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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宋美龄——紫陌纤尘、飞越沧桑(2)

5.“第一夫人”的政治生涯

起初,作为蒋介石的形象代言人,宋美龄并未接近权力中枢,她只是间接地对蒋介石施加些影响。在1934年2月,她于江西南昌发起了一场“新生活运动”,并且还遭到了讽刺,被说成“是一场滑稽可笑的政治秀”,其实源于她的洁癖,嫌“家”里脏、乱、差,所以,化身为管家婆对吐痰、喝白酒、穿奇装异服这些事费尽心思地管了一番。

宋庆龄对小妹热衷的“新生活运动”自一开始就不以为然,她的批评尖锐且一针见血:“新生活运动对人民毫无裨益。因此,我建议取消这个迂腐的运动,现在需要的是革命的人生观,而不是夫子之道。”

小妹冒热气,二姐泼冷水,冒热气的选错了开张的日子,泼冷水的却是看清了严峻的现实。

其实,真正显现她自己的魅力和才能是在抗战时期,她作为中国对外宣传的“总播音员”的角色。值得称道的是,1941年她出任航空委员会秘书长,此后远赴太平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在各大城市巡回演讲,争取美国政府的援助和美国人民的同情,最终创立了由美国退役飞行员作为骨干的“飞虎队”,在中国战场上取得了以少胜多的奇迹,她也因此被誉为“空军之母”。

作为“隐形的外交部长”,宋美龄长袖善舞,以其特有的东方绰约的身姿,西方睿智的雄辩,征服了西方各国政要。1942年2月4日,她陪同蒋介石出访印度,拜会了圣雄甘地;1942年11月,飞往美国求取援助,成为罗斯福总统“最可爱的贵宾”,登上美国国会讲坛,用她带有美国南方口音的英语演讲征服了参、众两院,赢得了长达四分钟之久的热烈掌声。不仅为饱经战火、危如累卵的中国政府争取到最大限度的经济援助和道义支持,还因此成为《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被评选为全美国最受景仰的十大杰出女性之一;1943年11月,她又陪同蒋介石参加英、美、中三方首脑高峰会晤的开罗会议,美丽、机智和谈吐风趣的她给倨傲的丘吉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丘吉尔回忆录中,他承认宋美龄是他最欣赏的少数女性之一,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

《开罗宣言》也使中国取得了四强之一的国际地位,这为后来在联合国取得常任理事国资格铺平了道路。应该说,这是中国的外交胜利,也是宋美龄的外交胜利。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在抗战最艰难的时期她冒着极大的风险携带补品奔赴前线慰劳浴血鏖战的将士,她“军服绑腿,步履矫健”穿梭于各个前线抗战军团,并也因此险些牺牲,在上海前线,她的座车被炸弹掀翻,致使她颅内受到震荡,肋骨摔断数根,但她仍振作精神,咬紧牙关,忍痛对坚守阵地的官兵发表了鼓动力极强的演说。此后,她落下了无法根治的腰疾,每逢阴雨天,便有疼痛袭来。

有人说,蒋介石成于内战,也败于内战。所以,宋美龄的魅力再大,也无法安抚1946年至1949年间日渐溃散的军心,她再次去美国求取援助,却是世事多变,物是人非。罗斯福总统曾使她有福,杜鲁门总统却让她无门。最终她觉醒,知中华民国气数将尽,自己的政治舞台和外交舞台已缩小成一座小小的孤岛。而在这座孤岛上,蒋介石爱儿子(蒋经国)远胜过爱妻子,致使她的权力欲望受到很大程度的抑制。

蒋介石的地盘缩丈为寸,她的角色也一跌再跌。1975年4月5日,蒋介石去世,78岁的她原以为会众望所归,将会受全党拥护,成就她的代理总裁梦。没想到,蒋介石的长期铺垫此时生效,蒋经国被推举为国民党中央主席。终还是“黄粱一个梦而已”!

1986年,蒋介石百岁冥辰,宋美龄发表《我将再起》的讲话,似乎仍存异想,其实是强弩之末,此时蒋家王朝因为“江南命案”大白于天下,气数已尽,别说宋美龄,蒋家第三代(蒋孝文、蒋孝武、蒋孝勇)的政治生命都已宣告结束。

“寿则多辱”,庄子的这句话说中了宋美龄的现实困境。她彻底灰心了,只好带着90余箱细软乘专机离开台湾,到美国定居。折腾了一辈子,到头来,蒋家王朝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或称之为煤山化灰,冰山化水。

6.政治婚姻的伤和痛

对于蒋宋的婚姻,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政治的联姻”,只是,当事人非要把这些当做细碎的沙来迷惑自己的眼罢了。于是,什么爱与恨,伤与痛便也生生地填了“政治婚姻”的残缺口。

