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下的时候瑶光才想到他是八点左右才到,现在才六点,出去那么早也不知道去哪儿,C市又这么热,想了想还是回家呆了一会儿,将时间掐到七点左右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车刚驶上主道,手机响了,她得空看了一眼屏幕,有些意外,竟然是好几个月没联系的徐暮打来的。
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能停车的马路接电话。
徐暮此刻正在云南那边拍戏,前段时间刚从拉萨飞过去,一刻也不停歇的便直接开工,好几个月没回去过徐家,家里人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恰巧没接到,好不容易歇下来时才看到未接来电,可想打回去的想法止于时间太晚的原因,就索性拖到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徐暮的工作原本就忙,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结果闲下来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这才想起给家里人打电话过去。
电话是徐家老爷子接的,先是问候了一下他近期的情况,得知除了很忙以外其他一切都好,便开始转到瑶光身上,问他近期有没有和人联系,说是给她介绍了几个不错的相亲对象,让徐暮给她做一下思想工作。也不怪老爷子有这样的意思,在徐家,瑶光从小最喜欢的是徐暮这个大哥,也是最听他的话,刚好徐暮也是最宠她,老爷子知道这点,便有点什么事都让他帮忙带话。若是人亲自去电话通知,还不指定以瑶光的性子,直接就给拒了。徐瑶光看似温顺的性格,其实在家里人面前,对于自己的一些意见和想法都是非常固执的,没有人能够轻易让她改变。
当然,徐暮就另外了。
徐暮这个电话来得太不及时,瑶光本就要去见温伯驹,他这一来,听说老爷子要给她介绍对象时,整个人都懵了,明明知道不好拒绝徐暮,偏偏让人来给自己做思想功夫。这通电话让瑶光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一阵疲倦……
徐暮说话的当头听到周围有车辆驶过的声音,蹙眉问:“你在外面?”
“嗯。”瑶光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拒绝,可偏偏徐暮的话一点都不容置疑,仿似带着一股“没得商量”的架势。
“待会儿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晚上七点去那边跟人见个面,爷爷都和对方家里人谈好了,别拂了他老人家的面子,知道没?”
“我不想去。”她的话有些赌气,更多的是真心。
“你不去怎么行?不为爷爷想也该为自己想想,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个月就27了。”
瑶光一听他的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徐暮今年也34岁了,从她高中到现在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每天跟着剧组飞来飞去,面对的全是娱乐圈的人和一副机器,要不然就是一大堆剧本。自己的事情都没办好,还好意思替她操心。自从上次在S市机场,俩人闹了一次,瑶光对着他突然就有些疲倦感,从小到大她都被徐暮和陈承宠在手心里,有一点事儿都会尽力去帮她,这也是读书时没被人欺负过一次的原因,这点虽好,可一旦长大,拓展到感情事时,她都有点抵触。
一通电话在瑶光心不在焉且无奈的情绪下答应下来后,徐暮才挂断电话。瑶光盯着他发过来的一个陌生号码,下意识就想删掉,可想到徐家老爷子那张严肃的脸,她顿时有些害怕春节回家面对的场景。最后,还是妥协在老爷子的面子下,将人的号码存了下来。坐在车里发呆了一会儿,这才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心不在焉开车的后果很严重。
瑶光偏左驶出去时,后面一辆白色轿车开过来一不小心俩车相撞,瑶光的车尾灯把人的前车灯给撞破了。车主一惊,下车来一看,当场就不平静了,抓着瑶光不放,让她赶紧赔偿。她还赶着去和温伯驹吃饭,眼看时间就要到八点,焦急之下便直接问人要多少钱,连个冷静等到交警来处理的想法都没有。
车主见她是个女孩子,又很好说话的样子,便狮子大开口,说了一个数字,吓得瑶光立刻摇头否决了。这个数字也太夸张了,简直可以另外买一辆对方的新车了,她是绝对不会白白让自己吃亏的,便坚定等交警来了再处理。车主一听,感觉到嘴的肥肉即将飞走,便让坐在副驾驶的老婆出来将瑶光缠着,趁她不注意将手机也抢走,以防她打电话通知交警过来。
徐瑶光很是头痛。
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车主。
以往就算蹭到别人的车皮,对方也是按照4S的价格让她赔偿的,要不然都等着交警过来处理,可没想到这么一次不小心,就遇到一对无赖夫妻,还抢了她的手机。瑶光发现自己这么多年被自家大哥和陈承护着还真是意外了,遇到这么点事,自己都不会解决,还傻傻任人欺负。
