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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讥刺部(1)

搬是非

【原文】

寺中塑三教像,先儒,次释①,后道。道士见之,即移老君于中。僧见,又移释迦于中。士见,仍移孔子于中。三圣自相谓曰:“我们原是好好的,却被这些小人搬来搬去搬坏了。”

【注释】

①释:这里指释迦牟尼。

【译文】

寺庙里面塑着三教的圣人像:首先是儒家的孔子,其次是佛教的释迦牟尼,最后是道教的太上老君。道士见了,马上把太上老君移到中间。和尚见了,又把释迦牟尼移到中间。书生见了,仍然把孔子移到中间,三位圣人互相说道:“我们原本好好的,却被这些小人搬来搬去给毁坏了”

丈人

【原文】

有以岳丈之力得中魁①选行,成为语嘲之曰:“孔门弟子入试,临揭晓,闻报子张第九。众曰:‘他一貌堂堂,果有好处。’又报子路第十三,众曰:‘这粗人到也中得高,还亏他这阵己魄好。’又报颜渊第十二,众曰:‘他学问最好,屈了他些。’又报公冶长第五,大家骇曰:‘那人平时不见怎的,为何倒中在前?’一人曰:‘他全亏有人扶持,所以高掇。’问:‘谁扶持他?’曰:‘丈人。’”

【注释】

①中魁:这里指考中举人。

【译文】

有个人,靠着岳父的关系中了举人,于是有人就编了一个笑话嘲笑他说:“孔子的门下弟子入场考试,出结果的时候,报子说:‘子张第九名。’大家说:‘他相貌堂堂,果然有好结果。’报子又报:‘子路第十三名。’大家说:‘这个粗人考得倒也很好,多亏他这段时间精神好。’报子又报颜渊第十二名,大家说:‘他学问最高,委屈他了。’又听到报子报道,公冶长第五名,大家一听,惊讶地说:‘怪了,那个人平时不见得怎么样,怎么考在了前面?’有个人说:‘他全靠有人扶持,所以才高中的。’于是就有人问:‘是谁扶持他的呢?’那个人回答说:‘他老丈人。’”

大爷

【原文】

一人牵牛而行,喝①人让路,不听,乃云:“看你家爷来。”

一人回视曰:“难道我家有这样一个大爷?”

【注释】

①喝:这里是喊的意思。

【译文】

有个人牵着牛走在路上,喊前面的人给他让路,走在前面的人不听,这个人便说:“看你家的大爷来了。”其中一个人回头看看牛说:“难道我家里有这样一个大爷吗?”

苏杭同席

【原文】

苏、杭人同席,杭人单①吃枣子,而苏人单食橄榄。杭问苏曰:“橄榄有何好处,而兄爱吃他?”曰:“回味最佳。”杭人曰:“等得你回味好,我已甜过半日了。”

【注释】

①单:只。

【译文】

有一个苏州人和一个杭州人坐在同一桌宴席上,杭州人只吃枣子而苏州人只吃橄榄。于是,杭州人问苏州人说:“橄榄有什么好吃的?老兄那么爱吃它。”苏州人回答说:“回味特别甜美。”杭州人说:“等你回味好的时候,我已经甜过半天了。”

十只脚

【原文】

关吏缺课①,凡空身人过关,亦要纳税,若生十只脚者免。初一人过关无钞,曰:“我浙江龙游人也。龙是四脚,牛是四脚,人两脚,岂非十脚?”许之。又一人求免税曰:“我乃蟹客也。蟹八脚,我两脚,岂非十脚?”亦免之。未后一徽商过关,竟不纳税。关吏怒欲责之,答曰:“小的虽是两脚,其实身上之脚还有八只。”官问:“那里?”答曰:“小的徽人,叫做徽獭猫。猫是四脚,獭又四脚,小的两脚,岂不共是十只脚?”

【注释】

①课:赋税。

【译文】

有一个关吏很少在关卡征收赋税,他规定凡是空手过关卡的人都要纳税,如果他长了十只脚就可以免税。开始有个人没有给钱就想过关卡,他对关吏说:“我是浙江龙游人,龙有四只脚,牛有四只脚,人有两只脚,加起来难道不是十只脚吗?”关吏听了,就允许他过去了。又有个人想免税过关,对他说:“我是卖螃蟹的。螃蟹有八只脚,我有两只,难道不是十只脚吗?”关吏也免去了他的税。不久,有一个徽州的商人过关,竟然也不纳税。关吏很生气,准备收他的税,商人回答说:“小的虽然是两只脚,其实身上还有八只脚。”关吏问他:“在哪里?”商人回答说:“小的是徽州人,叫徽獭猫,猫有四只脚,獭也有四只脚,小的有两只,加起来难道不是十只脚吗?”