那个,初识时说着“功业宛如幻梦,独对女士之才华容德恋恋终不能忘”的蒋,在结婚后便一忽儿不见。没承想,却是在另一个温柔乡里大大咧咧地和红粉知已陈小姐掀起了一场春闺风云。

这位陈小姐便是蒋宋结婚之前,曾经在1921年正式迎娶的陈洁如。后来,蒋为达到和宋结成良缘,也为突破某些政治困境的目的,遂向陈提出出国五年的计划,并应允五年后等她从美国回来,两人仍一起生活。于是,这位陈小姐在1927年8月去了美国,也守着当时的承诺于他们完婚后回来欲与蒋重修旧好,再续那未了的情缘。

这让傲然一身骨气的宋美龄脸面将往何处放,她与他争吵,也为此上演过当场“捉双在床”的闹剧。但是,依然不能阻止生性风流的蒋介石的“癖好”。于是,蒋宋婚姻的情爱淡寡立时赤裸裸地显现出来,婚姻亮起了红灯。

终有一天,怒不可遏的美龄在和他大吵特吵之后,远走去了异国他乡。这一走便是小一年的光阴,从1942年11月飞往美国,直到1943年7月才返回重庆。

不过,这却成就了那对鸳鸯在宋美龄不在的日子里日日夜夜相对缠绵。而在异乡孤单心碎的她想想觉得不对,无论怎样不可逃避,总要有对策。爱与恨,分与合,她一定要清清楚楚,这样才符合她的性情。于是,她决定返回,在她返回之后,那个已名不正言不顺,偷着和良人私会的陈洁如也只得黯然收拾行李离去,毕竟宋家的势力在蒋介石的心中依然很庞大。据说,陈洁如后来去了香港,过着隐居的黯淡生活。

蒋宋两人的婚姻也好了一阵子,不过,对于蒋介石而言,这种可怕的寂静让他无法忍耐。于是,他又蠢蠢欲动起来。所以,几个月后,重庆又传出蒋介石的新欢秘闻来。这一次,还是陈姓的小姐,不过是此陈小姐非彼陈小姐。据传,这位担任蒋介石秘书的陈小姐不仅年轻貌美、才华横溢,也是出身名门的闺秀。有人说,是陈立夫的小侄女,亦有人说是陈布雷的女儿。无论是谁家的千金,总之,最后终让蒋沉醉在了其温柔乡里。

那时,蒋把这位陈小姐安排在重庆郊外的黄山中学任英文教师,然后以补习英文为借口,三天两头去黄山中学“学外文”。便也只有他,把偷情都做得如此冠冕堂皇。可是,他却忘了一句古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间,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

所以,他和陈小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宋美龄的耳中。这一次,不知是心死,还是情伤,她并没有火冒三丈,做出冲动的事情来。而是不动声色地暗中派人调查清楚陈小姐的底细。等到时机成熟,她便于某天的深夜,带着众亲信来了个突然袭击,当场在屋内“捉奸在床”。然而,这次大获全胜的她,只是漠然地拂袖而去,没争也没吵,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但是,这一次,他也把她的心伤得够呛。她曾对友人提及,以前的一切都可以原谅,毕竟她(陈洁如)也曾陪伴过蒋介石一段日子。但这次他的再次不忠,让她认清了他的双重性格。她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哭泣嘶喊。她再次选择了远离,只是这一次去了没有亲友的巴西,被伤得太深,她需要独自抚平受创的心灵。

其实,世事原就是这样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爱与恨亦是这样,没有什么放不下抛不开的。当初,在她选择做他的妻时,她就应该明了在享受他的荣光的同时,也要担负他的暗涌。爱与恨于她和他便也是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事情,只不过,气不过的是那面子而已罢了!

7.解不了的姐妹情怨

自20世纪20年代中期直至40年代末期,她和两个姐姐可说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姊妹花”。在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代,她们在各自的政治舞台上演绎着自己的角色。也因着不同的志向,姐妹花不和的关系也是硝烟四起的。但是,对于宋美龄而言,在她骨子里还是深藏着不可磨灭的姐妹情深。

早在20世纪初,宋耀如就像做接力赛游戏似的把她们姐妹送往美国留学,先是大姐霭龄,由她照顾大妹庆龄,她毕业回国后,再由庆龄照料小妹,三姐妹在生活上相互照应,在学业上相互切磋,在志节上相互砥砺,她们那种解衣推食、嘘寒问暖的姐妹之情令卫斯理女子学院的不少师生记忆犹新。