纠缠了半天,闹得也很大,两辆车停在马路边造成了交通堵塞,终于引起了交警的注意力。
待瑶光独自处理完这些事时,时间已经快要将近十点。她掏出好不容易从交警那儿拿回来的手机,按了半天也没一点儿动静,才深知是没电了。想着温伯驹应该到了饭店,焦急之下便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她刚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那对无赖夫妻,一瞬间就抢占了她的位置,男的还使出很大的力气将她拉开,直到她反应过来时,出租车已经开出了交警大门。
没由来的,徐瑶光感觉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劲儿,想哭又哭不出来。突然间就不想和温伯驹见面了……面对如此狼狈的自己,狼狈的场面,她怎么还有勇气去见他?这么多年,人始终会改变的,是时光变迁更是岁月流逝,还有生活磨练,都是直接导致她的性格渐渐变得胆小、内敛。当年,若不是他一句话也不交代就突然消失,也不至于让曾经活泼开朗的她变成如今这样的自己。
想了想,她这么久没去赴约,温伯驹一定不会傻傻的等她,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会像年轻那样不知分寸。于是,瑶光等了很久终于打到一辆车,直接回了家。
前脚刚进了屋,外面就开始下起了雨,不到几分钟渐渐转变成倾盆大雨……夏日的尾巴,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她走到阳台边将昨天洗好的帆布鞋收进屋里,关上窗户时又想到那天在S市,在他家唯一住过的一个晚上,也是下了雨。每次要见他或者见到他时,只要是俩个人单独,好像总是下雨的样子……扯着唇角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一想到他或许还在饭店等自己的可能性,心里就有些怕……具体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是一种隐隐的担惊受怕。
她将所有窗户关好之后,她才想到没电的手机。在屋里找了一番,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硬是没敢开机。她害怕一打开,全是温伯驹的短信和未接来电……
徐瑶光,你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小了,连见他的勇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去一趟出了不少汗,瑶光又去洗了一个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走到沙发边坐下。许是今天折腾了一天,又碰到那对无赖夫妻,赔了一笔钱,整个人都陷入疲惫不堪的境界,不一会儿,她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
不知睡了多久,瑶光是被屋外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惊醒的。
睡着的时候头发是湿的,醒过来时头晕脑胀的,她撑着沙发坐起来,硬是迷糊了半天劲儿才睁开眼睛。敲门声并没结束,反而有越来越强劲的趋势,那种闷声的敲门方式,就像是被人用蛮力在撞开一般。她刚被吵醒,哪里有什么思绪去考虑到底是谁在敲门。好不容易集结所有力气,盯着晕胀的脑袋走到门边,一把打开门,看到陈崇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外,周身一股清冷的气息,那张紧张焦急的脸在看到她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想开口问这人怎么回事儿时,目光触及到他身后站着的一个人时,瞌睡彻底清醒了,就连刚才那张晕胀的感觉都消失殆尽。
温伯驹和陈崇一样,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俩人站立的地方,脚下周围都凝结了不少水渍。
陈崇看着她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怒火冲到喉咙间又强迫自己给压了回去,硬是没伸出冰凉的一只手去抓她,只恼火的说了一通:“搞了半天,结果你在家里睡觉啊?姐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你知不知道今晚急死多少人了?”
手机没电了,她太累又睡着了,哪里知道那么多……
低头脑袋的瑶光,能感觉到温伯驹的脸色算不上很好,一个晚上在大雨中奔波,她刚才极快的扫一眼,他整张脸都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眼眸幽深沉静,像深泉中悠远平静的泉水,看到水波逐流,却无法深究直视。
瑶光不敢看他,很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