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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站

市广电局D局长退休后,经常去城外钓鱼消遣。一日静坐河边,不久便钓到一条大鱼。钓兴正浓,忽见天空晴转多云、阴云密布。扫兴!D局长忍痛收起钓杆,立即提上那鱼,匆匆进城搭车。

车在离广电局约一里远处停顿片刻,D局长下车时正值风雨大作,一阵紧似一阵。等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停雨甚至小雨迹象,的士也不见路过,D局长慌了,只好硬着头皮冲入雨帘。

跑回家里,D局长淋得像只落汤鸡。冲完澡,换好衣,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雨仍在没完没了地下。不能外出,D局长便拧开电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坐下,D局长忽然想:“奇怪?我到过全国不少城市,几乎所有广电局门前的大街边都有公交车停靠站,我们这儿咋就没有?如果有,紧跑两步到局传达室,借把雨伞撑回家,也就不会伤风感冒、吃苦受累了!”D局长一激动,赶紧直奔卧室,提笔给市交运公司写信,建议迅速在广电局门前的大街边设个公交车停靠站。

信发出一个月后,没有动静,D局长就写第二封;一个月后,仍无动静,又写第三封……一连写了六封信,等了半年之久,还是不见反馈,D局长只好压住满肚子怒气和怨气,亲自乘车去交运公司找领导。可无论D局长言辞多么垦切,理由多么充分,人家交运公司就是以一大堆困难和问题搪塞,不肯开绿灯!

受尽奚落委屈无果而返,一连几天D局长心甚烦躁、寝食不安。老婆问其故,D局长嗫嚅半响、如实相告。老婆听罢叹道:“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又曰:“有句名言,人走茶凉。你当局长时,权高位重,谁不给面子?不给面子,抓住一点问题就在电视上曝光,谁能消受得了?当时打个电话,问题就迎刃而解,举手之劳,你为何不动?”

D局长重重地一拍脑门:“我那时进出单位都有专车接送,无需搭乘公交车,无需到站后下车走路,哪里想得到广电局门前的大街边无公交车如此不便?现在退休了,进出单位再无专车接送,要搭乘公交车,到站后要下车走路,麻烦,麻烦!遇上刮风下雨,糟糕,糟糕啊!”

“死鬼!”老婆训道,“现在才会换位思考、体恤民情了吧!没有公交车停靠站,广电局干部职工默默承受了多少苦和累,你知道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D局长长久地沉默了。此时他才深深感到:虽然广电局门前的大街边仍无公交车停靠站,但自己的人生的确已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了。

(原载《中国老年报》2004年5月11日)

“顾建新点评”:

《站》用对比法写出了两层意蕴。

第一,D局长在退休前后,行动发生了变化。退休前,他有权时,上班有专车,在单位有人伺候,一切无须自己动手。什么事情都很方便。那时,他没有体恤百姓的疾苦,对单位职工的困难从不了解,更不用说解决了。退休后,他的待遇已取消,自己要赶公交车,才发现乘车原来是这么难。小说提示我们:干部在位时,一定要亲临实际,深入群众,多办实事,不要只是事后才发感慨。

第二,D局长退休前后,处境发生了变化。他原为广电局局长,手中握有舆论权。在当前,随着民主进程不断推进,舆论监督越来越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因此,从事广播、电视工作就有了地位,“无冕之王”在今天才由理想变成了现实。当D局长手中有权力时,任何单位都买他的账。但他一退休,便如龙落沙滩,一文不值。他为了一件小事,连给有关部门写了六封信,竟无人搭理。亲自去找,得到的也只是敷衍塞责。小说所反映的“人走茶凉”、“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现象,深刻地揭示了我们当前政治生活中极不正常的状况。这些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司空见惯,是人人都知道的“潜规则”。小说鲜明地揭露出来,表达了期待彻底整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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