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咧嘴一笑,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羞涩地说道:“然然姐,我才不是孩子呢!我已经长大了,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还有女孩子当面跟我表白呢!不过我不喜欢他们,我还是喜欢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女孩,就像然然姐这样的。”
“你呀!果然还是个孩子!”伸手,揉了揉他的短发,眼底有宠溺之色悄然划过。
“然然姐,你不许笑话我,这些事情我都从来没有跟爸爸和妈妈提起过,也没有跟阿姨提起过,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少年轻咬着下唇,一脸委屈的模样瞅着她,白皙得近似透明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下越发的显得苍白,一丝丝的毛细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那我替你保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少年苍白的脸色瞬间绽放出如花儿般灿烂的笑容。
似乎被他的笑容传染,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异样,拿起摆在桌上的保温瓶,小心翼翼地打开,顿时一股骨头汤的香味儿四散溢开。
“然然姐,你真的给我煲汤了?”少年一脸惊讶地望着她,满目的笑意,连忙将摆在腿上的《圣经》拿开,原本的惊讶换成了眼巴巴的期待,笑眯眯地说道,“然然姐,你对我真好!”
风依然无奈地笑了笑,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黯然之色,将保温瓶直接放在他的手里,缓缓说道:“是真的给你煲汤了,昨天从医院离开之后,我就去超市买了大骨头。阿璃,你先尝一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要是喜欢喝的话,下次还给你做,要是不喜欢……”
少年低头吸了吸鼻子,一阵骨头汤的香味儿扑面而来,她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阿璃接了过去,“谁说不喜欢的啊!我要全部喝光。”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她微微笑道。
“嗯。”少年重重地点头,捧着保温瓶放在嘴边,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阿璃,你慢着点,烫着了我可不管。”唇畔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没有丝毫的矫作,那一抹笑容一直融入清澈的眼底。
“嗯”少年含糊地应道,如星辰般的瞳仁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将保温瓶放下来,一脸满足地笑意,“然然姐,这是我住院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是么?那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再给你做。”风依然微微笑着说道,因着阿璃的病特殊,她在煲汤的时候只加了少许的咸盐,倒入保温瓶的时候她就尝过味道,跟平日里喝的汤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可是阿璃是病人,有许多的东西需要忌口,“阿璃,如果你的病好了,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少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眸,笑吟吟地瞅着她,唇红齿白,“然然姐,我想弹钢琴给你听,只弹给你一个人听。”
她不由得微微一愣,眉心几乎不可见地皱了皱,眼底最初的那一抹笑意一晃而逝。不管阿璃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承认自己在这一刻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冷硬的心脏有一处突如其来的塌陷,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嘴角扯动了一下,呈现出最完美的弧度,说道:“阿璃,你爸妈怎么没来看你呢?”
少年的神色立刻低沉了下来,轻轻地咬着下唇,眉心微蹙,“爸爸昨天晚上来医院看我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妈妈现在应该在照顾他,然然姐,你要去看看吗?”
“我去做什么!”语气有些冷,却又莫名的有一丝颤抖,“阿璃,你先休息吧!我突然想起来杂志社还有事情要做,等过几天有时间再来看你吧!”
说着,不等少年反应过来,她已经拿起包离开了病房,就连保温瓶都忘记了。
“然然姐”少年紧紧地蹙着眉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说错了什么话,手里捧着还剩下小半瓶的骨头汤,一时之间竟有些气恼起来,小声地嘀咕道:“然然姐一定还要生爸爸的气,都是我多嘴,把她给气走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文澜断断续续地听到风璃在说什么,只是等她走进病房的时候,却又见他的手里捧着一个保温瓶,神色有些难过。保温瓶?他手里怎么拿着这个东西?文澜不禁微微一愣,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异样。
少年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却有一丝的失望,他以为是然然姐又折回来了。
“阿璃,你这是怎么了?”文澜皱眉问道。
“妈,爸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不是在照顾他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里?”少年一脸的担忧,又突然想起自己手里的保温瓶,低头看了一眼,再不作声。
文澜是何等的精明,一眼便看出来自己的儿子有心事,还有他手里捧着的保温瓶,那里面装的应该是骨头汤之类的,就连病房里都还散发着一股香味儿,但是却绝对不是叫的外卖。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风璃的手里将保温瓶拿了过来,少年不愿意给她,可是却又不忍让她担心。
“妈,我已经喝了一半了。”他索性豁出去了,他的病有各种的忌口,不能吃的油腻,不能吃的口味重,不能吃各种调料……这几年他全都忍了下来,每天的饭菜都是寡然无味,甚至还有一种难闻的异味。
文澜没有说话,而是尝了一口汤,细细的品味,总算是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才问道:“阿璃,你从来都不会撒谎的,你老实告诉妈妈,这骨头汤是谁给你做来的?”
