情纸点破,不如就这样维持暧昧难明的关系。如此一来,等到哪一天,漓天厌倦了这种生活,厌倦了她,他就可以了无牵挂地飞出这里,与他的妻子双宿双飞……
眉宇间欺上淡淡哀愁,衍月垂眸,将那层暗无光泽的深沉很好地掩饰在眸底。再次抬眸时,她已将一切掩埋在心底,深邃璀亮的星眸里绽出的是属于帝王的风范与霸气!
漓天离开了……因为西南边区遭逢百年不遇的水灾,百姓民不聊生,他不得已,只好暂且放下不等到衍月不离开的坚持,匆匆走出王宫,骑上马便向那灾区而去!
合鸾殿
衍月威严地坐在上位,一脸阴沉地凝着殿下跪着的颤抖人儿。就在半个时辰前,宫中的杜太医找上了她,不由分说地拱拳道喜,“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微臣刚才去给王后娘娘诊了脉,发现她已有半个月的身孕!”
多么荒唐……她一个女人,又怎么能让另一个女人怀孕呢?算算时间,半个月前,她正在雪隐国做客。想不到她的王后竟如此不甘寂寞,给她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不说,甚至还怀了那人的孽种……
嘴角轻荡着嘲讽,衍月微微扬手,将所有宫女太监都赶出了殿外。然后,她慵懒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徐昭曦身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女人因心虚,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衍月嘴角在释出冷笑的同时,声音却极尽柔和地对徐昭曦说,“王后如今身怀有孕,身子不便操劳,还是去那边坐着吧!”
明明她的声音这么温柔,徐昭曦却只感到由脚底袭向全身的寒森,她身子轻颤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终于抑制不住心慌地哀声求饶,“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是臣妾糊涂,臣妾不该做出对不起王上的事。求王上饶命,饶了臣妾一条贱命吧!”
衍月眉峰挑了挑,双手背于身后,不言不语!
此时的徐昭曦真是百口莫辩!虽然是她做错事在先,可归根究底,她也是受害人啊!那日来她这里的人明明与王上长得一模一样,她没见过耀日王子,自是没办法分辨出这两人。说到底,她也是被迫做出这种苟且之事啊!
良久,衍月重新坐回上位,深沉的眸光若有所思地落到徐昭曦身上!然后,她开了口,声音寒咧得如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王室血统不容混淆,这个孩子不能留,你应该知道吧?”
徐昭曦下意识地以手捂住腹部,油然而生的母性让她想都未想地冲口而出,“不,孩子不能杀,他是我的孩子!”
衍月眸色又深沉了几分,“你不懂吗?只有除掉这个孩子,本王才能饶你一条命!”作为一朝王后,**后宫是何等的大罪!若不是心有愧于她,她断不能饶过她的命!
“那就将我与这孩子一同赐死吧!”徐昭曦扬眸,让衍月得以看见她目光里的坚定。那一瞬,她的心中仿佛受到了某种触动。
这就是母爱吗?
可是,感动是一回事,宫律却不可废!衍月不无沉痛地看了她一眼,莫可奈何的语气道,“那就没办法了。本王索性赐你与他同死,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不过在死之前,你必须说出,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闻言,徐昭曦忽然笑了,她仰头勇敢地直视衍月,双目含讽地道,“王上刚才说王室血统不容混淆是吗?”
衍月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并未应腔。
“那如果我说,这孩子也是王室血统,王上可否饶过他,待罪妾生下他以后再赐死于我呢?”
衍月俊眉一挑,眸中瞬间泛起了层层冷霜。
“说下去!”
徐昭曦长吁一口气,心一横,索性将所有事实全数相告。
“这孩子是耀日王子的。那日,他来到这,装作是王上您,罪妾糊涂,便与他……”她剩下的话销蚀在婉转的羞怯里。想必不用她再说下去,王上也能想象得到后来发生了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