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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御剑山庄”偏厅的议事堂平日里除了负责打扫的丫鬟,是不会有任何人进来的。也许,正因为这样,整个大厅里都有着一种浓重而肃穆的氛围。就算是今天,偌大的一个厅里坐满了三山五岳各式各样的江湖人士,空气里流动着的还是一种若有似无的冷冽。

只有大厅正中的一张紫檀木的椅子显得空落落的。这,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坐就能坐上去的。这,只能是属于武林盟主的位置。

安心月和张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一步一步在众人好奇的,探究的,还有些不屑的眼光中走到了那把空着的椅子前。但安心月只是漂亮而优雅的转身,然后,就在椅子前站定。这个位置,她是坐不得的,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原本就不太安静的大厅里,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声,那声音一点都不小,每一字,每一句,安心月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去听。人群中,有不少人拿眼角的余光瞟着安心月,又或者,是她身后那把象征着权利的椅子。权利,多么充满诱惑力的两个字啊!似乎不论是什么时代,什么时空,无论一切怎么变幻,人,对权利的欲望似乎永远都不会变。

安心月和张全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全就上前了一小步,只是这一小步,周围的空气立刻变得安静了起来。此刻的安心月站在张全的身后,轻轻地笑了,如果踏出这一步的人是自己,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了吧。

“今天,请诸位英雄前来,实在是不得已,我在今晨刚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内容,实在值得商榷,所以张某人斗胆,只好擅自做了主张,请各位到这议事堂里一聚,如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张管家,客气了,如是楼盟主有什么吩咐,我们大家自当是要尽力为之的。”左首第三个位置上站起来一个身材颇为壮实,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路大侠,您客气了。”张全不路声色地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

“岭南大侠——路霸天,这个人,安心月已经听张全提过,但是现在见到本人,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这般粗枝大叶不懂得心机与城府,却又将自己的目的与想法毫无保留的流露在言语间的人,注定是不会有什么气候的,只怕是空有了一个大侠的虚名而已。

安心月从张全的背后闪出了身子,取出了那个写着”玉真子“三个字的信封,那信封上已经有了一些淡淡的体香。她,轻轻地抬起了眼眸,打量了一下厅里所有的人,然后,走到了右手边第一个位置,那里坐着的是少林的方丈——圆晦大师。

“还请大师先过目。”

“有劳施主了。”

把信交到了那看起来颇为慈眉善目的老者手中,安心月,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因为只有在这个位置,她才能很好的观察,观察每一个人看到信纸上的内容时的表情。这也是张全不直接宣布那个消息的原因之一,这样的消息,很难找到最合适的词措去表达,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看。

信纸很有规律地在众人手中传阅,原本隐隐有些躁动的大厅,突然安静地诡异了起来,静得每一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安心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注意到,有人看完信后,踟躇着想要开口,犹豫再三,又和周围的人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还是拿起了自己身边的茶盏。

这种时候,就是想要说话,也是要看身份的。所以,最后站出来的人只能是圆晦大师:“据老衲所知,楼施主应该已经于半个月前回府了,既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应该先让施主出来,我们才好一辨真假。”

立刻,周围响起了一阵附和声,声音都是恰倒好处的,不会太张扬,不会太无礼,却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张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这样以退为进的话语,的确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把握好分寸的,不过好在这一点,都是在自己和夫人的预料之中的:“现在那位庄主正和影子护卫一起在湖心小筑。信里的内容实在特殊,所以不敢与之透露。“

这样的回答一样是滴水不漏的,不管现在在湖心小筑里的那个庄主是真还是假,此刻把他和影子护卫安排在一起无疑是最妥帖的做法,说是保护也可以,说是软禁也无妨。

果然。大家都不再说话。

”既然这样,我们就等那什么玉真子把人带来了再说,反正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不成。”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路霸天。

“是,是,路大侠所言有理。”

“我看就照路大侠所说的办。”

“正是,正式。”

众人正在口是心非的敷衍着,门外却突然闯进来一个青衫小童:“张管家,外面来了一顶轿子,说……说……是庄主回来了。”

张全和安心月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均想:还好是快了一步。

“先把轿子里的人安顿好,再把玉真子先生请到这里来,就说武林群豪在这里等他一聚。”

听到张管家的回答如此的镇定,那小童明显也放心不少:“是,只是抬轿子来的只有四个脚夫打扮的人,小的不识的那一个是什么玉真子。”

“确定只有四个脚夫?”

那小童还来不及回答,突然屋子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知道各位已经久候了,所以就先行了一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众人循着那声音望去,一个绛紫色的身影正从门厅走来,那一头亚麻色的头发显得尤其的醒目。大家心里都是万分诧异,要知道,这屋子里,除了安心月,每一个都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响当当的人物,可谁都没有发现,刚才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但是诧异归诧异,谁,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大厅里,只有安心月一个人是正对着厅门站着的,她有些不敢肯定,这个男子是不是所谓的玉真子。因为,她一直以为,玉真子应该是一个三四十岁,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可现在,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个顶多二十二,三岁,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那眼睛里有的是邪佞,是狂妄,却也是清澈如水的单纯。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这是第一次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到如此复杂而矛盾的信息。

“敢问阁下可是玉真子?”圆晦大师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那少年,双手合十,声音却是相当的温和。

“YSE。”那紫衣少年礼貌而谦虚地笑着,看着圆晦大师有些不解的表情,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正是,久仰大师,今日得见,实在不胜荣幸。”

“施主过誉了。”就算是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的方外人,听到别人称赞自己,心里终究还是受用的,自然就不会去计较一些细枝末节。

安心月却是听得分明,也看得分明。她的心随着那个简单的音节开始狂跳不已,一颗心好象随时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她看到那个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看到了他唇边顽童一般的浅笑。

有可能吗?真的有可能吗?

“他乡”遇故知!

厅里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只听说过玉真子的名字,发现他竟然是一个生得如此好看的少年,心中也都是啧啧称奇。

“玉少侠,你自称带来了楼盟主,不知道可有证据证明他是盟主本人。”大厅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大家才想起来,这玉真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众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厅里这个少年,等着他的回答。

提问的是个中年男子,坐在左边最下首,可见他的江湖地位实在一般。可从他一身暗红色的装扮,安心月却轻易猜出了他的身份。此人是绿林庄的庄主阮鹤,听张管家提过,江湖上胜传,这个人有个不怎么光彩的癖好,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断背。

玉真子有些诧异地看着阮鹤,神情中露着几分欣喜:“敢问阁下,可是复姓东方?”他没有回答这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却问出了这样一个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众人都显得有些不解。

对于美的事物,似乎任何人都难保持很高的警惕性。

安心月听到这个问题差一点就笑出了声音,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少年,她的脑海了闪过两个字:“狐狸。”

一只有些顽皮还有些可爱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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