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白光的水珠蒸发在阳光的末尾,来不及滴落,最遥远的记忆也修正不了突兀的树枝,最高的山峰看不见深渊的谷底,声音泯灭在中间,断开。走过的脚印,想去重合,时间让鞋底出现裂纹。说好的,总是会打破,没有做的,一定来不及。
那片美好的重叠,并非是偶然,不能紧紧抓住,就会分开。然后你看见,阳光消失了,芦苇倒了,弹珠卡在泥土里,能听见的欢笑,坚硬的爱情,全都乱入了漩涡。
消失了的,你在我身边的那些年。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镇,就如同我爸妈一样普通,可是再普通的父母在我的眼里是如何的神通广大,再平凡的小镇在我的眼里也好比人间仙境,我知道每天叫我起床的是太阳公公,七色彩虹出现在最近的云端,以为只要伸手会能触摸到。最天真到哭的是,自己会永远比同龄女生般矮小,接着也会长不大……那时我七岁。
后来听到SHE唱的“我不想不想长大”,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想长大是有原因的,天真不只是我一个人,这让我好受些。
小时候,上学就像听爸妈的话一样成为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为的只是不想挨打,要是我爸妈给我说好好读书是为了以后能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而我又能明白的话,我肯定会超级努力的学习,不为别的,就为找个好对象。后来我才知道,我爸妈错了,因为我爸妈没有告诉我我所在的是一个看颜值的时代,就算我哈弗毕业也没用啊!!………反正不怪我。
不过有件事我特别骄傲,就是在很久以后我一小学同学告诉我,说我在一二年级的时候,我还是有桃花运的,连上厕所左右都有女生相伴,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有让我重拾信心,又让我接受了我玉树凌风的真相,所以我初中,高中,大学见到熟悉的人都说曾经的辉煌,可是他们都不信。
就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一直以来就有个人相信我,他是我的好哥们张伟,因为我比他小,我一直都叫他伟哥,每天都是伟哥上伟哥下,伟哥好,后来我们都大了,有一天他很正经的对我说不要叫他伟哥了,我问为什么啊,他不说话一脸严肃的样子,“你知道的,伟哥是………
“我知道了”我不等他话说完,也是一脸严肃的样子,“那我叫你萎缩吧!”接着,就是我被他修理了一顿。
说起伟哥,我和他的认识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因为一次打球抢地盘,彼此大胆出手,我们两个抱成一团滚在地上,从球场那头滚到另一头,结果是,我手折了!然后就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我问伟哥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那次,他深深的吸了口烟,说因为他喜欢的女生、在旁边,我听了沉默了一下,久久才问,“那后来呢?”伟哥的烟被一口吸完了,“没有后来了……”
伟哥的家离我家不远,上学还要经过他家,所以每天我们都一起上学放学,我还经常在他家玩,高兴的时候会去,不开心的时候也去,而不开心的时候就是爸妈吵架的时候,爸妈吵架时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全世界都可以去,可那时我的全世界就是伟哥和伟哥的家。我不开心,伟哥就努力安慰我,他也会变现的不开心,我哭着说“伟哥,你怎么不开心啊?”
伟哥还是皱着眉头,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因为你不开心啊。”“那我开心,伟哥你会开心吗?”“你开心我就会开心”
然后我笑了……
那年,我和伟哥,小学毕业了。而毕业之后,爸妈吵架的次数也总算是变得越来越少,爸的好赌也收敛了些,可是我和我爸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因为我害怕他,和妈妈一样怕他,我和他之间有的也只是偶尔的询问成绩,说到底,我只是他对生活不满的另一种寄托,所以,我的成绩从不敢落下。
初中,也在小镇上,我和伟哥也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被分在了初一年级最好的班级,不过不同的是,伟哥是第一名,我也算是中等。伟哥平时爱玩,上课也睡觉,可是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我很纳闷,我就问伟哥是不是有什么秘诀,他每次回答都是“因为我比你帅!!”我愣了一下,“难怪你能考第一。”和伟哥相处了一年,我知道伟哥其实并没有什么秘诀,而是伟哥的确很有读书的天赋、
开学没多久,因为伟哥的关系,很快班上就打成了一片,我也认识了后来的哥们李尚普和李咏,伟哥第一次听见李尚普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你上铺?’伟哥还一本正经的问我,“你上铺是谁啊?”
