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漫长。车厢里的人在马车的颠簸里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冷燃赶了一夜的路,不曾合眼。
这里是通往京城最近的道,暄国和郦国的交界处曾经最繁华的古道,两国人民在这交易、杂居,好不热闹!而郦国新登位的王上最近一段时间就暄国西南边境上的领土纠纷与暄国闹得不可开支,一直谈不拢,剑拔弩张,战争形势十分严峻,箭在弦上,几近一触即发。
暄国已经将这里的暄国人全部撤走,郦国的人也寥寥无几,古道一下子冷清下来,毫不萧条,不过,这里地势位置险恶,四周有崇山峻岭,易于藏身,倒成了不少山野之徒、江湖浪人、通缉要犯避难的好地方。
冷燃居然敢冒险走这条道,他是不知道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天色蒙蒙亮,太阳已悄悄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头,映红了山头的那片云彩。苏琳卡摇摇晃晃醒来,觉得肚子饿,一阵咕噜。这两天,尽吃了些没营养、硬硬的干粮了,什么包子、馒头、大饼子,没有什么味道。
“冷大哥——”苏琳卡小声唤道。小绿还在梦里,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想必,做了什么好梦吧!
“说。”冷燃开口就一个字。
果然言简意赅,简练!惜字如金啊!先不和他计较了。肚子里馋宝宝叫唤了。
苏琳卡脑筋一动,“冷大哥,车停一停,你休息下吧!赶了一夜的路,很累了吧?”她无比关切地说。心里却想着篝火,想着篝火上烤着一只香喷喷、直流油的野兔子、野山鸡,再不济,一条烤得焦黄、直冒香气的鱼也能解馋了。古人都会打猎吧?冷燃常年在外赶车,应该也会吧?
“不累。”好家伙!两个字!
车子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向前轧去,碾碎路上的小石子。车身却十分地平稳。
“冷大哥——好大哥!停一下嘛!腿好酸,想下来走走嘛!”苏琳卡继续撒娇。小绿也醒了过来。“我们都醒了!你歇一歇嘛!”娇气十足,却不惹人讨厌,反倒令人心里如灌了蜜糖一般。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天已大白。约是早上六七点钟光景。
“下来吧。”冷燃把车停好,说。
“好耶——”苏琳卡满脸喜悦,这个时候,停下马车,就是成功了一半。苏琳卡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好几天没好好洗脸了,一脸尘垢,灰尘扑扑的,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丽、光芒。
小绿跟着也要下车来。苏琳卡忙对她说:“拿些吃的出来吧!补充补充体力!”
“是,小姐。”小绿说着,转身从行李包里掏干粮。摸了半天,咦?奇怪?怎么都没有了?明明记得昨天还有一大半的啊!
“小姐,怎么没有干粮了啊?”小绿空手,下车来,问。
“没有了吗?”苏琳卡心里有鬼,装作一脸无辜地问,其实,是她打定主意要吃烧烤时,悄悄地将干粮扔了出去的。
“嗯,没有了,一点也没了。”小绿无辜地说,满是委屈。
“哎,那可怎么办啊?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苏琳卡叹口气,怅然道。“好饿哦,想吃烤野兔、烤鱼,想吃的东西好多哦!”苏琳卡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让独自站在前面给马儿喂草的冷燃听见。
苏琳卡瞥了一眼过去。冷燃却不为所动。苏琳卡决定采取死磨烂打战术。声音加大了几分:“小绿啊,这荒山野地的,哪有吃的啊?那咱们是不是要挨饿了?”她可怜巴巴地说。
小绿无语。
“挨饿就挨饿好了,反正一顿两顿饿不死,不过饿得肚子痛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忍!我忍忍忍!”苏琳卡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叫欲擒故纵,用在骗吃的上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果然,冷燃放下马草,走了过来,动作如此娴熟、迅速,把手伸进了他的行李包,莫不是要拿什么打猎的工具?苏琳卡一阵狂喜,有好吃的了!耶!
