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样一番话,她心中纵然波涛汹涌,但还是尽量的克制自己,道:“不知晴妃听到您这样一番话会是何种的心境?记得当初爹爹和兄长皆是用生命护着我,不想人世间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眼中随即流露出悲悯之色,望着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她很庆幸有那样的爹爹和哥哥!
见她如此神情,辛子山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真的不怕死?”
“您问这话是想要杀了我吗?”影彰询问着他,表情淡定。
“轩儿的生命是我用自己女儿的生命换来的,我不允许有威胁他的事情发生!”话说了一半,辛子山不解的道:“我自问此事做的天衣无缝,你怎么会知道轩儿的身份?”从没有败过,这一次他生是不明哪里出了破绽?
影彰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清冷的望着他,道:“你既然派人查过我的背景,也该知道我出嫁前曾外出养病的事情吧?”
辛子山如实的点了头,亦紧紧的望着她。
他既已相告,影彰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好瞒的了,何况轩儿的命能存活下来,毕竟心中还是有感激的,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总之她的孩子活下来了,不是吗?
这个下午的时光很长,风亦轻轻的吹过,院内很安静,只有微弱的一道声音,浅浅的在说着过往,她的表情从头到尾皆是平静的,只是那眼中却不时的流下眼泪、、、
屋中雪轩已然睡醒了一觉,他透过窗子看着院中的两人,不禁问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呢?”
“奴婢不知!”久儿也抬眼寻望了一下。
“我去看看!”雪轩起身,却被久儿唤住:“轩皇子不可,娘娘会不高兴的?”
闻声雪轩迟疑了一下,然后闷闷的坐到了书桌前望着他之前看的书本、、、
“那这么说你是根据轩儿脚上的字,开始怀疑的?”辛子山吃惊的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不是,那个字的意义对我来说不是很大,每一次他的气质总会让我联想到哥哥,在遇到张婶之后,得知那墓中孩子是她的孙儿后,我才开始怀疑,但我仍旧不敢确定,直到刚才从你口中证实轩儿并非晴妃的孩子,现在我可以确信轩儿却是我乳娘送走的孩子,是我凤影彰的儿子!”影彰静静的闭上眼睛,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院中,两人垂着目不再言语!
半响后,辛子山悄然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
“祖父?”雪轩恰巧从屋中走出,手中拿着书本!
影彰忽地起身,视线紧紧的随着那人,她死死的咬住下唇,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什么事情?”辛子山看见小人,微笑着拍拍他的头,那宠溺的眼神和从前一模一样!
“这里轩儿有些不明白?”小人径直走到辛子山的身前,正好背对着影彰,所以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辛子山低首一看,慢慢的解说了起来、、、、
“祖父说的和母妃一样!”这时雪轩才回过头来,却见一个身影猛地抱住他。
影彰紧紧的将他纳入怀中,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她的孩子,她曾经以为失去的孩子竟一直在她的身边:“轩儿?轩儿,苦命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是”
“娘娘,您这样会吓坏轩儿的?”辛子山忙山前打断了她的话,影彰抬起朦胧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
“你怎么了?”雪轩疑惑的望着身前的女人道。
影彰一手捂着自己的口,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你母妃是因为刚才没有护好你,而在难过自责呢?”辛子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你做的很好了,以后我便唤你母后,你愿意吗?”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变小,眼神望了望一旁的辛子山。
心口又是一阵抽痛,她微笑着点点头,一手慢慢抚上他的小脸,轻轻的抚摸着,没一下都那样仔细,珍视!
那样一个画面,辛子山看在眼中,眸光不觉加深了一分:“娘娘,从今往后你能护他周全吗?”
他突然很郑重的问道,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人,从她宫宴的表现,在到之前景凤殿的一切,除了权利之外,她具备了一个强者该有的一切,一个女人若只是聪明、仁慈,她的一生会很凄惨,但她是睿智的,而且当狠则狠,这是他女儿当初所没有的,所以,这个女人的到来不会那样简单!
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他不准备要她的命,影彰回望着他,清明的眸子此时也变得和以往不同:“今后纵然负了天下也绝不负他!”
“我不会让你除了辛家!”辛子山欣慰的笑了,她不用‘委屈’,而是‘负’,她用天下和她的孩子相比,这个女人的气魄又让他敬佩了一次!他找对人了!
凤影彰,这一次你的生命将永远的和辛家系在一起,那是你欠我的!他暗暗的在心里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辛子山果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怎么知道她想除了辛家,如今,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轩儿的生命,所以这事绝不能泄露出去,之前辛子山打断她的话时,她便萌生了这个想法:辛家绝不可以留,辛子山也不可留!
辛子山走了,他临走时眼神紧紧的望着雪轩,而后又是宠溺的拍拍他的额头,笑着道:“轩儿,一旦你面对抉择的时候,定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留下这句话,便走了,那形单的老者背影被天边的余晖将拉的很长很长、、、
那辛子山刚走没一会,福易便来到了此处,说是皇上由于白天的事情突然倒下了,影彰忙带着雪轩赶到了皇帝的寝宫。
只见,门外站了一排的面色凝重的大臣,影彰绕过众人,朝着里屋而去,房内温度很高,那夏远正坐在床边为皇上施针,脸上布满细细的汗珠,而雪领暮的脸色苍白无血,仿佛跟死人一般!