所以,尚普也就成了上铺了,上铺是一个胖胖的男生,脸上的那团肉感觉随时要掉下来,走起路来也是两脚分的很开,让人以为他每天都在便秘,可是,后来发现他有个特点,贱贱的,做什么都不靠谱,是坑爹的命,我们几个都不叫他上铺了,叫他贱人,最可恶的是,这家伙还无耻的说人至贱,则无敌!
最后,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了,人家都承认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只好一致对外“好吧,你最贱。”
至于啊咏,是一个踏实做事的人,学习也刻苦,不爱太说话,脸上总是挂着笑,写的字很漂亮,他最大的乐趣是一些古诗还有一些抒情的现代诗,比如我看见他写的一首
啊,天空啊,你真高
啊,大地啊,你真广。
我问他,“没了?”
他以为我会变的很震惊一样,“没了。”
我不敢确定,又问,“真没了?”
“真没了!”
我把诗还给他,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啊咏,看来以后诗坛就交给你了,保重!”
然后,十几年过去了,啊咏再也没能进入诗坛,他成为了一个体育老师。
初中,渐渐褪去了小学的懵懂,开始知道青春正要开始,开始慢慢的明白一些事情的本质,取带的却是如宝石般珍贵的无知与天真。但是无论时间怎么走,伟哥渐渐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开始高出我一头的伟哥依旧和我形影不离,即使伟哥恋爱了。
其实也不算伟哥恋爱了,他只是喜欢上了班上的一女孩,至于女孩喜不喜欢伟哥就无从所知。女孩是初一下学期转来的,个子比一般女生高些,带着眼镜,很是安静,学习成绩也很好,和伟哥挺配的。伟哥看见这女生的第一眼就跑过来对我说这女孩不错,我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有说话。我知道,伟哥会喜欢这个女生的,因为从没有看见伟哥这样,他眼中绽放花的样子。
这个从别的小镇转来的女生,人和她名字一样美,罗佳怡,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没过多久,伟哥就承认他喜欢上了罗佳怡,我不感到意外,还怂恿伟哥去表白,伟哥却没有答应,我笑笑没有再说。其实我知道,喜欢罗佳怡不仅是伟哥,还有啊咏,啊咏把他写的诗给我看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而伟哥也知道,凭他察言观色的缜密,啊咏的一些特别举动自然满不过伟哥,不过就算这样,还算年少的我们始终是兄弟,没有隔阂。
因为,喜欢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
罗佳怡就算在安静,在伟哥的渲染之下,也开始和我们打成一片,伟哥在我们几个人里面,就有老大的气势,从小学和他打的一架来看,就当之无愧,而我是他最宠爱的小弟,同床而枕的哥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变成了老大,但总觉得怪怪的。啊咏老是说,你啊就是伟哥的宠妃,最得势的那一个,你说伟哥后宫有三,咋偏偏只宠爱你一个呢!我瞪了一眼,“那我叫伟哥宠爱你呗。”“别,别,皇后娘娘吉祥还不行嘛。”
…………………滚!!!!
其实,我知道,我不会是伟哥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然是伟哥喜欢的班花罗佳怡了。事实上,事情也的确正往这点发展。罗佳怡越来越会遇到难题,问伟哥的次数渐渐变多,这其中的蹊跷在青春中的我们是如此突兀,我们都明白,伟哥和罗佳怡在一起是一句话的事了。我,真的很恭喜伟哥,真的。
回家的路上,伟哥总是在我的面前说罗佳怡,还说罗佳怡在问他题时,去系鞋带,一不小心看见了她的胸,还激动的让我猜是什么罩杯。我说,“伟哥,你喜欢她,是吗?”