一块干粮,突地递了过来:“吃吧!”。苏琳卡的心顿时凉到谷底,碍于面子,颤颤巍巍地接了过来,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一块干粮而已。”冷燃缩回手去,说。六个字了。心里暗暗想到,她一定是饿坏了,不过一块干粮,就激动成这个样子,手抖话都不会说了,等过了这个地方,再给你要顿大餐吧!
苏琳卡欲哭无泪,手里拿着冷燃的干粮,转手掰了一大块下来,给了小绿。自己也拿着那一块干粮啃了起来。
不过五分钟光景。干粮刚下肚,冷燃跳上马车,拿起马鞭,“快上车吧!此处不宜久留。”十个字!两个句子!这个冷燃也没那么冷嘛!
“此路是我开——”山林里,突然传来拖长了音的浑厚的男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糟了,有土匪!”小绿脸色煞白,急急说道,“小姐,快上车!”
土匪?长什么样子的?苏琳卡动作慢吞吞的,朝马车走去。冷燃似乎也不着急,只冷冷地环顾着四周的山林,目光如剑,冷意荧荧。
“此树是我栽——”
苏琳卡已经跳上马车了,冷燃欲扬鞭,抬头一望,前面已经站了好几个骑着瘦马的灰头土脸的人。苏琳卡透过帘布,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传说的土匪啊——原来长得这个样子啊——不见得有多威猛、多强悍吗?本姑娘一个女子防身术就能你们几个打倒在地上哇哇叫姑奶奶饶命!
“几位——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为首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声音洪亮地喊道。
“要钱没有!要命四条!”苏琳卡蠢蠢欲动,撩开帘布,大声叫板!小绿在里面拉都拉不住。
对方突地愣了。络腮胡子胡子犯了愁,哪有人要钱不要命的!马车里那个丫头这么一叫板,这分明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嘛!舍不得给钱,可以商量下、砍个价也行啊!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一点江湖规矩不懂!我们几个要你那四条命又有何用!咦?眼前明明只有三个人嘛!
“你要不要!不敢要就别挡道,我们还赶路呢!”苏琳卡横道。冷燃禁不住回头望了她一眼,眼里的神情怪怪的。
“这……大哥!”一个瘦小的嘴边长了颗大黑痣的小子凑近络腮胡子,说。
“大哥,咱不能白出来一趟啊!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啊!这丫头,太他妈嚣张了!”满脸横肉的小子跟着嚷嚷。
“这叫不见棺材不掉泪!教训教训他们!”一身红衣、一脸怒气的矮胖小子恶狠狠地放话道。
几人争闹一番,没有主意。
“让开——”冷燃一个眼神飞去,左手一出,一个暗器飞过,矮胖小子骑着的瘦马应声倒地哀嚎。众人见此,各个拿了大斧头、七星锤嘶叫着冲了过来——
“呀!还真动手了!看我的!”苏琳卡挽起袖子就要冲下马车去,小绿死死地抱紧她,她寸步难移!
只见冷燃不动声色,左手一扬,簌簌接连扔出去好几个暗器,众人手中的武器纷纷打落在地——速度之快,令人浑然不觉,络腮胡子吓破了胆,哪方高人,武功竟如此之高,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实乃今日不宜出动,遇上这么个高人!所幸,众兄弟无伤亡!溜之大吉——
“撤——”络腮胡子一声令下,几个土匪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儿。那情形,滑稽得很,逗得车里的苏琳卡哈哈大笑,前仰后翻,乐得直不起腰来。小绿也跟着笑起来。
“喂——你笑什么?”冷燃忍不住问。
“没什么啊!”苏琳卡捧着肚子笑,“打架没本事,跑得倒很快!还敢出来做土匪,回去做缩头乌龟好了——”
“呵呵呵呵……”冷燃竟然也跟着冷冷地笑了几声。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冷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