亲家公

【原文】

有见少妇抱小儿于怀,乃讨便宜曰:“好个乖儿子。”妇知其轻薄,接口曰:“既好,你把女儿送他做妻子罢。”其人答曰:“若如此,你要叫我亲家公了。”

【译文】

有个人看见一个少妇怀里抱着个小儿子,于是想占便宜说道:“好一个乖儿子。”少妇知道他很轻薄,回答他说:“你既然觉得他好,把你女儿送给他做妻子吧。”那个人回答说:“要是这样的话,你不是要叫我亲家公了。”

中人

【原文】

玉帝修凌霄殿,偶乏钱粮,欲将广寒宫典与下界人皇。因思中人亦得一皇帝便好,乃请灶君①皇帝下界议价。既见朝,朝中人②讶之曰:“天庭所遣中人,何黑如此?”灶君笑曰:“天下中人,那有是白做的!”

【注释】

①灶君:灶王爷。②中人:为双方介绍买卖、调解纠纷等并做见证的人。

【译文】

玉帝修凌霄殿的时候,偶尔缺少钱财和粮食,于是打算把广寒宫典当给凡间的皇帝。因为想着中间人如果也是个皇帝也好说话些,于是就让灶君皇帝到凡间去商量价钱。灶君皇帝去朝廷见凡间皇帝,朝中的官员看到他惊讶的说:“天庭派遣下来的中人怎么这么黑啊?”灶君笑着说:“天下的中人哪有是白做的啊!”

媒人

【原文】

有忧贫者,或教①之曰:“只求媒人足矣。”其人曰:“媒安能疗贫乎?”答曰:“随你穷人家,经了媒人口,就都发迹了!”

【注释】

①教:这里是开导的意思。

【译文】

有个穷人整天为自己的贫穷担忧,有人开导他说:“你只要去求一个媒人就行了。”穷人说:“媒人怎么能解除我的贫穷呢?”那人回答说:“不管你是多么贫穷的家,经过媒人的嘴一说,就都成了大富翁了!”

表号

【原文】

一富翁不通①文墨,有借马者柬云:“偶欲他出,告假骏足一乘。”翁大怒曰:“我便是一双足,如何借得?”傍友代解曰:“所谓骏足者,马之称号也。”翁乃大笑曰:“不信畜生也有表号。”

【注释】

①不通:不懂。

【译文】

有个富翁不懂文墨,有个人写信向他借马,信上说:“我想要外出,想借骏足一乘。”富翁非常愤怒地说:“我就只有一双脚,怎么借给他?”旁边的一位朋友向他解释说:“他所说的骏足是马的称号。”富翁听了大笑道:“我不知道畜生也有表号。”

精相称

【原文】

一俗汉造一精室,室中罗列古玩书画,无一不备。客至,问曰:“此中若有不相称者,幸①指教,当去之。”客曰:“件件俱精,只有一物可去。”主人问:“是何物?”客曰:“就是足下。”

【注释】

①幸:望,希望。

【译文】

有一个很粗俗的人布置了一间很精致的房子,房子里面装饰着很多古玩书画,样样俱全。一天客人来了,他就问客人:“这个房子里面有哪些东西不协调的,希望能指教,我马上把它去掉。”客人说:“每件都很精致,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去掉。”主人问:“是什么东西呢?”客人说:“就是您自己啊。”

看扇

【原文】

有借佳扇观者,其人珍惜,以绵绸衫衬之。扇主看其袖色不堪,谓曰:“倒①是光手拿着罢。”

【注释】

①倒:这里是还是的意思。

【译文】

有个人借别人精美的扇子观看,很珍惜扇子,用自己的绵绸衫衬在手心,拿着扇子观看。扇主看到他的衣袖很肮脏不堪,就对他说:“你还是光手拿着扇子看吧。”

性不饮

【原文】

一人以酒一瓶、腐一块,献利市神。祭毕,见狗在傍,速命童子收之。童方携酒入内,腐已为狗所啖①。主怒曰:“奴才!你当收不收,只应先收了豆腐。岂不晓得狗是从来不吃酒的!”

【注释】

①啖:吃。

【译文】

有个人用一瓶酒和一块豆腐拜祭财神。祭完了,他发现一只狗在旁边,忙叫童子把祭品收起来。童子刚把酒装起来,豆腐已被狗吃了。主人生气地说:“奴才!本该收的不收,应该先收了豆腐。难道你不知道狗从来都不吃酒的吗?”

担鬼人

【原文】

钟馗专好吃鬼,其妹送他寿礼,帖上写云:“酒一坛,鬼两个,送与哥哥做点剁①。哥哥若嫌礼物少,连挑担的是三个。”钟馗看毕,命左右将三个鬼俱送庖人烹之。担上鬼谓挑担鬼曰:“我们死是本等,你却何苦来挑这担子?”

【注释】

①点剁:点心。

【译文】

钟馗专门喜欢吃鬼,他妹妹送他寿礼,帖子上写着:“一坛酒,两个鬼,送给哥哥做点心。哥哥如果嫌礼物少,还有挑担的一起三个。”钟馗看完了,命令左右将三个鬼都送到厨房去煮。担上的鬼对挑担的鬼说:“我们死,是已经注定了的,你却何苦来挑这担子呢?”