伟哥突然不笑了,看着我,“嗯。我对你说过吧”
“走吧。我就问问。”
后来,一直到毕业,伟哥和罗佳怡都没有在一起。我问伟哥原因,直到我离开,伟哥也没说。离开的时候我很伤心,我说。“伟哥,我要转学了。”
伟哥突然愣住,一脸惊讶,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都变成了灰色,我能感觉到他很失望,他总是对我说,要好好学习,以后和他一起去读高中,读最好的班级,让我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愿望实现,要做一辈子的哥们………而我却不能遵守了。
“什么时候走?”伟哥把我抱住,这时我才意识到,曾和我一样高的伟哥已经高我一头了。
“明天。”
“好。我送你。没关系。你还要回来嘛。我有空也会去找你的。”
伟哥松开我时,流泪了。第一次看见伟哥在我面前哭。
我离开那天,伟哥,上铺,啊咏都来送我,说了很多,我说你们不要这样,我只是去另一个县就读而已,周末要回来的。他们傻傻的点点头,只有伟哥知道,在一起的日子变少了。
最后上车的时候,我还是问了伟哥为什么和罗佳怡没有在一起,伟哥只是笑笑,就没有再说。
离开,看不见伟哥,我却一直在哭……
转学后,我每周末回家一次,从一个县到另一个县,每次回到家都是舟车劳累,除了有妈妈丰盛的接待之外,还有我爸的‘严酷拷问’,大都关于学习和有没有早恋什么的,少了的却是我能感受到的父爱。我不恨我爸,即使他曾打过我妈,我也不恨他,可我做不到和他亲近,而他也是如此。
每次回家,我第一个到家,第二个来我家的就是伟哥。伟哥,还是学校的第一名,还是那么生龙活虎,每次都死活啦我到他家做客,然后又是拉家常。
接着,就是几个哥们的小聚会,我们几个也会出去吃吃东西,这种场合贱人是一定会去的,反正是我,伟哥,啊咏轮换请客,不关他半毛钱关系。不过,好消息是,啊咏有女朋友了,是隔壁班的,伟哥说啊咏追这个女生的时候,一首才华横溢的小诗就搞定了。
“什么诗啊?”我问。
伟哥和贱人都笑出声来,“来来,我给你念念啊,咳咳。啊,姑凉,我喜欢你,啊,姑凉,我很富你。”
“没了?”我问道,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没了。”伟哥看着我,一直笑的合不拢嘴。
我“…………”
其实伟哥,啊咏他们不知道,我在转学之后,也开始写一些随笔,打发不和伟哥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半个月后,我,我们毕业了。
伟哥,啊咏去了我们县最好的一中,我则考上了另一个县最好的高中,贱人却因为发挥失误,只能读二中,所有人都替他感到惋惜,他总是笑着说,没事,不是还有你们嘛,以后有前途了能忘我嘛!
可是,能忘吗?我不知道。伟哥能忘了我吗?还会记得我吗?
在九月,当我们离开小镇的时候,河边的芦苇轻轻舞动,波光粼粼的河面不在涟漪,我们彼此分开,踏上不同的征程,都希望会回到最初的岁月,那个我们一样高的时候。
当我再次见到伟哥的时候,是在开学后的一个月,我看着他手里抽着烟,有说有笑,我却皱着眉头,“伟哥,你咋学会抽烟了?”
“这不看见你高兴嘛,抽着玩玩。”伟哥说完,把烟扔掉,我这才松了口气,我不是觉得男生吸烟有什么过分,只是不想这毒药伤害伟哥的身体。
“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会写诗了,每个星期给我寄一些过来,额…肉麻死了,我室友还以为是我女朋友呢!”伟哥装作快要呕吐的样子,脸上却一脸幸福。
“滚。!就写着玩,不要的给你。”
“还逞强?”
伟哥的头发变长了很多,身体也强壮了,脸的轮廓更加分明,不变的是他那率真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看着他笑了笑,“伟哥,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你小子也喜欢男生啊,谁啊?”