阿璃记得自己答应过然然姐,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来医院看他的事情,而且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妈妈,你问这些做什么?对了,爸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少年想要转移话题。
“你爸他是年纪大了,身子骨总比不得年轻人,昨天出去一趟就受了风寒,经过医生的及时抢救总算是好了很多,只是这些日子你爸爸不能来看你了。”文澜的神色有些疲惫,却依旧露出淡淡的笑容,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抚上阿璃干枯的短发,心里更是沉重了起来,“阿璃,都是爸妈没用,让你受了这么的苦。”
少年沉默,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们,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已。
“阿璃,就算你不说这骨头汤是谁送来的,妈妈心里也明白的很,你阿姨她根本就不会下厨,也不可能是外人,谁会花这么大的心思给你煲这种汤,如果妈妈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你然然姐吧!妈妈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进了电梯。阿璃,你然然姐一向心软,她能给你花心思煲汤送过来,就说明她已经在慢慢接受你了,只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你求她捐献骨髓给你,她一定会答应的。”
文澜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只要能医治好阿璃,无论要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心甘情愿的。
“妈,我不会这样去要求然然姐的。”他刚说出这句话,脸色刷地一片惨白,紧紧地咬着下唇,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么?他已经无意中说出了那个秘密。
文澜得意,说道:“我就知道是风依然来看你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心。”忽又看到阿璃难看的脸色,立刻就慌张起来,“阿璃,你这是怎么了?别生气,别生气,都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你道歉。”
少年紧抿着唇角,就像是两片薄刃,倔强地将脸别到一旁,他已经在然然姐面前失去信用了,亏得她还那么信任自己。
她似是猜出了阿璃的心事,无奈的笑了笑,“就算你刚才不说话,妈妈也会从医院的监控室里看到她,你别忘记了,这医院所有的走廊都有监控,就连重症病人的病房都是有监控的。阿璃,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妈,我求你,你不要去找然然姐,好不好?”少年微蹙着眉心,白皙的脸颊映衬着从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透明的就如一张薄薄的纸。
风依然刚走出住院部的门口,迎面遇上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韩林和他的现任妻子苏艺玲,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脚步稍微停滞了一下,不远处的韩林也是微微一愣,他身边的苏艺玲却是挑衅地挽起翰林的手臂,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原来是来做孕检的,她似笑非笑的眸光落在韩林的脸上,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她说,韩林,我们要个孩子吧!可是纠缠了一夜,他却是不举,许是那时候的他对她早已经失去了性趣,又或者……唇畔的那一抹笑意竟有些诡异,前些天,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看到苏艺玲跟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从无星级酒店走出来,举止亲密无间。
她本想绕开他们的,可是苏艺玲已经拉着韩林朝着她走过来,一脸炫耀地说道:“老公,宝宝好像在踢我的肚子了。”又像是刚看见她,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老公,她不是你的前妻吗?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真是可怜,该不会是因为她生不出孩子,又被现在的丈夫甩了吧!”
“艺玲,算了,我们走吧!”韩林皱了皱眉,说道,他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很早以前,在她的面前,他一直都会觉得自卑,所以他努力地奋斗,努力地让自己在A市站稳脚跟,他想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最初的愿望总是最美好的,可是爱情经不起时光的蹉跎,也经不起岁月的打磨。
“老公,你帮着一个外人说话算什么啊!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第一见面的时候,她朋友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怎么也应该讨回来吧!”苏艺玲冷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