雪轩一下子红了眼睛,不刻雪轶也敢了过来,他斜视了一眼影彰,面色倒没有太大的起伏,而后又望向了床上的人,眼神不觉紧了一分!
看来他倒是很希望雪领暮死去,那样他就可以早些坐上那个位置了!
影彰心里冷笑一下,身为帝王可以拥有天下,但却拥有不了人间最最宝贵的亲情,眼睛不禁又看向了身边的雪轩,心中一阵欣慰!
夜很长很慢,直到第二日清晨,夏远总算走了,皇上的病情也稳定了,雪轩因敌不过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影彰这才发现皇后没有过来,后来听那福易说是皇上禁了她的足、、、
皇上病重,雪轶现在是监国太子一早便上早朝去了,影彰知会下人将雪轩送回了昭园,独自守在床边。
“璇丫头,你怎么在这里?”雪领暮的声音突然传进耳中,带着几分苍凉。
眼中顿时一热,影彰自责道:“是不是璇儿昨个太不给您面子了,把您给气病了?”
“不,朕见你如此维护轩儿心中很是开心,你不愧是做过皇后的人,昨日的气魄倒是朕不曾见过的!”
心中又是一紧,影彰心虚的垂下目光,他还不知道这雪轩根本就是自己的孩子!
“怎么了,丫头?”雪领暮又是一问,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擦着她的眼泪。
影彰摇了摇头,心中自是愧疚的很,她想为他做些事情:“皇上让璇儿照料您吧?”
雪领暮微笑着点了点头,最后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中!
整整十日,影彰都在皇帝的寝宫中度过,皇帝的膳食,汤药她皆亲力亲为,不要人假手,因为她明白有多少双眼睛巴望着他驾崩呢?
“父皇,你身体好些了吧?”雪轩俯身给躺椅上的雪领暮行礼。
阳光淡淡的打在他身上,雪领暮转首示意雪轩到他的身边,道:“轩儿最近的课业如何?父皇有好些日子都没见太傅了?”
“父皇放心,太傅今日还夸奖儿臣呢!”雪轩自豪的撅起嘴,乌黑的眼睛看了一下,不远处凉药的影彰。
“哦?轩儿可不能骄傲喔!”雪领暮一扬眉,呵呵的笑了出来。
“儿臣不是骄傲,儿臣真的很棒,父皇如实不信大可以考问儿臣!”雪轩不服气的道。
“好,朕听闻你爱看军事方面的书籍,而且也有一段时日了,今日父皇就问问你!”
“父皇但问无妨!”雪轩自信的道。
望着小人自信的神情,雪领暮突然很想挫挫他的锐气,轻笑道:“父皇不问死板的东西,轩儿听好了,你可知当年雪召国为何败给了赤炎?”
“爷爷中了敌人的反间计!”这是他以前就知道的。
影彰无奈的笑笑,他竟会问这一战例?
“那你爷爷错在何处?”雪领暮问。
“爷爷错在阵前易帅,斩杀元帅,大大影响了我军的势气!”雪轩道。
眉头一挑,雪领暮似有些惊讶的望着他,沉思了一下道:“若你是爷爷,听到秦将军的流言,你会怎么做?”
雪轩沉了一下目光,而后抬起,望着他道:“我会暗中派人监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等战局过后,大局已定,再将他抓回来好好的审问!”
雪领暮霍地站起身子,眼中带着一抹震惊,他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小人,大笑了起来。
闻声,影彰也没有料到轩儿会如此一答,她移身至他们的的身边,笑道:“皇上,这太傅果然把轩儿教导的很好!”
雪领暮笑着点点头,别有深意的眼神却一直盯着雪轩看。
一月后,雪领暮的病好了,影彰才回到昭园没两天,不想着朝堂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辛子山病逝!
由于雪领暮的病情尚未痊愈,他特下此旨让影彰代为前去、、、、
次日,影彰带着雪轩前去奔丧,从昨晚知晓这件事后,雪轩哭了一夜,直到现在两只眼睛还是红红的,影彰心疼的把他搂在怀中,她明白这辛子山在雪轩心中的地位!
侯爷府中,到处是白,灵柩之前跪满了辛家的子孙,还有朝中的大员,哭声,吹号声,毫无节奏的传进耳中,众人在看见影彰后,皆纷纷行礼,影彰示意众人起身,来到灵柩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就看见雪轩,他跪下又哭了起来!
众人见状,皆惶恐的面面相觑,以皇子的身份是不可以给臣子下跪的。
“让他去吧,法礼不外乎人情!”见众人欲上前劝阻,影彰对着他们道了一句。
辛子山受得起轩儿一拜!她心中暗道,抬脚便往门外而去、、、
“娘娘请留步!”一道男音传进耳中,影彰回首,却是一个不曾见过面的陌生男人,他三十几岁的样子,眉如剑,刚毅的面庞,皮肤黝黑,一双如墨的眸子正恭敬的垂下!
“您是?”影彰疑惑的问道。
“在下苏显,但请娘娘借步说话!”那人抬起眼,细细的打量着她。
他就是苏显大将军!影彰看了一眼屋内的人,而后轻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