“比我大一届的学长,也是从我们初中毕业的。”
“你真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出招。”伟哥一脸自信,看不出其他的感情,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被一只无形的手渐渐推向深渊。
“真的?”
“真的。”
“行,我就信你一次。”
事实上,我直接被秒杀了!伟哥说要我无耻的在学校们口等学长,还叫我买两杯奶茶,还对我说一定是热的,就如同喜欢他的心一样是热的,然后学长一定会被感动,就会给你一个机会。当时我觉得伟哥说的特别有道理,果然是情场高手,很是佩服,可是事实是人家一见到我就跑开,我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被秒杀了。
结论是,伟哥是坑。伟哥却告诉我,我该去韩国了。伟哥看我如此沮丧,决定再帮帮我,“不如这样,你去偷他的水瓶吧?”
“?”
“你看啊,你偷他水瓶,他会重新买吧,你就再偷,偷到520个,在给他,不就是你爱他吗!”
“有道理。你可以滚了。”
有时候,我觉得伟哥的脑被门夹了,智商全无,也不知道怎么考的第一。
高中的生活很忙,学习也繁重,我和伟哥平时也会通电话,啊咏也会打电话给我,啊咏说,他和初中的女朋友分手了,还在电话里骂**,我知道啊咏很难过,伟哥对我说,啊咏的女朋友劈腿了,就因为啊咏家穷,分手之后,啊咏还烧掉了所有的写过的诗,从此没有写过。我努力安慰啊咏,叫他想开些,说有我们这些兄弟在。
阿咏终于平复了心情,不在骂离开他那个女生,“啊城,你知道吗?!伟哥他……算了,伟哥叫我不能告诉你。”
“伟哥他怎么了?”我觉得很奇怪。
“我不能说的。不然伟哥绝对饶不了我。”啊咏犹豫着,我听的出,伟哥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说的话,啊咏,我们不再是兄弟了。”
啊咏知道我的态度坚决,就把整件事一一说了出来。
后来,我逃课去见伟哥,见到他时,他显得很惊讶,可能没想到我的到来、他带我去了他的寝室,是一件便宜租来的小房子,我进去后看着乱糟糟的房间什么也没说,他显得很慌张,“你咋来了?不上课啊?”
我还是没有说话,默默的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拿上一根抽起来,咳嗽一声,动作显得很生疏,“你抽吗?”
他没有接,直接把烟从我嘴上扇掉,“你不能抽烟!”,我看到他冷漠的表情。
“那你呢?”我站在原地冷冷的回答。
“我?”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话说到这,伟哥的神情黯淡下来,缓缓的从我手里拿过烟,点燃一支,有些恍惚。
“伟哥,你不对我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知道你现在是多么堕落吗?吸烟,喝酒,不学无术,整天和痞子混在一起,你看你成绩,不是说好要一起去大学的吗~”我几乎咆哮了,我脑海里突然闪现那个少年,曾经站在我前面说永远要保护我的少年。我不要他毁灭。
“可是,啊成,你知道吗?我也不想这样,和你在一起久了,我开始舍不得被你依赖。以前,还可以和你见面,可是现在,一个月也见不了一次,没有你,你叫我怎么做!!”伟哥一拳打在墙上,渗透出血来,可更像是打在我的心里,“我需要酒,需要朋友,需要烟草,不去想你,不去担心你会不会不快乐,会受委屈,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你是我的哥们,可是你这样我会很难受,我们共同的愿望不是去更好的大学吗。我突然明白,伟哥没有长大,“伟哥,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的保护了,我们要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在一起的时间不是越来越少吗?你应该比啊咏他们更清楚吧。”
沉默,沉默。
“我明白了。”这是我离开时伟哥说的最后一句话。
临近高三,生活也就只剩下了考试,我们都在努力做着高考的准备,伟哥从哪以后又重新振作起来,还是会给我打电话,只是意料之中的,次数比以前更少了。贱人呢,可以说高考无望了,只是做最后的挣扎,到时直接复读,不过有一件让我特别愤怒的事,就是贱人竟然有了女朋友,从照片上看还不错,我就对伟哥说,连贱人都有了,你还不去找一个啊!伟哥只是笑笑说,不急不急,你不也是也木有啊。贱人看着我们,贼兮兮的笑着,“我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了。”
我一把抱过伟哥,“咱两是哥们,你说是吧,伟哥?”
