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颤啊冷颤,我紧着摇头:“公子,小海不敢,不海不敢。”绝对是真话,在如此寒潭冰湖般的眼神淹没下,谁敢有假话?如果有,那是人家英雄盖世,小海反正是没胆!
许是小海诚恳的态度取悦了主子,秋长风的怒意没有继续积累,只道:“从今天开始,本公子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公子您……”
“如何?”
“当真是您到哪里,奴婢便到哪里?”
“你敢怀疑?”
“那您到茅厕,奴婢也要跟着?”
秋长风墨眸怒焰遽闪,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薄唇扯起要有没有的狐狸笑,“如果你坚持,本公子不会反对。”
“……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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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狐狸是不是说到做到小海不晓得,但这只狐狸主子绝对是言出必行。他的伤才见好转,但凡出门,小海便会被抓差。人家费得多、费得满好歹还是暗卫,有需要时才会身手了得的露个面,小海则成了个不用支话不必出声的影儿,就如适前所问下的,除了他出恭的时辰,寸步不离。没十几天下去,冯婆婆告诉我,兆邑城的达官显贵群中,人人皆知大苑公公子秋长风有一爱婢姓小名海了。
这日,他到魏公楼赴宴高饮,似乎是因为叫了几位花楼的美娇娘进去,不欲让他的丫头见着什么需要长针眼的景况,将我吩咐在了门外候着。
候着就候着,不过,小海没准备跟另外些公子爷儿的随从一般如根木桩般的立候,我向楼下伙计要了一张有靠背的方椅,又什么仗人势的要了两个软垫一盘软糕,在同业者或羡慕或惊诧的眼光中,舒舒服服地享用完,又闭目养起神来。
厅堂内的弦歌声隐约进耳,时不时还有声声调笑高侃……唉,这就是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嘿嘿,小海也会悲天悯人喽。
里面喝酒的人,我只认得两位,大文公府的秋皓然,哦,就是全城相公又被封个阮阳侯的。还有大武文府的秋远鹤,便是大苑公府家宴那天坐于右侧被秋长风唤“堂兄”的仁兄,听费得多大哥讲,也是位侯爷,好像是……襄阳侯?因年龄较秋皓然稍长,在京都人称“大侯爷”。反正,里面的诸位,非王公,便是贵族,哪位身上随便解下一样零碎佩饰都够街上的贩夫走卒吃喝一年半载不愁,可惜个个都没有这个意愿……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感觉有人迈步过来。“小海,当丫头当成你这样,是不是也太嚣张了?”
我没好气地拍掉他敲上我额头的手:“言而无信的人,不要理我!”
“言而无信,这话怎么说的?”他双手抄起我,自己坐上椅子,没等小海骂声出口,又把小海安置到了他膝上。我挣了一挣,细细一想,并没什么大不了,罢了。
“小海还没有告诉我,为何给山哥哥冠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你说要请小海到万荣街吃蟹黄小包子、奶皮炸饺来着,怎这久不见信讯?”
“笨小海。” 纪山拿指尖捏我鼻子扭来扭去,直到我再次打掉,并张牙要咬,他才将禄山神爪藏进袖里。“你既然想吃,也知道我在哪里,为何不来找我?”
“我不能随便出府。”
“哦?敢情是山哥哥错怪小海了么?还以为你忘了山哥哥。”纪山笑得如一朵开得最烂的大桃花,直把对楼唱曲的姑娘小嘴里的调拐跑了三道弯弯。“现在还想不想吃?”
“想!”想赖掉,做梦!
“那,走罢。”
“现在?”
“怎么?”他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欠扁,“不敢去?”
“你用激将法也没有用,小海胆子小……”
纪山叹气……
“但小海为了口福,神鬼不惧,走!”
纪山被未叹完的半口气噎得猛咳,抚胸道:“臭丫头,还不快走!”
“走就走!”美食诱惑无边,我省了楼梯,直接翻跃到街面。
随后赶来的纪山面悬讶异:“你会武功?”
我得意点头:“当然。”
“秋长风教你的?”
“对啊。”秋长风教了我一些轻功,还有几招可以欺软怕硬的三脚猫功夫。倒非他藏私,实在是小海的习武资质可以令日月无光,他在最后一次说过一句“朽木不可雕”后便彻底放弃对小海这块朽木的雕琢。
纪山桃花眼疑芒乍现:“他教你?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只有问秋长风了,或者,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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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荣街是宝地,是贝地,各地名吃云集美食开会的地方,更是小海的贵地!
蟹黄小包子、奶皮炸饺算什么?最让我差点将舌头吞掉的是五鲜丸子,咬一口,鲜美肉汁当即蹿到唇内每处,鲜菌、虾仁、香干、鸡丁还有不知名果子的味道绕齿生香,好吃,实在是好吃。
“小海,其实想要疼你很容易。”因我一手握着肉串,一手提着以油纸包裹的鸡爪,腾不出清闲,在一家茶肆的雅间内,纪山喂我喝茶。“因你要的,从来就不多。”
“你是在提醒小海拿的太少?还是,你打算再买一屉小笼包子给小海带回去?”
纪山失笑,拿他光堂堂的脑门撞了小海额头一下,道:“你这个小东西,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儿?”
“什么意思?难道你先前认为小海很讨人厌烦?”我狠狠咬下一口烤得香辣的肉串,利利嚼着:敢说一个“是”字试试!
“当然不是。”
算你懂事。
“从前那样的你,有什么人能舍得厌烦呢?”
呃?我齿下的咀嚼一僵。
“让人心疼的你,讨人喜欢的你,小海,也许秋长风……”纪山流光溢彩的眸子闪了闪,勾唇再笑。不同于秋长风曲线柔润的薄唇,他唇上的线条透着凌厉,听人说,有此唇者,生来无情。“我不是君子,不会帮着对手说话。”
“谁是你的对手?秋长风?他欠你钱不还了?”很有可能哦,以那人的狭隘小气。
纪山摇头,轻哂,“难道在你眼里,最大的罪过就是欠钱不还么?”
“当然,有钱可以买包子买馒头买肉干,可以不用饿死。欠钱不还,就是欠命不给,罪过大极了。”
纪山刮我的脸嗤一声道:“听你这样说,好似你曾经差点饿死似的。”
“对啊,五天没吃上饭,可不就要饿死了么?”
纪山面色稍变:“什么时候的事?”
“秋长风收留我之前。”如果不是不想饿死,当初又怎么会成了秋长风的丫头?
“那又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