鬼脸

【原文】

阎王差鬼卒拘三人到案,先问第一个:“你生前作何勾当?”答去:“缝连补缀。”王曰:“你迎新弃旧,该押送油锅。”又问第二个,“你作何生理?”答曰:“做花卖。”王曰:“你节外生枝,发在油锅。”再问第三个,答曰:“糊鬼脸。”王曰:“都押到油锅去。”其人不服,曰:“我糊鬼脸,替大王张威壮势,如何同犯此罪?”王曰,“我怪你见钱多的,便把好脸儿与他,那钱少的,就将歹脸来欺他。”

【译文】

阎王派鬼差拘捕三个人来归案,先问第一个:“你生前是做什么的?”第一个人回答说:“缝连补缀。”阎王说:“你喜新厌旧,应该送进油锅炸。”又问第二个:“你又是做什么的?”第二个人回答说:“做花卖的。”阎王说:“你节外生枝,也该送进油锅炸。”再问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回答说:“我是糊鬼脸的。”阎王说:“都押进油锅炸了。”第三个人不服气地说:“我糊鬼脸,为大王壮大威力和气势,为什么跟他们犯同样的罪?”阎王说:“我怪你看到钱多的就给别人做个好脸,而钱少的就做个坏脸欺诈他。”

牙虫

【原文】

有患牙疼者,无法可治。医者云:“内有巨虫一条,如桑蚕样,须捉出此虫,方可断根。”问:“如何就有恁①大?”医曰:“自幼在牙(衙)门里吃大,最能伤人。”

【注释】

①恁:这,那么。

【译文】

有个人牙疼,已经无药可治了。医生对他说:“你的牙齿里面长了一条像蚕一样大的虫,需要把它捉出来才能治好你的病。”他问医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虫啊?”医生说:“它从小就在牙(衙)门里吃大,这种虫尤其伤人。”

狗肚一句

【原文】

新官到任,吏跪献鱀鱼①一尾,其味佳美,大异寻常。官食后,每思再得,差役遍觅无有。仍向前吏索之,吏禀曰:“此鱼非市中所买。昨偶宰一狗,从狗肚中得者,以为异品,故敢上献。”官曰:“难道只有此鱀了?”吏曰:“狗肚里焉得有第二鱀(句)。”

【注释】

①鱀鱼:鲫鱼。

【译文】

有个官新上任,他的下属献给他一条鲫鱼,这种鱼味道非常鲜美,跟一般的鱼完全不同。他吃了鱼以后,总想再吃到这种鱼,但是差役到处找都找不到。于是他又向那个开始献鱼的那个官吏索取,那个官吏回禀说:“这种鱼在集市上没有卖的。昨天杀一条狗的时候,偶然在它肚子里发现了这条鱼,我想它一定是珍品,所以才敢献给大人的。”官问道:“难道只有这一条鲫鱼吗?”下官说:“狗肚子里怎么会有第二鲫(音句)呢?”

吃粮披甲

【原文】

一耗鼠在阴沟内钻出,近视者睨视①良久,曰:“咦!一个穿貂裘的大老官。”鼠见人随缩入。少刻,又一大龟从洞内扒出,近视曰:“你行穿貂袄的主儿才得进去,又差出个披甲兵儿来了。”

【注释】

①睨视:斜着眼睛看。

【译文】

有一只老鼠从阴沟里钻出来,有个近视眼斜着眼睛看着老鼠半天说:“咦!原来是一个穿着貂皮袄的大老官啊。”老鼠看见人便缩回阴沟里。过了一会,又有一只大乌龟从洞里爬了出来,近视眼说:“你穿貂皮袄的主人刚进去,又派出一个披着盔甲的兵来了。”

风流不成

【原文】

有嫖客钱尽,鸨儿置酒饯之。忽雨下,嫖客叹曰:“雨落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鸨念其撒钱,勉留一宿。次日下雪复留。至第三日风起,嫖客复冀①其留,仍前唱叹。鸨儿曰:“今番官人没钱,风留(流)不成。”

【注释】

①冀:希望。

【译文】

有个嫖客钱用完了,老板就摆酒让他走。忽然天下起雨来,嫖客叹息说到:“下雨了是天要留客,可是天留我人却不留啊。”老板想着他钱用光了,勉强留他住了一晚。第二天下雪了,老板又留他住了一晚。到了第三天起风了,嫖客又希望老板能留他,又像前几天叹息。老板说:“今天官人没钱的话,风留(流)不成了。”

好乌龟

【原文】

时值大比,一人夤缘科举一名,命卜者占龟①,颇得佳象,稳许今科公捷。其人大喜,将龟壳谨带随身。至期点名入场,主试出题,旨解茫然,终日不成一字。因抚龟叹息曰:“不信这样一个好乌龟,如何竟不会做文字!”

【注释】

①占龟: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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