“是是,啊成说是,我敢说不是吗!”伟哥也是一脸苦涩,到底是无可奈何啊。
和伟哥他们最后一次聚会是高三要开学的最后几天,我们哥几个喝了一些酒,伟哥一直劝我少喝些,我不听,偏要多喝,因为我知道这次之后,恐怕要很久之后才聚在一起了,伟哥也喝,喝的更多,却不怎么说话,一直看着我,问我,“啊成,你想考什么学校啊?”
“我,我………”我还没说完就感到难受,把脏物吐到了伟哥的身上,醉到过去。
后来,我爸把我接了回去,少不了一顿挨批。
高三开学,我没有和伟哥,啊咏他们道别就去了学校,陪我一同去学校的还有我妈,为了更好的迎接高考,我妈就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我想,我的生活全是学习了吧,可我还是会给伟哥打电话,伟哥也会打来,有时伟哥也会和我妈叨嘘叨嘘,但从不和我爸说什么话,因为伟哥也怕我爸,从小就怕。
高三开学后,和自己预料中的那样,学习压力会很大,前几次模拟考都还可以,可是突然间从某次模拟考开始之后,结果都不尽人意,明显有下滑的趋势,老师也找我谈过话,情况并没有好转,于是我开始着急,爸妈也开始着急,却没有办法。在圣诞节那天,我从学校离开,意外的接到伟哥的电话,“圣诞节快乐!”
“我可快乐不起来。”我裹住厚厚的围巾,嘴里哈着气,小心翼翼的走着。
“回头看看。”
“看……”刚转身,就看见伟哥对着我笑,那件长长的风衣很适合伟哥,我心里想,过了这几年,伟哥有又长高了,我只能到他肩膀了。他想我走来,越来越近。
“你怎么会来?”我可没许愿要这样的一个礼物啊。
“作为哥们来看看你不过分吧。”伟哥把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尽量让我更温暖些。我却把外套还给伟哥,“矫情。说吧,你来有啥事?”
伟哥不说话,从背后拿出一大把烟花出来,就像变魔术似的,咧着嘴,"走,带你去放烟花去。"
"伟哥,你有病啊,和我放什么烟花。和你女朋友放去。"
"啊城,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好,你可不要放弃啊,不然我不会轻易饶恕你,我觉不可以让人破坏你我的约定,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好像是在三年前吧,我和伟哥在遥远的星空下,给出约定,我们小学一起毕业,初中同校,高中分开,那大学之前要一起吧。可是,约定不会变,可人的心会变的啊。
我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但愿吧。"
"不是但愿,是一定,我们可是很好的哥们,可不许分开。"伟哥点燃烟花,"就让这晦气全都散去。"
不管怎样,谢谢伟哥,总觉得有他的日子里,不会枯燥。
那天晚上,伟哥就离开了,是笑着走的,而我却有些愧疚。不过,托伟哥的福,以后不久,我的状态就回来了,考试都在慢慢恢复水平,我还打了好几个电话感谢伟哥,说有空请他吃饭,他只是呵呵的笑,因为他知道,一般说我请吃饭,都是他付账单。
圣诞节过去了,冬天也就差不多快完了,春天来时,高考也终于是落下帷幕。在小镇的夜晚里,我们哥几个有重新来到初中,学校也有了变化,好多地方都有翻修,整齐的瓦片,多出来的新教学楼,还有新的蓝框。
我,伟哥,贱人,啊泳并排坐在主席台前,看着摇曳的灯光,感觉回到了从前。
"哎,啊城,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打篮球吗?你说你也太衰了吧,直接被爆头了,哈哈哈。"啊城放肆的笑,让昼夜不再安静。
我说,"还不是怪伟哥,不投篮,直接往我头上砸。"
"能怪我吗!还不是你接不住,我都没用多少力气。"
"某人还说要保护我呢,切,都没有做到。"我瞪了伟哥一下,直接让他闭嘴了。
"其实,我要出国了。"贱人看着蓝框,做出投球的姿势,却说出一句让我们所有人都惊讶的话,他说,他要出国了。
"这次高考我肯定看不上了,我爸说就直接让我出国深造,去英国,几年之类不回来了。"
贱人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勉强挂着笑,又睁开眼睛,"所以,你们恭喜我吧,去英国呢!你们这群**丝可不能去。哈哈"
