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这是要往哪跑啊?呼呼……”,杏儿气喘吁吁地问。
同样气喘吁吁,邹寒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知道,跑到哪算哪!”李尔风竟然想打去她的孩子,他做梦!就算是死,她也要保护孩子。她一定要保护孩子,一定!
“可、可是,小姐,你不能跑啊,呼呼……”哪有怀孕的人像她这么跑的。
不跑?那不是死路一条?
“小姐,这是哪啊?”主仆两人跑到一个偏僻的院落,想也没想地跑了进去,想先躲避再说。可这是哪啊?杏儿举目四望,这才想起这好像是郡主李湘儿的湘苑。
“呼呼呼……嘘,小声点!”管它是哪,只要能躲过李尔风就行。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出不确定的一声叫唤,“寒梦姐?”
邹寒梦吓得一颤,转头一看,竟是李湘儿,“啊,是你啊!”
见真是她,湘儿的脸儿迅速染上笑意,“来了怎么不进去?”蹲在墙角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藏猫猫呢。
邹寒梦暗中庆幸,没想到无意中跑到湘儿这来了。太好了,李尔风绝对想不到她会在这,决定了,就先躲在这。“湘儿,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湘儿含蓄地轻笑,“有什么事,寒梦姐只管说便是。”
“我可不可以暂住在你这?”
李湘儿觉得奇怪,却也没说什么便欣然答允,“当然好啊!”
李尔风神色不郁地坐在书房里,没多久,史浩走了进来,一脸挫败。
“没找到?”他问,不相信史浩会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史浩惭愧地点点头,“是,搜遍了王府都没找到。”他也觉得奇怪,明明王府的院落他都去过了,怎么会没找到两个大活人?
“废物!”用力拍桌子,李尔风愤怒地站起来。风一般地走出书房。他要亲自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找回来。
夜深人静,本是该入睡的时刻,邹寒梦却赖在李湘儿的房间不走,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这里是最安全的。
“寒梦姐,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李湘儿很小心地问。
爽快地点头,“你问吧!”
“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一语道中邹寒梦藏身在此的目的,李湘儿却还是一头雾水。
“我告诉你,你可得给我保密!”
李湘儿点头,“是!”
“其实,我是在躲李尔风!”邹寒梦附在湘儿耳边低语。
“我哥?”不大不小的惊呼吓得邹寒梦忙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
李湘儿“呜呜呜”地发不出声音,指着她的手叫她放开。
“说话小声点,被发现我就完了!”
湘儿猛点头。
得到她的保证,邹寒梦才肯放开捂着她嘴的手。两人一同坐在床上,开始细聊了起来。
“我哥为什么要抓你?”是她惹到哥了吗?不能啊,寒梦姐人很好,就算是惹到了,也不至于抓她吧。
“其实,是我怀孕了!”有些心虚有些伤感有些喜悦,相信李湘儿,她才敢对她吐露实情。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呆了几秒,李湘儿难以置信地张大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喂,回神啦!”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成功拉回李湘儿远去的心神。
“天啊,你怎么会……”爹死了那么久,不可能是爹的,那是谁的?这太惊世骇俗了!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讶,在古代,女人怀了夫君以外的男人的孩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丑行。她倒没什么,现代未婚先孕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李湘儿就不同了,一个受传统教育的闺秀,不惊讶才怪,没立刻把她轰出去就不错了。
“寒梦姐,你是在开玩笑吧?”震惊过后,李湘儿怎么都觉得这件事绝对不可能,以寒梦姐的性格,开玩笑倒是比较有可能。
邹寒梦翻个白眼,她倒是想开玩笑,问题是以她现在的处境,哪还有心思开玩笑。
“是真的!”轻轻抚摸肚子,今天还没跟宝宝打招呼呢。
见她这样,就算再自欺欺人,李湘儿也不能否定这个事实了。寒梦姐真地怀孕了!
还没在这个震惊中清醒过来,邹寒梦又雪上加霜地投了个重磅炸弹。
“孩子是李尔风的!”
这一次,李湘儿的呆愣时间又加一倍,差不多一分钟,她才缓过神来,“孩子是我哥的!”无意识地低喃,她已经彻底没有思考能力了。
这时,邹寒梦猛然想到,“啊,对了,你还是他的姑姑呢!快来打个招呼!”强拉起李湘儿的胳膊放在肚子上,煞有其事要介绍两个‘未曾谋面’的人认识。
总算有一点真实感,李湘儿震惊地看着邹寒梦,心中思忖,怎会有遇到这种事还会如此乐观呢?