当宋庆龄选择孙中山时,宋家上下都反对,只有她和哥哥子文表示理解。后来,蒋介石向她求婚时,庆龄则坚决反对,她多半还是为小妹的幸福着想,认为像蒋介石这样成色十足的流氓政客和屠夫军阀不可能懂得怜香惜玉。

在二三十年代政治斗争和权力纷争最激烈的时期,宋庆霭与蒋介石水火不容,虽谣言四起、耸人听闻,说是宋蔼龄与蒋介石合谋欲刺杀宋庆龄,但报纸上却始终没有她与宋庆龄姐妹不合的消息。据说,她竭力保护二姐的生命安危,并亲自警告军统、中统特务离她二姐远一点。若非如此,宋庆龄遭遇不测之祸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在她决绝的冷漠背后,应深藏着一颗亲情的心。

1940年,宋美龄赴香港治病,三姐妹得以聚首,仿佛又回到了早年在卫斯理女子学院留学时,融融洽洽,尽展欢颜。她们还一起在香港饭店用餐,公开露面,把那道名为“团结”的政治大菜似有心又似无意地端到国人面前,令大家眼睛为之一亮。

抗日战争烽火八年,三姐妹求同存异,手足情深。宋庆龄组织“妇慰会”,宋霭龄则欣然出任“伤兵之友协会”主席,并且慷慨解囊,为医疗机构配备救护车,为飞行员订购皮夹克;她们一同视察重庆的防空洞,抚慰前线的伤兵和后方的孤儿,一同用英语对外广播,向美国公众吁求同情,向美国政府吁求道义支持和军事援助,并向全美听众表达中国人焦土抗战的必胜信念。1942年中秋节,宋家姐妹兄弟六人齐聚,赏月谈心,自大革命失败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姐弟团圆。

1946年下半年,孔祥熙和宋霭龄见蒋家王朝风雨飘摇,赶紧转移巨额财产于美国。据悉,当美国总统杜鲁门获悉孔、宋两家有二十亿美元秘密存款在曼哈顿的多家银行,不禁勃然大怒,在一次访谈中,他甚至骂出了粗口:“他们全是贼,没有一个不是贼!”他毅然发表白皮书《中国与美国的关系》,听任蒋家王朝轰然垮台,见死不救,便是基于这种义愤——美国政府不可能支持一个由大群窃贼组成的政府。

蒋家王朝轰然倒塌,三姐妹从此天各一方。宋庆龄留在大陆,宋美龄蛰居台湾,宋霭龄移民美国。

美国总统尼克松曾打算乘中美关系解冻之机,借1971年5月1日宋子文追思会这个题目促成宋氏三姐妹历史性的见面。然而,最终三方碍于难以达成平衡的政治原因均打了退堂鼓。及至中美关系正常化后,一些人想促成她们姐妹相聚,这是宋氏姐妹最后一次的沟通机会,宋美龄却默无一词。当二姐宋庆龄去世后,她同样未作任何公开表示,私下里却多次流泪,并为二姐做虔诚祷告。若有人指责宋美龄不重感情,那实在是冤枉她了。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8.飞越沧桑

晚年的宋美龄定居美国纽约,无论是夜生活,还是吃喝打扮,她都还是那个非常洋化、非常好享受的贵夫人。从中国内地到中国台湾,再到美国,宋美龄作为“第一夫人”的舞台小了,但她的生活方式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

依然保持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美丽容颜,依然穿着最爱的摇曳多姿的旗袍,依然保持着在上海十里洋场养成的夜生活的习惯,并且,在闲暇的时候以绘画来作为自己修心养性的消遣。日子在她的掌控之中过得可谓滴水不漏,美妙而让人称羡。

当孔令侃、孔令伟和孔令杰三个晚辈相继去世,只留有孤寂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她不免给人“杜鹃声里斜阳暮”的寂寥之感。但她是虔诚信徒,平日与《圣经》为伴,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上早已学会驾驭生命中的风浪与波折。所以,她依然过自己的日子,偶尔接见访客、逛逛公园、参观画廊。

1996年,适逢宋美龄99岁寿辰,她欣然接受了记者采访,对于自己的生死去向给出了一个相当通透的说法:“上帝让我活着,我不敢轻易去死;上帝让我去死,我决不苟且地活着。”此时,走过了清朝末叶、民国期间、军阀混战和日军侵华,亦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更见证了冷战时代的降临与消失,以及两岸敌对关系解冻的她,终飞越了沧桑,把一切尘缘世事看了个透。

2003年,这位跨越三个世纪的老人,于纽约的老房子里去逝,终年106岁。同时,也将一部厚厚的传奇故事划上了一个圆圆的句号。“曲终人影散,江上数峰青”,我们不禁油然生出惋惜之情,她带走了整整一个世纪的沧桑家国梦,那其中有许多值得我们重新品咂、深长回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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