他在笑,我们没有笑,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想哭。
"就你,连bich都不会,还特么去英国,逗我玩呢。"伟哥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边说边抽。
是啊,就贱人那水平,去英国,估计就死在哪里了,不是饿死的,是迷路死的。
"伟哥。"我知道他很难受。
"不要叫我伟哥了。你知道伟哥是……"伟哥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话没说完,我就说,"那叫你猥琐吧。"
"哈哈哈哈。"我们都笑了起来,全都不经意间流下眼泪。
那个夏天,以后从来都没有过了,所有人都在的日子,把夏天装饰的很美很美。
、、、、、、、、、、、
结果是,贱人真的去了英国。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就走了,我们没来得及追上他坐的车。
这个夏天,空气一直很郁闷。高考成绩下来后,意料之中的,我和伟哥,啊泳都取得了满意的成绩,可我想不通的是,伟哥没有填和我一样的学校。当初的约定,不知道是谁先打破,是我,还是他?但是我们彼此都没有问,因为,谁先问,谁就是不遵守约定那个人。
后来,我去了北方,伟哥呢,留在了南方。走的那天,伟哥送我一条围巾,说是北方天气冷,冷的时候就戴着它,我说,我知道。
"再见。城。记得要照顾好自己。"伟哥低头看着我,"我一直在。"
"我知道。"我想哭,我终于是要离开伟哥了,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人,在上火车的最后一刻,伟哥抱住了我,我真的感到很温暖。
我也不想离开。
去了北方,真的很冷,我不适应哪里的生活,经常生病,给伟哥打电话,伟哥就埋怨我,说我不懂的好好照顾自己,我总说,谁叫你不在我身边,还说是哥们呢!你这哥们,不够义气!
"其实,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填和我一样的学校呢?"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先开了口。
"因为,我想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能不能活下去。也许,在你身边久了,你会厌烦我的。"伟哥顿了顿,然后又听见打火机的声音,接着就是吐出烟雾的样子。这个样子,我看了很多次,我能想象的到。
"我不会厌烦你的。"我说的很坚定。我从来都没有厌烦过伟哥,只是我不确定伟哥在我心里面的位置而已。
"是吗。哈哈哈,听见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笨蛋。"
"嗯。"
"笨蛋。"
"嗯。"
我哭了,我把电话挪得很远,不想让他听见,然后一直骂他笨蛋,他一直承认。
到了大学之后,学习压力也就少了很多,爸妈经常打电话过来,也许爸妈把岁月都给了我,他们都老了,声音也不再像小时候有力了。不过,我很高兴的是,爸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多了,经常问我身体好不好,吃的惯住的惯吗,我都笑着回答,吃的惯住的也挺好的。我就跟妈说,爸咋变了,妈说,其实不是爸变了,只是更能表达了而已。妈告诉我,爸其实以前也很关心我的,我在外面读书的时候,爸经常问我妈很多关于我的事。
一直以来,我和我爸之间都有心结,听妈这么说,我便释怀的笑了,所谓的父爱如山,真的很沉重。
在大一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五月天乐队要到我所在的城市开演唱会,我就打电话给伟哥说,给他分享我的喜悦。
"你要去看?"伟哥问。
"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超级喜欢五月天的。"
"那我陪你一起看吧。"
"你不要开玩笑了。你在南方,我在北方,这么远的距离。"
