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回过神来。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真的如张医生说的那样,自己的眼睛出现疾病了吗?她在害怕,在胆怯,从小到大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进医院,普通的小感冒她从都是硬挺过来,实在挺不住就让医生出诊。
于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狐疑地瞅了她一眼,惨白的脸色让他觉得惊讶,更让他不解的是突如其来的急刹车,正常人开车绝对不可能这样,如果不是因为系了安全带,以刚才的冲击力一定会被甩出去。
“依然,你下车,我来开吧!”站在她的身边,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先送你回去。”
换到副驾驶的位置,依旧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双手紧紧地捂着眼睛,如果有一天这里真的看不见的话,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会失去颜色。忽然觉得一阵悲哀,无法想象自己有那么一天突然看不见东西,除了听,就只能用手去感知。
风依然抬头,睁大眼睛望着道路的那一端,远处是一片漆黑,几不可闻地说道:“把车停在道边休息一会儿。”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吗?风依然,我不求其他的,只求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能及时出现在你的身边。”于琰认真地望着她,眼底流动着潋滟的波光。
紧紧地抿着唇角,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眼睛的不适,尤其是还没有经过专业的检查,也许只是视觉疲劳而已,毕竟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睡眠不佳,而且每天都睡得很晚。张医生不也说过么,术业有专攻,他的长项并不是眼科,只有经过检查才能得到确切的结果,可是她不想去做检查。
骨髓移植手术做的很成功,在医院观察了一周之后,依然也顺利出院了,风扬和文澜表现出莫大的感激,只是她什么也没有接受,甚至在出院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就直接离开了。她答应给阿璃捐献骨髓,并不是因为风扬,只是简单地为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在医院的这些天,于锦每天都会抽很多的时间陪着她,有时候跟她说这些年他遇到的一些趣事儿,有时候两个人彼此的沉默,谁都不说一句话,只是那样的沉默却是那样的和谐,分明是两个人在做不同的两件事,可是却仿佛融合在一起。
佛说,与你无缘的人,你与他说话再多也是枉然,与你有缘的人,你的存在便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
躺在手术台抽骨髓的时候,她的整个人都处在迷茫的状态,脑海里浮现最多的场景就是与他相遇之后发生了那些事情,还有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从最初的冷漠,到如今的深情……她想,此生能够遇上这样的男人,自己应该知足了才是。
那一天,凌菲跟她说:依然,你爱上了。她没有丝毫的惊讶,那样的一个男人,她怎么可能不爱,于是,她回答:爱就爱了呗!那一刻,她在想,即使如飞蛾扑火一般,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悔意。
于锦,她将这个名字刻在心上,很久之后,就会长成一颗朱砂痣,忘不了,抹不掉,一辈子跟随着她。
“依然,在想什么呢?我看你发呆都好一会儿了。”于锦凑到她的旁边,深邃的瞳孔如夜里的星子,璀璨而有夺目。
侧过脸,双手交替重叠着,抿唇微笑,嘴角呈现出最完美的弧度,“我在想,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你,是一脚跨进了地狱,还是一脚站在了天堂,又或者站在门槛儿上。”
他微微一怔,伸手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从未有过的温暖将他紧紧地包裹着,“对我而言,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她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一句话,一双漆黑透彻的眼眸透过玻璃窗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一片灰蓝色,阳光被厚厚的云彩遮住,似乎这个冬天又要下雪了,一天比一天冷的厉害,前几天的天气预报说最近有寒流从北方往南袭来,南部多地方会出现降雪的天气。
突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风依然朝着他露出无奈的笑意,看着屏幕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连串数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终究是按下了接听键,原以为会听到那个沧桑的声音,却不想是属于少年轻灵的嗓音。
“然然姐,我是阿璃。”有些轻快,有些激动。
她微微一怔,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即使那头的少年根本就看不见,她出院的时候,阿璃刚好从重症病房搬到普通病房,骨髓移植手术的成功,降低了并发症的发病率,尽管是如此,主治医生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阿璃的病情已经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住院观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哦,找我有事吗?”依然含笑问道。
“然然姐,你还记得我之前的一个愿望吗?我想如果我的病好了,就要为然然姐单独演奏一曲,爸爸已经给我联系好地方了,只要然然姐答应去看。”少年压抑不住的欣喜,却又有一丝的担忧,他当心依然不会去,毕竟手术之后她没有出现在他的病房,也一眼都没有见过他。
依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少年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什么时候都行!”