“寒梦姐!”她轻唤,突然抱住了一脸笑意的邹寒梦,“你很痛苦吧?”虽然寒梦姐在笑,她却分明在那笑容里看到悲伤。
邹寒梦一愣,笑容在嘴边隐了去,“知道吗?孩子的父亲要杀他呢?是他的亲生父亲要扼杀他,多可笑!”
“你说什么?怎么会?”再一次的劲爆消息,李湘儿的头都要炸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出她眼里满满的疑惑,邹寒梦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末了还补充一句,“这是连杏儿都不知道的事,请你替我保密!”
没有片刻犹豫,李湘儿忙不迭地点头,“你放心吧,我绝对会守口如瓶!”
可是,哥怎么这么做呢?孩子是他的,他却硬要打掉,还说是孽种,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清晨,许多人都还沉溺在美梦中不愿醒来,湘苑却已经开始了不平静的一天。
“哥,这么早,你怎会来?”习惯早起的李湘儿刚步出房间,就看见一脸寒霜走进湘苑的李尔风,身后跟着同样面色不郁的史浩。
“湘儿,邹寒梦是不是在这?”所有的院落都搜遍了,只除了这里。
李湘儿明显一颤,有一瞬间,眼中浮现惊煌,随即被她立刻隐去。故作不知地摇头,“寒梦姐?没有啊,她不在我这!”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实在是寒梦姐太可怜,我必须保护她还有你们的孩子。
李湘儿闪烁不定的眼神很快就出卖了她。李尔风是何等厉害角色,只一眼便可确定,邹寒梦一定就躲在这里。
“湘儿,我再问你一次,她在不在这里?”这一次,问话的口吻掺杂少许冷意。
李湘儿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逃避他太过森冷的眸光。“寒梦姐真不在这里!”
淡淡地瞟她一眼,李尔风冷笑一声,随即命令身后的史浩,“搜!”
史浩箭一般地冲进房间,开始搜捕起来。
李湘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想上前阻拦却被李尔风一把抓住。
“哥!”声音中带有请求。
从房间里跑出来,史浩对他摇摇头,“没有!”
俊眉挑起,李尔风冷问,“都搜过了吗?”
史浩点点头,“所有的房间都搜过了,没发现小夫人!”
哼!很好,邹寒梦,你最好是藏得让我找不到,否则,你就完了!
放开李湘儿,他大步迈进房间,之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房间,是因为从刚刚起,湘儿的视线便总是有意无意地瞄向这里,神情紧张。邹寒梦应该在这里没错!
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可李尔风闻到了,属于邹寒梦的独特的清香!她一定在这里!
“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剑目仔细在屋子每个角落逡巡,最后定格在床上。不,应该是床下。
怎么忘了,那个小女人曾有躲在床下的前科,故计重施的可能性极大。
长腿缓缓地踱到床边,耳力极佳的他不意外地听到一声闷喘,一抹邪笑在唇边绽开。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胸有成竹的口吻,他肯定那个女人就藏在床下。
“还不出来?真是不乖!”邪笑,转头对史浩说,“把床下的小夫人迎出来吧!”
“是!”史浩听令上前,跪伏在地上,长臂朝床下一伸,很快便触到颤抖的人儿,拽住衣角,使力,里面的人便被拽了出来。
“啊!”被吓得不轻,里面的人在被拽出来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当触到李尔风眼中的寒光时,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杏儿哀声求饶。
不是她!
“她在哪?”该死的女人,还敢跑。
杏儿哆嗦着摇头,“奴婢不知道!”她是真地不知道,睡梦中忽然被小姐挖了起来,然后将她塞在床下,告诉她不要出声。至于小姐她跑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邹寒梦,你好样的!”咬牙切齿,他转身大步离开。
所有人都离开后,李湘儿忙扶起杏儿,“你怎会在床下?”
已经吓得腿软的杏儿苦着一张俏脸,委屈地扁嘴道,“还不是小姐!”