结果,五月天开演的那天,伟哥竟然真的来了,他笑着对我说,"看吧,我从不说谎。"
我轻轻的把围巾拉下来一点,和伟哥一起站在五月天的演唱现场,那首正在演唱的(知足)让我想起了伟哥当年拼了命去给我买CD时的样子,镇上没有,伟哥就去了很远的其他镇,回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有个人能照顾他有多好。
"伟哥,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呢?"我说的很小声,不知道他有没有听的到。
"因为我丑呗,哈哈哈。男儿志在四方。感情的事我才不去想呢。"伟哥装作要飞天的姿势,像那个把内裤穿在外面的超人。
"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
"要不,我把你收了吧!"伟哥上下大量了我一下。
"滚。我们可是哥们。"
"哥们,哥们咋了,哥们不正好嘛,嘿嘿,你高一的时候不也喜欢一哥们嘛!"伟哥笑嘻嘻的看着我,一副淫贼色相。
"出口在哪,你可以滚了。"
演唱会结束后,伟哥在外面宾馆住了一晚,我回到了学校。第二天,伟哥就走了,说是要回去做一个实验课题,搞半天是翘课来的。
伟哥回去不久,我也是终于迎来了大一的最后期末考,从北方到南方,我坐了两天的火车,到家的时候,我几乎快要累趴下。当我进门的时候,一年没有回的家感觉特别冷清,家里只有妈一个人,她正做着菜,脸色有些疲惫。
"爸呢?!"我问,然后把行李放下。
妈看着我,手停下动作,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
结果是,我爸妈,离婚了……
妈说,她和爸是和平离婚的,她不后悔。我抱着妈哭了一夜。
"妈。我知道。"
爸离婚后去了另一个城市,我也会打电话给他,我说,你好好保重吧,爸。我会想你的。爸爸一直笑,挂电话的时候也在笑。
尽管这样,我还是呆在家里好几天没有出去,伟哥和啊泳来找我,我没有回应。他们也知道我爸妈离婚了,来安慰我。我打电话给他们说,我需要安静一下。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又聚在了一起。见到啊泳的时候,他好不容易的长高了,他还在我面前炫耀他在学校里担任什么社的社长,还说学校里的妹子不少,可漂亮了。
"那你还不是找不到?还一直说。"我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这不还在侦查侦查嘛。"
"你又不是炮兵连的,侦查个毛线啊。"伟哥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
"你还说嘞,伟哥,这么多女生追你你都不同意,我都怀疑你喜欢男的了。"啊泳把眼镜扶正,蔑视了伟哥一眼。
我哈哈笑起来,看着伟哥,"哟哟哟,上次还说没人追,你不会是真喜欢男的了吧。"
"去死。城,你也起哄是吧。伟哥我可是直的好不。"
"有依据没?"
"不信我给你们看看。"伟哥这句不害臊的话,直接让我发蒙了。
"滚!"
时间在流逝,在家的日子很无聊,伟哥告诉我,小镇里新开了一张CD店,说是有很多大明星的新专辑,我问,有没有五月天的,伟哥说当然有。于是,没事,我就和伟哥去CD店里看专辑,老板很快就认识了我们。老板说,他是从大城市来的,厌烦了大城市的喧闹,就会到不同的小镇待上一段时间,他说,在他的店里买CD不要钱,只是需要一件东西来换。当我拿走五月天最新专辑的时候,那去换的是我和伟哥一起拍的照片,照片上,我在听着歌,伟哥在看着我。
不久,CD店果然搬走了,连同那张照片一起。伟哥说,以后他就能我去不同的地方了。我拍了拍的他的肩膀,说他怎么变得这么文艺了,他说,不是他变得文艺了,而是他希望有这么一天。
伟哥老是喜欢给我买东西,啊泳也给我买了些,以至于我走的的时候,就像搬家一样,全是包什么的。是妈送我上火车的,只有伟哥来了,啊泳感冒没能来。
"你们走吧,没事,我能行,我都长大了。"我看着妈和伟哥,"特别是您,妈,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放假回来,可不许看见你瘦了!"
