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长风被我气死?美人说话也会颠三倒四呢。秋长风那厮动辄拿月钱威胁人家,还时不时吃小海的嘴来解馋,是小海要被他气死才对。
正叙着话,外面人声响起。
“老十你白长了一岁,问都不问一声,就把人带到这个院里!”
“我哪里知道管姑娘在这边,门口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你长不长脑子?管姑娘在这里,门口设守着的人做什么?”
“你——”
“行了!”管艳不耐的蹙眉,扬声道,“你们就这样不想让本姑娘清静?”
门外的杂声顿止,须臾后,有人忐忑举嗓:“管姑娘,是咱们处事不周,让人惊扰了您。咱们这就把人带走,还您一个清静。”
“不必了。”管艳瞥我一眼,“这丫头还合我脾气,就让她在此陪我罢。”
“管姑娘,她不是……”
“我知道她不是这庄子里的丫头,但我就想让也陪我了,不可以么?”
“……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她是……”
“可以就好了,六爷和十爷慢走。”
外边沉寂了半晌,传来一声:“是。”
耳听着他们抽步要走,我登时跳了起来,“站住!”
“管姑娘?”
“我不是管姑娘,但我饿了,我要的虾怎还没有到?没虾鱼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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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美人姑娘所赐,小海昨晚的晚膳不但鱼虾俱全,还有炒得火候恰到好处的青菜爽口。与美人把酒言欢时,一张小小木床被抬进隔壁房内,以使小海好吃好喝之后有地方好眠。虽然因着这些操劳,掳小海来的那位兄台把已经没有黑巾遮掩的一张脸依旧沉得乌云密布,但小海的心情还是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很好。
美人姑娘有恩于小海,理所当然地,我便把她归为自己人之列。所以,我一边咯吱咯吱地啃着一块甜瓜,一边在美人身边打着转转:“管艳姐姐,今天天气很好哦,要不要出去走走?”
艳阳之下,管艳斜倚长椅,发如水瀑,素手揽卷,活脱脱的美人春读图。却被我这不识相的丫头扰了意境,美人长睫懒懒掀起,柔媚声出:“是你自己想到外边去玩罢?”
“管艳姐姐好聪明,小海来了七八天,除了这院子哪里都没有去过,好闷呶。”
“你明明没有傻到以为自己是个客人,你就该明白,他们不可能让你出去。”
“他们不让小海出去,但会让管艳姐姐出去啊。”
“敢情你是打得这个主意?”管艳眉梢动了动,“小丫头,我不喜欢别人利用我。”
“小海也不喜欢。”谁会喜欢?“小海好闷好闷好闷啊,如果管艳姐姐不管小海,小海要吵要叫了哦。”
“你高兴就好。”
“啊啊啊啊——”
“天呐。”管艳扔了书卷,跃下长椅,双手掩耳,柳眉蹙皱,“我不得不怀疑秋长风是哪根筋不对,怎容你活到现在?照他们那些公子哥儿的习性,掐死你都不为过!”
“啊啊啊啊——”
“闭嘴啦!”
“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我带你出去逛逛,你可以闭嘴了!”
咯吱咯吱,甜瓜进肚,甜言蜜语出腹,“管艳姐姐真好。”
“你,你还真是个二皮脸呐。”管艳螓首摇了又摇,又气又笑,“我带你出去,你可给我老实安分些。虽然我不会帮他们看住你,但也不会帮你逃离他们。如果你想利用我中途逃走,任是你叫一百声‘姐姐’,我也会好好修理你,明白么?”
“是!”我跳上去抱住美人,香香软软哦。“姐姐好英明!”
“你手上粘粘的什么东西?”管艳扯开我的缠缠手,佯冷佯怒,“再不走,过时无效!”
小海再接再缠,握住美人的的手,“走走走啦~~”
“走去哪里?”
呃……
小书上说,伟大的人物登场,都有自己的伟大方式。这位一直在屋顶窥伺,而后从天而降的仁兄,便是伟大人物么?如果他是,那我是不是也要伟大一下?因为,小海看他有几分面熟。
“你要走去哪里?”他目光只牢牢锁住美人,那其内纵横交错的,爱恨难明。
管艳秀靥清淡,冷哂:“怎么,我真的成了你的囚犯,去哪里也要和你交待清楚?”
“你当然不是囚犯!但如果你是想回到他身边,我会拿八抬大轿亲自恭送!”
“多谢,如果我哪一日有重修旧好的兴致,一定不忘请堡主成全。”
“在你梦里不再喊出他的名字时,再来假装潇洒罢。”
“多谢堡主赐教。”
嘿嘿,这两个人,比四公子之间的纠葛还有趣喔。
这位浓眉阔眼、魁伟如山的堡主,明明爱死了眼前美人,却要忍住触碰的渴望,死攥着两只大拳头,逞硬地拼些狠话伤人,但眼底深处的悲凉,却让他显得比要伤的人还痛。
这位声嗓柔媚、面目冷艳的管艳,明明对挡路男子不是毫不在意,却俏脸无澜,吐字简省,但在经受对方的每一狠字时娇躯微颤。
“管艳姐姐……”
我本想劝她不必硬挺强撑,既然老天爷给女人的眼泪就是比男人多,想哭就哭嘛。但那位堡主因我的插声投来了一睨,那种看一个陌生人的冷拒方式,使小海灵光蓦闪,“呀,你是和大猴子小猴子一道喝茶的那人!”