想到小姐,杏儿不禁蹙起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小姐究竟去哪了?”看王爷那么生气,被抓到,小姐就完了。
清晨,一夜未眠的邹寒梦忽而听到李尔风的声音,一惊,忙跳下床查看。这一看,差点吓得她背过气去。
还好她机灵,迅速跑到杏儿的房间,把她叫醒,塞到床下,她自己则是从窗户跳出去,蹑手蹑脚地逃出湘苑。
不知跑了多久,因为脚下传来剧痛,她便停了下来。困惑地向下一看,咦,鞋子呢?原来,她是赤脚跑出来的,刚刚被一颗尖石子扎伤,想当然耳会痛了。
叹了口气,她倍感无力地坐了下来。一股热流涌向眼睛,就这样顺颊而下。
察觉到自己哭了,她烦躁地擦去眼泪。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跟杏儿一样爱哭?
眼泪流个不停,擦去眼泪的同时,她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四周,霎时,一颗熟悉的树映入眼帘。
那不是……
瞬间,恐怖的寒意逼向全身,甚至汗毛都竖了起来。
天啊,她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本该挂着‘女尸’的树此时却是光秃秃的,见此,她恐惧的情绪才总算缓和了一点。可也就在同时,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了来,“抓到你了!”
背脊泛起一阵凉意,邹寒梦在心里幽深地叹了口气,还是逃不掉他啊。
“史浩,把她给本王打入地牢,听候发落!”不带感情地道,脸上寒冰怎么都化不开。
史浩有些迟疑,不确定地问,“爷,这样做好吗?她怎么说也是小夫人,这样,不好吧?”
“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命令吗?”没有起伏的音调却轻易给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史浩忙摇头,“属下不敢!”随即走向邹寒梦,将她拽起。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邹寒梦被推了进去,赤着的脚不慎踩到了什么的东西,她疼地皱眉。
李尔风随后走了进来,昂藏的身段与高贵的衣装都与地牢显得格格不入。
一瞬不瞬地盯视着邹寒梦,犹如猎人般,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讽笑。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肯除掉肚子里的孽种,我就会即可放你出去,并还你主子的身份。怎么样?划算吧?”
邹寒梦坐在了干草堆上,将脸埋在双膝间,没理会他。
知道她在闹脾气,李尔风走近,蹲下身与她平视,温柔的嗓音魅惑地道,“不过一个孽种,这么保护他有必要吗?倒不如趁早除掉他,只要你将我侍候得高兴,说不定,你的肚子里也会有我的种呢。”
“啪!”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滚!”冷冷地吐出这么一个字,邹寒梦再次将脸埋在膝上。
捂着被打的左颊,李尔风咻地站了起来,怒道,“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来人!”
狱卒立刻跑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把她看好了,不准给吃喝,如果被她跑了,你就提头来见!”
“是!”战战兢兢地回答,狱卒的脸上不断冒出冷汗。
临走出地牢,李尔风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不打掉孽种,你就陪他一起死!”随即大步离开。
当确定周围相伴的只有幽暗潮湿的空气,邹寒梦才抬起了头。
唉……她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要是被老妈看见她现在的糗样子,她准又会被骂没出息。
从小到大,只求平平凡凡生活的她从无过人之处。她胆小,她糊涂,她一事无成,聪慧之类的词汇跟她从来就沾不到边。老妈就常常为此抱怨,说自己的好基因怎么就没遗传到女儿身上。
的确,要是像妈那么聪明,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宝宝,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像妈妈这样哦,你要勇敢,要坚强,要聪明,要漂亮,最好是迷倒全天下的人才好!”哦呵呵呵,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不久的将来就会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感到很温馨很甜蜜,好像得到全世界一样满足。
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用我的全部生命保护你!默默地在心里起誓,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她也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什么?小姐被关到地牢去了?”听到李湘儿的丫鬟打探回来的消息,杏儿瞬间红了眼,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消息,眼泪就先跑了出来。
李湘儿也是忧心忡忡,“杏儿,别哭,我们一起想办法!”将她扶起,轻柔地逝去垂挂在眼角的泪,想到寒梦姐,不禁叹起气来。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小姐被关到地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对了,忽而想到李湘儿是李尔风的妹妹,去求情说不定可行,杏儿忙擦掉眼泪,猛地攫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说,“郡主,你可不可以去求求王爷,请他放过我们小姐?”
