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寒明显疏远了宁千离。
她察觉到了,邰予宸也察觉到了。
两个人几乎一个月不曾见一面,冷子寒再也不教她练剑,再也不同她吃饭,再也不和她说话。
持续了一个月,冷子寒闭关了。
宁千离终于在李子树下看到了他的背影,那一次不知道为何,她觉得那是永别。
从那以后,宁千离变得沉默了。
绝念殿还是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样子。
宁千离坐在李子树下,那棵树因为绝念殿里邰予宸的仙气在开花以后长开不衰。
那日无风,李子树刚好乘出一处阴凉,树的阴影刚好盖住宁千离依旧纤细单薄的身体。
邰予宸从殿内走出,看到毛球在李子树旁暖洋洋的晒着太阳,宁千离则靠在树下发呆。
自从离央闭关后,半年了,这孩子经常发呆,再没有初入忘尘时的活泼。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这师父当的是真心不合格。
漫步走到那孩子身边,启齿叫道:“小离。”
宁千离回过神,抬头看去,看到师父如往常一般含笑叫她,向她伸手。
宁千离愣了愣,伸出手放在那只温润的手里,轻轻站起身,叫了声:“师父。”
“你与离央怎么了?”
听到这名字,宁千离脑袋蒙了一下,然后迟钝的想到是师兄。
她苦笑,太久没听到这名字,竟有些不习惯。
“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师兄不是闭关了么?”
“那闭关之前呢?”
闭关之前?
三年前,她初入忘尘,拜得上君。
一个月后,她第一次遇到仙凝亲封的天下第一公子,师父口中的世间第一人——离央。
他每天给她做饭,他陪她练剑,陪她游遍忘尘,陪她一起养毛球,陪她一起捯饬师父的那些花草,甚至有时候陪她一起恶作剧:给师父白色的山茶花泼上笔墨;给师叔的字画洒上水;给师父的饭菜里撒上一大把盐巴;看他们憋屈到家的表情,她总是忍不住大笑,然后被罚,他都一并陪着。
他大概不知道她在他的宠爱里有多么沉醉。
连闫时师叔都和她说,离央与以前不同了,会笑了,不再那么死板的终日脸上没有一起表情。
可就在半年前,她大逆不道,不知羞耻的和他说,她想嫁给他,他就变回了以前那个不会笑,没有表情的冷子寒。
然后他闭关,再也不愿看她一眼。
“小离?”
宁千离回过神,看着邰予宸,才想起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
她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最后摇了摇头。
邰予宸蹙眉,宁千离却道:“师父,小离去练剑了。”
说罢提起剑,在树下练起。
却教邰予宸目瞪口呆。
他教于她的剑法都是忘尘的剑法,里面包含了他多年的一些心法,却因她是女子,多偏于柔情,可她舞的剑却……
不是忘尘的剑法,而且多了一丝冷冽。
邰予宸的眉又皱了几分,跃身上去。
宁千离被吓了一跳,第一招接的有的点吃力。
待反应过来时,虽说不能胜过邰予宸的剑,却也不会被他伤到,竟打了个平手。
邰予宸黑着脸停了手。
宁千离吓得跪在地上,“师父……”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知道自己一定错了。
“果然是本君的好徒儿啊!”
说罢,拂袖而去。
“师父!”
这几年,师父不是没有气过她,但从不会自称本君。
她刚想追上前去问个清楚,却听到一个久违的名字,“凝儿。”
宁千离怔了怔,转身向后看,看到司星尘依旧一身素色衣衫,含笑看着她。
邰予宸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司星尘不免也有些吃惊。
“上君。”
“司居主怎么来了?”邰予宸微蹙眉,心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晚辈来带凝儿回家。”
宁千离看着司星尘,心头不知为何,抽痛了一下,毛球在她脚踝处叫了两声,听着有些委屈。
邰予宸看了看宁千离,在心中叹了两叹,罢了,早知会有这一天,如今又有何舍不得?
“小离,收拾一下行装,随你叔父离开吧。”
宁千离转身叫了声,“师父!”
那修长的身影,只是站住,并没有回头。
也许这样也好。
自己来忘尘本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如今她定不会一招就被人打成肉饼。
如此甚好。
去冷舒苑,做她快乐无忧的二少夫人,这样挺好。
她微微一笑,“师父,保重。”
邰予宸还是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
宁千离走了,和落言,冰雪道了别以后,头也不回的跟司星尘走了,连毛球都没有带上。
邰予宸没想过她会走的这么干脆利落,站在高临天下的绝念殿,望着她纤细的身影愈来愈远,还是忍不住微观看去。
“凝儿,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冷墨璟?”
宁千离站在司星尘身后,小手在听到这话后使劲揪着他的衣衫。
司星尘察觉,也不再问什么。
许久,邰予宸以为她也不会回答了,正打算收回视线,却听到她悠悠开口,“叔父,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嫁给墨璟哥哥。”
这话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了宁千离这辈子最敬重的两个人心头。
宁千离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云划过,又想起李子树下那飘逸的身影。
师兄,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对你说那些话。可是,这一次,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君若无心,妾纵有意,不过水中掷子,过后毫无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