"好好,我知道了。去那边,多给我打电话。"
"也给我多打电话。嘿嘿。"伟哥一旁附和道,一脸的谄媚。
我假装高高在上,"你嘛,看心情喽。我想打给你,就打给你,不想打,就把你拉黑。哈哈"
伟哥,"……"
火车呼啸而过,把山与山之间拉的很长,我和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挥手间,就触摸不到了。
开学了,我大二,我成了学校诗词社的社长,总算是把啊泳那点天赋继承过来,再发扬光大,我有时想,啊泳进入诗坛的梦想就由我来实现吧,啊泳一定会感激我的。
伟哥还是每天都打电话过来,我因为这件事炫耀了好久,他会问我很多的事,总是问在学校有没有男生追我,我也笑着说,你疯了吧,男生怎么可能追我,伟哥说他相信,肯定没有男生追我,一定没有。
事实上,的确没有。
我经常要伟哥赶紧去找个女朋友,以后好孝敬阿姨和叔叔,伟哥老是把话题扯开。
"我等你找到了我才去找。"他总是这样说。
"那你可以一辈子光棍了。"
"我不怕,反正你也光棍。"回答的也是死皮赖脸的。
可是,后来不久,伟哥就有女朋友了,是啊泳给我说的,女的是哪里人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不过,伟哥总是这样对啊泳说,一次也没在我面前提过。
我知道伟哥有女朋友的时候,我哭了一夜,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很高兴,因为我的愿望实现了。
在我的20岁生日,伟哥来看我,一个人来的,我没有问他有女朋友这件事,不过,不一样的是,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而且男朋友就站在我的旁边。伟哥听了,没有说话,没有看我一眼,他直接把我男朋友打了一顿,我在旁边叫住手,伟哥不听,我突然意识到,我很慌张。
"住手,伟哥。"
"住手,张伟。"
"张伟,我讨厌你!!"
伟哥住手了。他从地上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因为这是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说我讨厌他,感觉所有像梦幻般的过去全都破灭了。
伟哥转过身去,向前走,向前走,然后又停下来,"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城,我一直喜欢的是你。"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伟哥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伟哥,我只记得我们是哥们,也像亲人,可是当要成恋人的时候,我却又要逃避,要退缩。我希望他能找个女朋友,可是我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时候,我很心痛。
我看着伟哥离开,一直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而我和我所谓的男朋友,不是恋人。
以后,我再也没能接到伟哥的电话,我不敢打过去,我只是希望他能打过来,问问我怎样了,像以前一样。可是没有。伟哥也没有告诉我,他对啊泳说的女朋友是我。
后来,我又回到小镇,却没能再见到伟哥。啊泳说,伟哥搬家了,不知道去了那,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完全联系不上。我还去了他的学校,说是伟哥一个星期前退学了。
我才知道,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他。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伟哥都没回来过。一年之后,啊泳给我几张相片,他说是伟哥寄回来的,还有给我的,照片全都是不同地方的风景,美丽的山,还有大海。
几年之后,我毕业了,贱人也从国外回来,啊泳呢,突然对体育感兴趣,说是要成为一个体育老师。我们当年几个哥们聚在一起,唯独伟哥没有回来,他还是会每年给我们寄一些相片回来。
"给,这是伟哥让我转交给你的。"啊泳喝了一杯酒,把一张微微泛旧的照片给我。我接过照片,看着上面的那两个人,很熟悉,很熟悉,一个正在听歌的我,一个正在看着我的伟哥。是当年在CD店前拍的。
我趴在桌子上哭,一直哭,直到声音沙哑。
"我希望和你一起去不同的地方,像这张照片一样。"伟哥曾说过。
一片枯叶在风中微微起舞,当年的花草树木不再依旧,你说过的话也已经变成片段,掉落在时光里。
我不再装扮成男孩,不再大大咧咧,不再想和你做哥们,我的长发第一次及腰,我的红裙早已拖地,我会在这最初的小镇等你回来。
你会回来吗?我的爱人。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