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冉抬眼,正好撞见明月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心中一愣,竟忘了躲开那目光,他刚刚从那复杂的思绪中理出了一些头绪,却猜不透此刻面前之人的心思。
第一次,父子之间没有大打出手,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对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突然觉得他跟自己还是有很多的相似,他那淡若无世的从同,那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宁静,有如一个随遇而安的浪子,又有如一个历经千生万世的老者。
两人对视了半响,明月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无妨,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从未尽过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也不配当一个父亲。”墨冉听得有些迷茫,但见他还在继续往下说,便没有开口打断,“我当年确实也跟你一样,年轻气盛,做事冲动鲁莽,本以为想要保护自己所爱,只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就足够,却不想是我想错了,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哼……家,你哪里还有家,不,应该说,你一直都没有家,因为有家的人,还会想着回去,而你,恐怕对这个家,连个念想都没有罢!”
听到这里,千夜雪愤愤不平的打断了明月的话,嘴角一抹嘲讽。
明月不恼,对上她轻蔑的眼神,莞尔一笑,“对,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也算不上有家的人,那你呢?你有家,却不敢回去,你是怕面对你那肮脏的过去吧?”
“你……”千夜雪脸色一变,满脸怒气的瞪着他。
然而他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当年,那谣言是你自己散布的吧,你是怕你的夫君知道你跟那狗贼徐崇立有染,又怕他伤害到你腹中的孩子,所以才编造了这一系列的谎言,你利用你夫君对墨梓颜的感情,下了这一步险棋,其实你的目的是想让徐崇立趁机把你夫君杀了,然后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他在一起,生下他的孩子,是不是?”
“然而,你却高估了徐崇立,准确的说,应该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他想要的只有墨梓颜,而你,不过是一颗接近她的棋子而已,用完了,没有价值的东西,自然就该毁掉,所以他在你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要除掉你,刚好被墨梓颜及时救下,你心中恨意丛生,便决定破坏他的计划,将墨梓颜藏了起来,两个人此次隐姓埋名。”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我还知道,当年是谁跟小冉说的杀害他母亲的人是你夫君!”
“谁……”
“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狗贼,徐崇立,本来凭借小冉当时的武功,你夫君是不会死的,但那徐崇立,却在你夫君死的时候,将你和他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所以,你夫君,是被你活活气死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年惹下的风流债。”
“不……,不是这样的,你说谎,我要杀了你!”那女子气急之下,冲动明月面前,抡起匕首就朝着他胸口扎下去,墨冉心中一惊,但已来不及阻止,他以为明月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躲开,可是他却没有,没有一丝的闪躲,眼见着鲜血顺着匕首所在的位置滑落在地,不一会儿就染了前面的衣襟。
“明月叔叔……”杜欣悦第一个跑过去,哭喊着,
“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墨冉顿时红了眼眶,施展轻功,赶在在杜欣悦前面接住了明月摇摇欲坠的身子。
另一边,千夜雪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又哭又笑,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难以释怀的东西,被明月一语道破,这么多年来支撑着她的东西,原来只不过是不存在的假象,她一厢情愿,什么报仇,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心魔在作怪。
明月看了看一旁的千夜雪,心中闪过一丝的不忍,抓着墨冉的手,“刚刚的话,你都明白了吗?”墨冉重重的点了点头
“所以,不要怪她,”他抓着墨冉的手,指着千夜雪的方向,
“行,你别说话,我帮你疗伤,这些以后慢慢再说好不好?”墨冉撑起一只手,打算帮他运功疗伤,但他的真气却无法灌输到明月的体内,心中焦急,“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匕首上有毒?”
“行了,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早死晚死都一样,现在去了,还能赶上你娘,一路上也好有个伴。”
“老家伙,你当真是不想活了,明知道她这匕首有毒,还故意激怒她,你要想死,也休想我原谅你!”
墨冉一边怒吼,一边帮他擦去身上的血迹,但无论怎样都还是无法擦干净,源源不断的从刀口处涌出,渐渐地由红色变为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