“太好了,那就明天晚上七点在钢琴演奏会场,然然姐,你可一定要来哦!这首曲子是我送给你的。”
“嗯,我会去的。”她点点头,一切都很自然。
“然然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情?”少年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吧!”
少年轻咬着下唇,半晌,才说道:“然然姐,你可以原谅爸爸吗?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的话,爸爸就只是你一个人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很想说,不是不想原谅,而是无法原谅,一直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一种近似病态的执念,不仅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其他人,可是却怎么都放不下,看不破,做不到来去自如,就像是着魔了一样。
“阿璃,这是我和那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不会明白的。”
少年敛下眼底的那一丝无奈,手指紧紧地握着手机,终究是放弃了说服她。
她窝在他的怀里,将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眉心微蹙着,似是在想什么,脸色隐晦不明。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也别让自己太辛苦了,该放下的不要紧紧地攒在掌心。依然,在你的心里住了一个魔,一个让你抛不开执念的魔。”于锦淡淡地说道,温热的指肚轻轻地掠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最后落在她的心上,“等过段时间不太忙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趟大悲寺吧!”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清澈至极的眼底一闪而逝的诧异。
“好,你来安排行程,我那边随时能请假。”
为了庆祝她离开医院,也为了那个狗屁骨髓移植手术的成功,凌菲张罗了平日里的那几个朋友聚在蓝调的VIP包厢,热闹不已,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依然从来都觉得自己跟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可是每一次她都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朋友的邀请,尤其是凌菲,她可以找出N多个你无法反驳的理由。
花素是跟白箫一起走进来的,手挽着手,很亲密的样子,花素更是一脸幸福的模样,整个人几个都沉浸在蜜糖中。
“素素姐,你们这是来炫耀幸福的吗?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可要嫉妒死了。”凌菲见到他们立刻笑吟吟地打趣。
“你要是嫉妒的话,你也找一个去。”花素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然后又娇羞地睨了一眼身边的白箫,“要不还是你来告诉他们吧!这话如果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几个女人肯定不会相信的。”
白箫宠溺地笑了笑,眸光扫过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和素素决定下个月一号举行订婚典礼,到时候几位务必要到场。”
“真的?”秦沫惊讶地望着花素,一个星期之前还闹着分手,突然又说要订婚了,的确是让人大吃一惊。
“比珍珠还真。”花素得意地说道,挽着白箫的手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沫沫,咱俩真是老了,都快奔三的人了还没有找到男人,看来这辈子只能形单只影了。”凌菲拉着秦沫的手无比悲戚地说道,却又怎么都掩饰不住眼底的那一丝笑意,那是无奈的笑意,那个男人是她求之不得的,可是却又放不下,她宁愿一辈子等待,即使得不到她心甘情愿。
秦沫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这女人莫不是真的想要沦为不婚族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不婚,你也不能太折磨自己了,女人也总是有心理需求的。”说着,还不忘丢给她一个猥琐的笑容,“菲菲,你那么聪明,我的话你应该能明白吧!”然后又有意无意地瞅了于琰好几眼。
这几个人都知道凌菲喜欢于琰,而且还是那种死心塌地的喜欢,求之不得心常爱,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甚至身体,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
“明白,怎么不明白呢!我明天就去找个男人也气气你们。”凌菲甩了甩短发,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只是眼角的余光怎么都离不开那一抹身影,于是,在心里最深处的某一个地方,硬生生地被扯动着,心如刀绞。
又扯过依然,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笑眯眯地问道:“依然,你家于大公子什么时候来啊?”
微微一愣,连忙抬起头来,敛了敛眉,说道:“应该快了吧!不过这几天他公司里事情多,就算是晚了也情有可原。”
“见色忘友。”凌菲无奈地撇撇嘴。
依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眸间,只觉得有一束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她的脸上飘过,当那一张俊逸的容颜落入她眼帘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一束目光的来源,有些猝不及防地低下头。目光错开,于琰有一刹那间的失神,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带着一丝忧伤从眼底晕开。