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响之后,我有所反应时,眼前已经混乱一片——
明也的脖子上被飞来的玻璃碎片深深割开一个“一”字,鲜血就像从破袋子里哗哗漏出的水一样瞬间以骇人之势染红了明也的校服。
还有被碎片割伤手和脸的同学,教室中,尖叫着仓惶乱跑的人,浑身僵住一动不动的人,惊恐吓哭的人...大家都分崩离析失去了理智状态,尖叫和哭声淹没了我的耳朵...
桃井的手臂被割伤了,因为在那之前他的手臂替我挡住了迎面直击而来的利器。
桃井脱下校服死死抵住明也流血的喉咙,尽管那可能是无用之举,明也的上衣,甚至到裤子都被鲜血浸湿了,桃井就像用衣服去堵喷泉,明也的血照样哗哗流过他的双手...
躺在地上的明也痛苦的睁大双眼,浑身都在抽搐,大概他的气管和颈动脉血管同时被割断了,他的眼睛大尺度的睁着,越来越空洞的眼眸在告诉我他有某种信息想要传递出来...
我蹲下身盯盯看着他,这时——他竭力抬起一只手,指着站在他眼前的许多同学当中...嘴巴挣扎着一张一翕,但是只发出抽气的声音,从他的口型辨认,那两个字应该是“铃兰...”——我惊悚的顺势看过去,除了同学没看到任何异常,也就在这一刻,明也带着这种惊恐的表情和最后意识走进了死亡的黑暗。
这一切只是在短短两三分钟的瞬间发生,老师赶来后把同学安排出教室,“快出去快出去...”老师大声命令着,医护人员和警察随即也赶到了。
走廊上,另外三个班的同学纷纷出来围观,但也都站的远远的不敢过来,我回望教室,满地的血污...
受伤的同学都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处理伤口,桃井也去了,剩下零散的几个留在学校,水静一直和我待在一起,还有千叶典。
“小希,明也刚才是不是指着同学当中...”
水静扬起惊魂未定的脸对我抛来疑问,我沉默着点头...
“二零零三年的事故中,那个没有当场死掉的学生说过事故发生时他看到了‘铃兰傀’,而且他也指着同学当中,小希——难道‘铃兰傀’真的在我们当中?”
“不会,千叶典不是也说过吗——‘铃兰傀’是一扇窗户,并不是某个‘人’,是吗?”
我将视线移到千叶典身上,他点点头“嗯”了一声,但随即陷入无声的思考...
“那到底是什么?小希,你说他们死前都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要指着同学当中呢?”
水静的声音很激动,一连串的疑问让我无所适从。
正在这时——
金川跑过来说明了事故原因——高一D班教室上面一层的房间里,靠窗的位置有氧气瓶爆炸,气压过大把正下方我们的玻璃窗一并冲击碎裂,所以碎片飞过来才会以致命的速度让人躲闪不及,那些氧气瓶本来都应该是空的,是学校急救室以前用过的,可不知什么原因被灌满了,满到氧气压力过大氧气瓶无法承受的地步,稍微震荡一下就有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我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这是我在学校第二次晕倒后父亲为我买的,里面存了紧急情况时通知他的号码,这样的话他还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知道我的动向
“怎么是这个时候...”
我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屏幕上显示的是森南医生。
“小希,你没在上课吧,我算好了下课时间给你打来的,你方便听电话吗?”
电话彼端森南医生的语气听上去像是有事情急着要说。
“——呃,没有...没再上课。”
“咦?你那边怎么警车声?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又有同学...出了事故...”
我的声音小到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我觉得是自己没有勇气说,回想起刚才,满眼都是明也瞪大瞳孔指着“某个地方”的样子。
“喂?小希,你大点声说,我都听不到,你等等,我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一下。”
“小希,发生什么事了?”
森南医生在背景一片安静的电话中又问道,我吱唔着对他说了一遍事情经过,他在彼端惊嘘了一声。
“我帮你问过了,二零零三年的事情,我认识的同学当中有人的弟弟刚好是零三年高一D班的学生。”
“有什么发现吗?”
我心里跟着紧张起来。
“——嗯,我打来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这个,那时那个在医院抢救的学生指着的确实是同学之中的某个‘人’,而且他们后来发现那个‘人’没有入校登记,也没有档案,就像凭空多出来的,他们推测是那个‘人’写来的‘铃兰傀的来信’所以他们想出回信给他的‘对策’,没想到还起了作用。”
“‘那个’真的在我们当中?”
为了避免周围其他人的恐慌,我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
“对,他还说你们要默默的找出那个多余的‘人’,然后回信给他,但是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只在回信上写出来,这样厄运就可以阻止了,但是‘那个’好像很讨厌大家想出来的对策,所以要小心...”
原来是这样——所以二零零五年大概有人先得知了这个重要环节,所以那年平安度过了,但由于不能说出名字,所以没人提及,只是默默的回信,到零七年的我们却不知道这个因素...
“还有,小希,要找出那个‘人’的话...要...那是...”
电话信号受到干扰,“嗞嗞嗞”的杂音传来,话音开始不流畅,森南医生后面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清,然后通话中断在嘟嘟声里...
再回拨过去时,森南医生那边无法接通。
——是谁?
——谁是多出来的那个?
全班只有二十个人,现在只有十六个了,明也刚刚也离开了我们,这十六个人当中,“有问题”的那个也许现在正诡异的看着我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怎么了?小希——”
水静察觉我脸色不对上前问我,金川和千叶典也同时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那个人”就是他们三个当中的某人,我是说如果,那我要怎么说刚才听来的消息呢?
那个多余的“人”一定和那双“脚”有莫大关系,我很想搞清楚的是——“他”究竟是什么?如果是鬼魂我觉得都简单轻松的多,可事态却是如此复杂。
——对着发出疑问的水静,我摇摇头无力的坐在石阶上,难以名状此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