不忍杏儿失望,李湘儿点点头,“我去试试!”
李湘儿是去试了,只是尝试的结果就是吃了闭门羹,李尔风拒不见面,据说是一个人在喝酒,谁都不见。
听到这个消息,满心期待的杏儿再次泪洒当场。
“杏儿,别哭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一定能救出寒梦姐的!”必要时,她去求嫂嫂,她应该有办法劝说哥才对。天真的李湘儿根本不知,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她口中的好嫂嫂。
两天了,邹寒梦被关在地牢里两天了,李尔风下令,谁都不准探望更不准送食物,所以,这两天,她滴水未进。
长期呆在湿冷的环境中,又不进食,可想而知,再好的身体也早拖垮了。
邹寒梦虚弱地躺在干草上,用力地环紧自己,以此来驱走不断袭来的寒气。
李尔风竟残忍至此,她真是没想到!如果真的因此失去这个孩子,她绝对会恨他一辈子。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无力感袭来,眼睛又开始**。不知是不是孕期所致,这些天,她总是很易感,精神稍一疲惫,眼泪就会冲在前,真是要不得的软弱。
就在这时,地牢外传来声音,好像是谁在与狱卒吵架。
没一会儿,大概是狱卒输给了来人,乖乖地进来打开牢门,竟是乔盈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扑鼻的霉味叫她下意识地蹙起眉,一手掩鼻,表情十分难看。
“这是人呆的地方吗?”娇声道,旋即看向躺在地上的可怜女人,不禁笑了起来。“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的小夫人吗?怎么好好的上房你不住,跑这来体验生活了?”
闻言,她身后的两个丫鬟立刻掩嘴笑了起来,主仆三人看到邹寒梦的窘境,都开心地笑成一团。
见邹寒梦不答腔,以为她怕了自己,乔盈更是嚣张,“怎么了?装哑巴?还是你真的哑了?那可就糟了,这张小嘴要是不会说话了,你就真地是一无是处了。呵呵呵……”
“夫人,我们还是离她远点吧。像她这种人,说不定身上都带着霉运,被牵连就不好了。”一丫鬟‘忧心’地说。
听她一说,乔盈立刻退后几步,“可不是,你不说我都忘了!”
邹寒梦仍是一动不动地躺着,紧闭双眼,顺便把耳朵也闭上了,不听不闻不看,任被人怎么说,她只要活在自己的世界就好了。
牢门被再一次打开,这一次进来的是于嫣儿。
“四夫人也在此啊!”有些意外地道。
乔盈见有人来,知道今天的消遣已经告一段落,简单与于嫣儿打过招呼便举步离开。
牢房里只剩于嫣儿与邹寒梦。像前两天一样,于嫣儿又是奉李尔风之名,前来送堕胎药。
“小夫人,你还是喝了吧,何必这么苦了自己呢!”一如前几天的话,她说的淡然,意料外的,听者居然有了反应。
邹寒梦坐了起来,低声道,“拿来吧!”伸手讨要‘堕胎药’。
于嫣儿脸上写着诧异,不解已经坚持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这会儿会这么痛快答应。
依言送上药碗,于嫣儿的一双美眸瞬间闪过诡异的光晕。
快喝吧,喝了你就解脱了!在心里不停叨念着,于嫣儿神情紧张地目视着邹寒梦的一举一动。
手中的碗仿佛有千斤重,里面的药汁黑黑的浓浓的,与普通药汁相同,却是地地道道的脍子手。
想杀我的宝宝,真是一群蠢蛋!以为她会就这么放弃吗?他们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这是堕胎药吗?”淡问,看这颜色倒是与李尔风拿给她的相同,就不知材质是不是也相同。
“是,这只是普通的堕胎药,喝下,不到一刻钟,孩子就能除去,保证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当然没有痛苦了,人都死了,哪还会有痛苦。你该感谢我送一程才是!
于嫣儿眼中轻闪的诡异被黑暗隐去,邹寒梦并未注意到。但这并不重要,横竖,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喝这碗药。
“咣啷!”碗被狠狠摔在地上,药汁四处飞溅。
“回去告诉李尔风,就是做鬼,我都会恨他!”从容而又坚定的声音是她恒定的心声。既然他们容不得这个孩子,她就索性陪他一起死,也好在黄泉路上看看她的宝贝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