他眉峰一扬。
“哦,小海嘴快,是大侯爷、小侯爷。”
他目际一暗。
“不记得了么?在茶楼里,小海跌在地上……呃!”
他手……扼在我颈上。
“你竟然会记得?”他戾意浮眸,切齿利声,“本堡主低估了你这个蠢笨丫头!但你既然记得,就留你不得。”
“呕呕呕……管艳姐姐……救……”这人,难怪会得不到美人芳心,小海细细一个脖子,哪需要用恁大的力道来捏?
管艳却冷眼旁观,“掐死了她,秋长风就不知你与他的关系了么?”
“至少,他没有确凿证据!”
“我就是那个证据。”
小海在艰难吐吸中,瞅得出堡主大人因这句话面色丕变:“你想出卖我?”随即,粗犷脸上抹上讥讽笑意,“本堡主在你心里无足其重,你的侯爷可是你的天你的神,你敢么?你舍得么?”
这两个人,能不能等一下再来清算他们之间的孽情苦爱?再者说来,这位堡主当真伟大呢,一手还在小海脖子上须臾未松,嘴里已把拈酸含醋地话讲了个热闹,也难为他了。
“……管艳姐姐……救…… ”
“冷大堡主,你虽是江湖中人,但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何必一味效仿别人?”
“效仿别人?效仿谁?”
“你心知肚明。”
“你——”
小海我耐心丰富,但也不是取之不尽,颈上这只手未免停留得太久了……卸、散、收、……
“你如果再不放开她,你的手将开始腐烂。”管艳道。
怎么会?美人未免危言耸听,小海的反噬决只会把痛苦以十倍反还,而且,小海还有一个字没有念完哦……
“你向我用了毒?”堡主大人将扼在我颈的手倏拿到自己遽睁的虎目前,恨怒交加,“你对我用了毒?你好狠……”
才不是,小海不会用毒,只会……
管艳突然拉我退出十几步外的远处,“你再不松开她,我才会用毒。既松开了,就没有毒了。”
“你与她相识不过几日,便为救她攻击我?”
“在我还没有玩够这个小丫头前,你不能动她。”
“玩?”堡主嗤声讥笑,“再说一次,如果注定不是潇洒魂,就莫再硬装潇洒人。你救她,只不过因她和你一样的出身来历,说到底,你还是忘不掉锦绣华丽的侯府生活,忘不掉你为人爱婢时的无限风光!”
这位有着一张粗犷面相的堡主,吐出的话却是字字淬毒,将美人管艳的秀脸刺得几易其色,当真不够怜香惜玉呐。
“就算是罢。”到最后,她仍是一声淡笑,“冷堡主,这话你再说上千次,也改变不了管艳的天生奴性贱骨,还是省省力气罢。”
“你——”
堡主大人额筋爆起,管艳悠然开口:“冷堡主请放心,管艳只是带这个小丫头到街上走走,您不是说过请人家来做客的?权当管艳为您待客了。若果怕管艳怠慢贵客,不妨找几只眼睛好好从旁盯着。”
她拉着我出院,冷堡主未再阻拦。在要拐过一道廊角之前,我下意识回头,那小院门口,他独自立着,眼睛巴巴望着管艳背影。那当下,小海竟眼花了,将魁伟壮硕的一人,看成了一个无助孤独的娃儿……
啐,谁家的娃儿能强大的要把人掐死?小海才不要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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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庄子,才知道这庄子所在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镇落,街上不算热闹,零零星星几个摊贩,摊上也没有甚稀罕东西能引起小海兴趣,有点无聊哦……
“快快快,听说那可是大城里有名的角儿,咱们这小地方百年才能遇上一回!”
“对对对,听说那位角儿城里的达官贵人请他唱堂会,还要排期呢!”
“走走走……”
咦?我歪头盯着尽朝一个方向去的人流,“管艳姐姐,他们……”
管艳一迳汇入人流,一只手自然没有忘了牵住我。“走罢。”
“走去哪里?”
“看戏啊,你不是喜欢热闹?”
话是没错啦,可是……
“听着。”在人群煕攘中,她俯在我耳边,“他们抓你来,是为了试试你对秋长风的重要性,看能否拿你换来他们一直要拿到的那个东西。你想必知道秋长风会怎么做罢?”
当然。我点头……
“如果秋长风真如你所想,那么你必死无疑。因为你不但是秋长风的丫头,还亲眼看见了大侯爷和冷千秋曾共坐一起。等一下,趁着看戏时,你找个机会要自己溜走,我会设法替你挡住跟出来的那些庄内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