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找到客栈投宿下来,稍作休息,便出发去了庙会。这是京城最大的庙会,平日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胳膊挨着胳膊,脚挨着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知怎的,今日满大街竟然只寥寥数几人,连商贩都没有几个,冷清、萧条。
苏琳卡有些失望,转身问小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庙会不应该这样啊!”正说着,一个一手握着短笛,一手提着竹篓的老人朝他们迎面走了过来。那人佝偻的身上围着一块麻布,麻布已经脏得看不出底色,老人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似乎有一百岁了。
他走到苏琳卡面前,一手举起竹篓,一手握短笛在上面敲了敲,哑着嗓子问道:“小姑娘,给你看些好玩的东西,只要一两银子。”
苏琳卡的兴致才稍稍地提高几分,“冷大哥,小绿,看不看?”她充满兴奋的语调、满脸天真、喜悦的表情叫人不忍拒绝,二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冷燃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扔了过去。
那老人接过银子,一盘腿坐在地上,将竹篓平摆于双腿间,然后将短笛贴在嘴唇上,一阵古怪低沉的笛声立刻从他唇间盘旋而上。
苏琳卡看得屏气凝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小绿也不敢眨眼,只见突然间,竹篓动了动,里面缓缓爬出一颗青色的三角脑袋来。小绿吓得尖声小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退到冷燃的怀里,顿时羞红了脸,忸怩着,挪不动步来。不过一两秒,冷燃装作不经意向后退了几步,绕到老人右侧去了。
苏琳卡浑然不觉,专注看老人表演。
那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它睁开眼睛吐出猩红的信子,全身泛着磷光,一见了太阳,身子便猛烈几下抽搐,徐徐从竹篓里爬了出来。
小绿不敢靠前了,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是抑制不了好奇心,时不时地望望那条蛇,时不时偷偷地看看冷燃。苏琳卡全然不知害怕,饶有兴趣地更向前挪了挪身子。
那条蛇随着音乐爬到老人身边,用蛇尾将老人双足缠住,蛇身像一根挺直了的绳子,一点点往他胸前攀去,笛声渐转入高亢尖利,老人的身体随着摆动起来,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他双手捧着短笛,头顶上如同系着一根无形的绳子,缓缓立起又坐下,身体和蛇一起扭动舞蹈,双足却始终和蛇尾保持在同样的位置上。
苏琳卡不禁又在不知不觉中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那条眼镜蛇身体却突然往后一缩,蛇尾猛一拍地,箭一般向苏琳卡面部扑了过来。
苏琳卡惊叫了一声。怔在原地,动弹不得,情形十分危急之时,只见一道白光从冷燃方向闪过,伴随着老人一声尖叫,那条疯狂的蛇应声倒地,一滩血从蛇身缓缓淌出,血涌出的地方赫然一个叶型的暗器,是冷燃。
“哇——蛇死了吗?”苏琳卡反应过来,尖声道。
那老人脸上竟然没有一点伤心的表情,冷笑了几声,突地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金色小刀,直插苏琳卡胸口而去,速度极其之快,令人始料未及,冷燃眼里忽的寒光一闪,那老人应声跪倒在地,小刀飞出去几米开外,力道十分,插入身后的红色木柱上。
苏琳卡这才反应过来,这老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冷燃将苏琳卡护在身后,眼里的寒光足以杀死人。冷燃已经废了他的武功,他单腿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是痛苦万分的表情。
“老爷爷,你为什么要杀我们?”一旁吓傻了的小绿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还十分有礼貌地问。苏琳卡期待听到他嘴里的答案。
那老人的鼻孔里发出冷笑,眼神里带着怒意狠狠地盯着苏琳卡,嘴唇紧闭,一语不发。
“放了他吧。冷大哥。”苏琳卡走上前来,迎着老人恶意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楚地说。
“好。”冷燃只一个字,转过身去,很自然地拉起苏琳卡的手,欲走。
“等一下——”那老人突然开口,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年轻。
待苏琳卡回过头去,再看那老人时,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十分年轻的青年,看年纪不过二十岁。她大吃一惊,诧异极了,表面却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这位年轻人。
“难道你们不想问问我是谁派我来的?”那人费尽全力,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破麻布,露出一袭青色长衫,显得十分整洁得体,面貌也称得上清秀儒雅。
“无所谓。”冷燃狐疑的眼光迅速地扫过眼前这个易容术高超却要杀苏琳卡的人,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你是嘲笑我没有能力杀她吗?”那青年与冷燃的眼神隔空对峙。
“我只想知道,你还要接着伤害我吗?”苏琳卡横亘在他们中间,定定地望着那青年。
“我原本就不想伤害你。”那青年竟然吐出这样的话,令人始料不及。
“那你刚刚……为什么……”苏琳卡吞吞吐吐着,这古代人还真是难以琢磨。既然不想伤害我,为什么还要易容,又是蛇又是刀的。
“做给他们看的。”青年声音压到嗓子眼,环顾四周,故作神秘地说。
“他们是谁?”
“这个……”那青年神经兮兮地,拉长声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保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不问你,你又让人家问,问你了,你又不说。”苏琳卡几分埋怨,“好了啦,不说就算了,冷大哥,我们走吧——”
“小姐,我们去哪啊?”小绿小心翼翼地跟上。
“成亲之前,你一定要小心。”声音突然从背后传过来。
苏琳卡再转身去看,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庙会上冷冷清清,一条街,一眼就望到了头。
“成亲?”苏琳卡疑惑不解,问紧随她身边的小绿,“什么成亲啊?”
小绿慌慌张张、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其他,“啊,小姐,明天陪冷大哥去哪好啊?不如去郊外骑马啊?”
“不去骑马。小绿,刚刚那个人说成亲之前,我一定要小心吗?”苏琳卡穷追不舍。
“是。”一旁的冷燃突然冒出一个字,声音平静地似乎他早已预知这件事。
“奇怪?我跟谁成亲啊?怎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苏琳卡小声自言自语着。
“回苏王府就知道了,走吧,明天一早回府吧。”冷燃突地温柔地说。原来他的话也可以成句子的。
“冷大哥,那你会留在苏王府吗?”
“嗯。”冷燃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脑子里想的是上面交给他的任务——尽全力保护这个苏王府里的苏婉儿。那么,跟上面作对的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派人来杀她?而那个人又不是真的要杀她?
一路少语回到客栈。
“冷大哥,早些休息吧。”说罢,苏琳卡转身进了房间,一夜,漫长,苏婉儿的身份不能再用下去了,难道自己还要代她嫁给某个未曾谋面的人?而且,还要担风险。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找到那颗夜明珠。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